对方士的事大动完干戈,嬴政这才想起那个还在床上躺着的扶苏,便带着李斯一干人等往澜沧宫去。
甘婧细心地帮扶苏施完针暂时抑制住他的病情。
师傅当时也没能解开扶苏公子身上的病情大概是因为找不到传说中那味药吧,甘婧垂眸看着此时已经安然入睡的人,而后又不动声色地移开了。
门外传来一声极其整齐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甘婧的眸光闪了闪,对坐在旁边的清吩咐道:“你在这里守着他,等他醒来就说是你救的,告诉他他体内的毒只是暂时被抑制了,若他想痊愈,需要找到极寒之地的蛙泽。”
清没想到扶苏这毒居然这么厉害,就连庄主也救不了,但外头已经有人来了,她也只好点头应下。
澜沧殿外,嬴政直接漠视了被侍卫抓拿了一百多名方士,正想踏入殿内,跪在地上的清的丫鬟冒死提醒道:“启奏陛下,清夫人在救人,不方便有他人打扰。”
方才脸色不太好的嬴政这次意外的没有发作,他把原本打算推开门的手缓缓收回,扶手而立,俨然一副君临天下的气概。
甘婧将调养身体的药丸留给清,临走前还特意嘱咐了一声:“我不管你以前是否认识这宫中的人,从你当上清的那天起,你便只是清。”
清看着甘婧离去的背影,心酸地应下了。
等到他们离去,清这才吩咐宫女进来。
可没想到,推门而入的不是宫女,而是嬴政!
清从椅子上起身便要行礼,嬴政示意身后的宫女上前去扶住,勾唇道:“清夫人辛苦了,你身子不好,就免礼了。”
“是,谢陛下。”清颔首道。
嬴政慢慢走近扶苏的床,俯身坐下,看着扶苏面色微白,出声问道:“清夫人,我儿病情如何?”
“大皇子风寒入侵,再加上忧思过重,这才引发旧疾,民妇已经将大皇子治好,只是往后需得多注意休息。”清按着甘婧所交代的话一字一句说道。
嬴政闻言,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清,又扭头看向扶苏,最后迅速对宫女吩咐道:“还不快给真人去请太医!”
这下子,又是整个太医院都被嬴政给搬了过来。
院首看完之后,震惊得差点说不出话:“陛、陛下,这简直就是奇迹啊,大皇子的病居然已经痊愈了。”
嬴政心中大喜,但为了验证院首所言的正确性,没有阻止下一位太医的继续检查。
夏无且小心翼翼地为扶苏把着脉,双眼却凝视在扶苏手上一个小小的针口上。
堂堂帝国大皇子,一个被天下百姓称赞的扶苏公子,怎么可能身上会有被针扎过的痕迹。
脉象已经与自己第一次过来诊断时截然不同,变得强劲有力起来,他是医者,自然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可扶苏在巫神的医治下居然就好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想起方才院首同自己提起过,扶苏以前的这个病是自家师傅医治的,夏无且瞳孔微缩,难道是他的好师妹——婧儿?
他极其平静地为扶苏将露在空气中的手放回被子里,起身上报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大皇子的身子已经全部痊愈了。”
嬴政欣慰地大笑道:“好,赏,通通赏!”
“谢陛下。”
含笑着转过身,嬴政对正扶着清的宫女吩咐道:“你们就先扶清夫人回去休息。”
“是。”
在场众人的目光都投射到这个厉害的女人身上,他们都没想到,原本被他们看不起,甚至嗤之以鼻的老妇人,居然救下了他们整个太医院都没能救下的扶苏。
别人都没注意到的是,夏无且的目光充满了探究和深意。
那种针法,极其难学,他当初就是因为太难,学了一半放弃了,而据他所知道的,那本书已经是遗世孤本了,为何这个女子会,她跟师傅或者跟师妹又是什么关系?
甘婧回了风情院之后,直接开口阴竹道:“这名妇人是从何处找来?”
她对扶苏的样子不是一般的关心,方才她在旁边施针,扶苏眉心都没皱一下,她的表情却似乎很痛苦,这让甘婧更加确信,这妇人同扶苏之间一定有问题。
“听新竹说,那天他和溪竹的对话恰好被住在紫薇阁的妇人听到,她说自己不能再在止剑里无所事事,想做些事情来回报我们,便自告奋勇地跟新竹去了巴蜀,主子是觉得她有问题?”阴竹很快便捕捉到了甘婧的重点。
甘婧颔首,淡漠地问道:“当初是溪竹将她救回来的,溪竹似乎并不知晓其来历,你暗中去调查一下。”
“是。”阴竹起身便要离开。
“新竹回来了之后去哪了?”甘婧抬眸看向情绪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漪荷,开口问道。
还没走远的阴竹回过头,拱手歉意道:“主子,属下不小心将迹菊的位置透露给了新竹,估计他现在去枢横宫了。”
甘婧抿唇,正要说话,漪荷便道:“主子,新竹虽喜欢和迹菊打打闹闹,但还是有分寸的,主子不用太担心了,也不要去责怪阴竹。”
“都下去吧。”甘婧揉了揉疼涨不已的太阳穴,吩咐道。
刚入夏,天气还不算炎热,但某个傲娇就是要折磨自己,迹菊无奈地对床上正呼呼大睡的人白了一眼,打了个哈欠之后继续扇着手中的扇子,真是困死老娘了。
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无力地扇着手中的白羽扇。
忽然间,一股独特的香味从她扇子的方向传来,她好奇地嗅了嗅,发现那扇子就一股羽毛的味道,哪是刚刚那独特的味道,那味道自己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不过,再闻上的时候,味道又没有了,迹菊心中苦恼。
蒸芙!她的最爱啊,就连皇宫中这位金贵的二皇子也未必吃得上!迹菊向还向熟睡中的他做了一个鬼脸。
咦?怎么味道又有了?
这次不是从扇子里传出来的,是后面!
她小心翼翼地瞥了胡亥一眼,见他眼珠转动,确定是在熟睡做梦之后,便蹑手蹑脚地往窗口跑去。
还没等她左顾右盼找到香味的来源,窗台突然出现了一双大手,直接将娇小的她给抱了出去。
“啊——唔?”
迹菊震惊地看了看自己嘴里的蒸芙,又抬头看向笑如春风的新竹,脑子一热,便扑到了他的怀中。
新竹被这突如其来的巨物吓得措手不及,只能呆呆地任由她抱着,两只空出的手又不知道往哪里抱好,呃,看了看,似乎,应该也是抱住她吧?
想着,他那两只多余的手便这样顺势搭在了她的身上。
本来还感动得稀里哗啦,哭得死去活来的迹菊身子一僵,生猛地推开了他,拿下嘴里的蒸芙愤愤地咬了起来,心里腹诽道:这个讨厌鬼,连句安慰都没有,一上来还占人家便宜。
新竹只觉得莫名其妙,抱着他的人是她,推开他的人也是她,怎么感觉怎么说都是她有理了?但他意外的没有和她计较,而是默默地就这样在她身边站着。
枢横殿外头的除了日常所见的花花草草,正冒这一架蔷薇,柔条披挂的枝叶上,缀满了圆润的花,芬芳呈媚气。脸盘小小,重叠的瓣,粉中透红,红里泛白,有的微微调些紫,说不好这是什么颜色,或许这就是蔷薇色。三五朵一簇,沉甸甸,热闹在枝头。
可是靠在花树旁边的两只却别扭得可怕。
迹菊一言不发,愤愤地啃着蒸芙。
新竹不多理会,默默地望着远处。
良久,迹菊把手中的蒸芙啃完了,四周找了找,没有!他不会只带一个吧?
新竹瞧见她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心里却在偷乐,他就是要等她来找他!
可是,迹菊是那种能动手就不动口的小性子,见某竹那傲娇的模样,愤愤地啐了一口,随后自行在他身上搜了起来。
这丫头,新竹简直怕了她了,本来还想让她好好搜搜的,结果发现,她太喜欢乱摸了!
新竹一把撰住了她的双手,抬起头来凝视着她,语气不善道:“这么久没见,一见面就调戏我,想干什么?”
哼!
迹菊双手挣扎不开,扭头道:“你算老几啊,调戏你。我是看你身上还有没有多余的蒸芙,有就快给本女侠拿出来,否则,哼哼……”
“否则什么?”新竹挑眉,假以颜色地好笑起来。
话语刚落,他整个人便被某暴力女推到在地。
“否则我就压到你!”女孩背光而坐,在日光下向着他似笑非笑,一脸精灵顽皮的神气,鹅蛋脸,眼珠灵动,另有一股动人气韵。
不知是因为今日的阳光格外明媚的缘故还是因为那个人是她,他的眼珠子晃了一会儿神。
迹菊无所顾忌地用小手在他脸上捏了捏,就像是在玩弄着被人糟蹋的小娃娃,这下子,新竹算是彻底回过神来求饶了。
某个小丫头片子都不知道现在这个姿势有点……咳咳……不雅。
见他喊姑奶奶放过我了,迹菊还是没打算离开,揪着他的衣领问道:“还有没有?”
“有没有什么?”新竹一脸懵逼地看着迹菊。
见到他那副蒙圈的模样,迹菊真有化身狼狗咬他一口的冲动,这小抠门的,居然只给她带了一块!她缄默地起身便要爬过墙去。
新竹本来还没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不过看到她恋恋不舍地舔完嘴角一点蒸芙的碎屑时了然一笑。
这坏丫头,感情和他发脾气,闹别扭都是因为吃的?!真该好好惩罚一下他。
迹菊扒在窗口,跳了几下还是撑不上去,心中那叫一个悲愤欲死,因为一个蒸芙就把自己给弄出来了,待会儿胡亥醒了,自己就完蛋了。
“想要这个?”戏谑的话语在耳边低低地响起,温热的气息也顺带着扑到了她光洁的脖颈上。
迹菊只感觉暴露在空气中的脖颈似乎起了一阵不小的鸡皮疙瘩,转身正欲破口大骂,却见某个“不怀好意”的男子手里正拿着一块东西。
啊啊啊啊!
那是陶然居的包装!
迹菊两眼放光,一把抢了过来,迫不及待地打开,还真的是诶,算这小子有良心,迹菊睨了他一眼,迫不及待地打开,映入眼帘的正是做工精良的蒸芙呀。
新竹摸了摸鼻子,无奈地翻了下白眼,这臭丫头还真的是白眼狼。
他手疾眼快地出手,将迹菊快到到嘴的糕点给抢了过来,太高到她抢不到的高度,居高临下和她对视:“我说你这没良心的臭丫头,就知道吃吃吃,早知道我就不来看你了。”
迹菊看到到手的美食就这么飞了,自己偏偏又矮,抢也抢不到,只好扁着嘴控诉道:“我又没让你来,也没让你带着美食来啊,嘻嘻。”
好像说的也有道理吼?新竹想了想。
不,不对!他怎么能让这个臭丫头牵着鼻子走呢?
“要是阴竹他们过来,肯定不会给你带这些个吃的,你在这枢横宫吃的都是些山珍海味,可比这粗糙玩意儿好多了,干嘛还一副饿死鬼的模样。亏得主子他们还在想办法救你!”新竹愤愤道,脸上开始正经起来,没有一分玩笑的意味。
说道枢横宫的山珍美味,迹菊那就一个恨啊!
该死的胡亥,一个人吃大餐,还偏生要让她在旁边伺候着,时不时就是美食诱惑,都快馋死她了,可她最后还不得和其他宫女一样乖乖地去吃不饱,美名其曰,这样才能照顾好主子!
“呜呜呜,我错了,新竹哥哥,你就给我吧。”迹菊装出一只小白兔的可怜模样,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就差挤出两点眼泪了。
“我上次逃出来后便一直在想办法让扶苏公子去救师姐回来,后来听说师姐已经在澜沧宫了,我也想去和你们汇合的,可是这边我逃了一次,还被抓了回来。”迹菊继续装可怜道。
新竹真想狠狠地敲她一阵脑袋瓜子,这澜沧宫和枢横宫离得这么近,她还没逃出去,铁定是迷迷糊糊就开跑,没计划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