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亦轩回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路灯清稀，树影阑珊。她倒也悠闲，沿着楼梯一步步慢慢往上走。到了楼层，拉开楼梯间的门，却见走廊黑黢黢的，隐隐有个人靠墙而站。
季亦轩轻咳一声，感应灯亮起。
程佳煜就站在灯下，高大身影宛如雕塑，眸色静谧望着她。
季亦轩心跳默默的加快了。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终究是要面对的啊！
沉默半晌，“季亦轩，你不用躲着我。”他眼睛越过她，欲言又止，有些僵硬的说：“那事……你可以继续装傻，继续当不知道，何况我又不会一直喜欢你……我不是情种，你也不是天仙。”
“唔……”季亦轩盯着地上自己的影子，淡淡的说：“希望你早日变心。”
周一上班，季亦轩抵达办公室时，天刚蒙蒙亮。轻推开律师事务所的门，里头光线黯淡，一室清冷，季亦轩打开灯。前台桌面上散落着几张报纸，季亦轩稍作整理，又把咨询台前的皮椅摆正。听到楼梯口有动静，她一转眸，就跟程佳煜清冽幽黑的视线对上了，四目凝视，她说：“早。”
“早。”平静冰凉的嗓音，程佳煜神色淡然地与她擦肩而过，迈开长腿走出了大门。
打扫干净办公室，刚想起身下楼去吃早点，就听到走廊里传来低沉平稳的脚步声。她抬头，不多一会儿，果然看到程佳煜走进来。高大笔直的身形，安静白皙的面容，一只手插在西装裤兜里，另一只手拎着个纸袋，“买多了，给你吃吧。”他把纸袋递给她，转身又出去了。
季亦轩打开纸袋一看，里面是汉堡和牛奶。
季亦轩拿起汉堡，慢慢吃起来。
没有案件的时候，季亦轩的工作还算规律和轻松。小助理白幻幻抱着几个快递包裹进来，“师父，你的。”季亦轩看她，头发微卷的披泻在肩上，皮肤又细又皙又白，像刚出蕊的花瓣，粉粉的、娇娇的。她有对如梦如幻的眸子，雾雾的，蒙蒙的，静静的，水水的。她的鼻子秀气而小巧，嘴唇的弧度美好而轮廓清晰，像古代仕女图里的小嘴。季亦轩笑着问道：“幻幻，你恋爱了？”
白幻幻脸颊一点一点的被染红，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天，和煦的晨曦，轻轻柔柔的自窗台洒进室内，她因剧烈的头痛被迫从睡梦中醒过来，缓缓的睁开眼睛，双耳的听觉也跟着恢复。
呜——
谁在哭？她下意识的以指尖轻抚自己眼眶四周。嗯，没有眼泪啊！
呜——
悲伤委屈的低泣声，一波又一波的冲进她的耳畔，而且愈来愈清晰。
这绝对不是幻听！
她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的向旁边一扫，“啊——你是哪位？”随着一声尖叫，她瞪大眼睛从床上吓得一路滚到床下去，即使这样，她那双吓得魂飞魄散的眼珠子，还是坚定不移的死盯住坐在她床头掩面低泣的陌生男子。现在，她终于可以完全确定那低泣声源自何处，不过这已不是重点，当前最重要的问题是——“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床上？快点儿从实招来，否则我立刻打电话报警！”她的宿醉已完全消退，整个人清醒极了。
掩面低泣的陌生男子，这才哽咽着娓娓道出一夜的委屈，他的脸还是埋在自己的双掌中。
“我叫小轲。昨晚在街上压马路闲逛时，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就被你揪住不放……我看你醉了，好心送你回家，可是你……你竟然……”说到这儿，他还不忘夸张的擤了一把鼻涕，哭得更加凄惨，“你玷污了我！”
“啥？你说什么？”她傻了。
她单纯得连初吻的经验都还没有过，对更深入的男女之事就更懵懂无知了，“你是说，我那啥了你？”她的脑中一片空白，所有属于人类的感觉全数离她远去。
不！不行！现在不是发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赶快把事情弄清楚。于是，她开始努力的回想……昨天，奶奶的忌日，她顺便又去了父母的墓地，想起伤心事，想学人家借酒消愁，在便利店买了一罐啤酒，喝了两口……之后……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原本已吓得毫无血色的苍白脸蛋，此刻显得更加惨白。天地良心啊！她发誓她真的是拼了老命的抓破头皮、绞尽脑汁，却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的清白就这样失去了，我以后可怎么办啊！”小轲凄厉的哭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再度把焦点集中在他身上，一脸生无可恋。
这可怎么办？瞧他一个大男人哭得那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在骗人，可她对昨晚的事，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他微抖着身躯，缓缓下床。
“你要干嘛？”他的怪异举止引起她的警戒和注意。
“我的贞操没了，没脸苟活于世，想来想去只有自我了结了吧……”他说着便可怜兮兮的绕过床，挨到窗台边。
她大惊，猛扑过去死死的抱住他的腰，“不是吧！你快过来，千万别做傻事啊！你至于吗？一个大男人就为了这么一点儿小事……不对不对，是为了这样的事自杀，也太不值得了吧！……哇，你腰好细……”
噢，不！现在可不是谈论男人身材的时候。
他哭得更大声，“啊——死都死不成，我命怎么这么苦啊——”
瞧他哭得那么伤心欲绝，她心中愧疚极了，便抱起一盒面纸走到他面前，蹲了下去，轻声细语的安抚他，“好了，你别哭了。既然是我作下的孽，我就会负责到底的，你放心吧。”她已下定了决心，既然是自己犯的错，她就该负责，才不会愧对自己的良心。
“你真的会对我负责？”他仰起脸，楚楚可怜的凝视着她。
她的心猛跳了几下。天啊！这个男人长得真是好看，难怪她会酒后乱性了。看着他，心想：“是不是奶奶和爸爸妈妈知道我太孤单了，所以就把他送到我身边？”越想就越觉得真是这么一回事，她愈加坚定了要负责的心，“我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