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徐徐划过云端,约莫一个半钟头,在汉阳云山机场缓缓降落。
此时正是盛夏,汉阳城如同火炉般闷热不已,而余乔一身轻薄的衣裳倒是惹得不少行人纷纷侧目而视。
从机场往余慧的住处,这一路之上高楼耸立,栉比鳞次。诚如许多城市一样,汉阳的发展也离不开众多地产商的开发和建设,余乔的眼睛往车窗外随意一瞥,便轻而易举地看到了众多知名或是不知名的房地产商新建的楼盘。
蓝茵地产便是这其中的翘楚,亦是湖江本土最大的地产开发商。
由蓝茵集团承建的几处“蓝茵音乐广场”是这座城市极具地标性的建筑物。蓝茵集团是个很奇怪的公司,它们似乎并不在看重价格,它们的房价总是高得离谱,但每每都会很快脱销——不仅是房屋的质量,仿佛每一个小区都寄托了建筑师亦或是这个企业对房屋的构想。
就如同眼前这个小区“蓝茵-归谷”,便是在营造一种倦鸟归巢的感觉,宁静的巴洛克式前庭,象牙黄粉饰的房屋外墙,小区内旁逸斜出的黄山栾树,都是些简单温馨的颜色,轻松写意地将城市的喧嚣,最终归于家的宁静与温柔之中。
余乔随意的想了想,如果有机会,她倒是很想当面见一见这位蓝茵集团的老板,若是见到面,自己至少能笑笑地说一声:“我喜欢你建的房子,也许我们可以合作。”
不过如同这样思维的云游并未能持续太久,因为车子很快便已经开到了家。余慧当然很高兴女儿又回来了,忙里忙外自是不用多说,杨家人也齐齐张罗开来,一家人热热闹闹吃完饭后,余乔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了看祝世明传过来的资料,之后又拿起相薄,翻起了以前的那些旧照片。
正当余乔看得出神的时候,余慧走了进来,轻言问道:“女儿,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母亲慈爱地笑望着余乔,顺手理了理余乔鬓间垂落的一缕发丝。
余乔摸了摸母亲的手,笑着回应道:“没什么,我在看以前的照片。”
余慧顺着余乔的手指望了过去,那是一张相当老旧的照片了,颜色已然微微有些泛白,照片上有三个人,正是余乔、李雨霖和范棋。
——那是十几年前了吧!照片上的余乔还扎着马尾,她的神色很是桀骜,但肉嘟嘟的小脸却掩映不住小女孩的稚气,身旁的李雨霖轻轻地搭着余乔的肩,他的笑容灿烂而温暖,而李雨霖的旁边,范棋正巧笑倩兮地紧紧挨着他,一双明亮的眼眸是那么地明媚动人。
余慧看着照片的眼睛陡然失神,有些惊愕地指了指李雨霖身边的范棋,讶然问道:“这……她,她是谁?”
余乔有些奇怪母亲的反应:“这是雨霖哥哥的妻子,叫范棋。之前还来过咱们家呢,不过当时你在店里,就没见着她。怎么了,母亲?”
余慧吐了口气,缓缓道:“哦,没,没什么,只不过,这女孩儿乍眼一看,竟是有些像你小姨……”
“小姨?”余乔扭头看向母亲,一双眼中尽是疑问。
余慧又摸了摸余乔的头发,幽幽叹道:“都是之前的事了,你小姨……都走了快30年了。”
原来自己还有个小姨!但自己怎么却从未听母亲提过,甚至也没听外公和外婆提过?但看母亲满目哀伤的样子,甚至目光中隐隐有着很多遗憾,便多问了一句:“小姨……是因为什么原因,而离开的呢?”
余乔这话不问便罢,一问,余慧的眼睛瞬间便红了起来:“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她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跑去跳江……乔乔,若是依着你小姨那个性子,她是不可能想不开而跳江的。”
“小姨是溺水而死的?!也许……是失足落水呢?”
“也许吧,唉,我总觉得……”余慧低低叹了口气,擦了擦已然红肿了的眼眶,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
“母亲,难道……你觉得这不是个意外?”
“哎……都这么多年了,就算有什么内情,这件事也早就翻篇了。只是偶尔想起你小姨的时候,还是会觉得,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说着说着,余慧的眼泪又倏忽的落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余慧的神情才缓和起来,脸上的泪珠也早已被她擦干。她轻轻地摸了摸余乔的脸,似在回忆往昔:“你小姨啊,最爱笑了,我从没见过像她那么爱笑的女孩,成天都像只快活的小鸟,总是在你跟前叽叽喳喳的。她还很聪明,什么事都是一点就通,你外公啊,最喜欢她了,平时藏的糖都偷偷的给她吃,咱们几个兄弟姐妹都落不到一颗。你几个舅舅也是,干什么事都喜欢带着她。”
余慧对着余乔慢慢地诉说着那个从未谋面的小姨的故事,灯光摇曳着残影,倏忽间,就仿佛出现了一个鲜活的小姨,就这样俏生生的站在了余乔的面前,是那样的轻灵动人,语笑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