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民二年大年初一,早晨的空气里似乎还遗留着鞭炮的味道。惟肖泪眼汪汪的看着我:“娘娘,你真的要走吗?为何不留……”还没说完,旁边的惟妙就拉了一下的她的衣摆,对她摇了摇头。
我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心情颇好的说:“是啊,如今天下已定,再呆在这也没意思。”一边说,一边脱下层层叠叠的皇后朝服,换上昨日刚做好的布裙。
我拿起面巾,擦掉脸上的妆容,然后快速的把精致的发髻给拆了,顺手挽起时下女子流行的堕马髻。转身看向惟妙惟肖,笑道:“好看吗?”
惟妙惟肖点了点头,惟肖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可是……”我打断她的说话:“你不用再说了,我心意已决。”拿起一旁早就收拾好的包袱,背在肩上,对惟妙惟肖点点头:“有缘再见,我走了。”
这就是我和林怀生的约定。当年我被先皇赐婚于他,洞房花烛时,我和他约定,我帮他夺了这天下,他放我离去。
是啊,人的一生都会遇见两个人,一人惊艳了时光,另一人温柔了岁月。
说实话,其实我并不怪林怀生,因为很多人有时都会被迫做些自己不想做的事,而这件事,老天让你做的,肯定是有原因的。
走出宫门的那一刻,我泪如雨下,觉得依旧不真实,回头一看,看向埋葬我青春的巍峨宫廷,这一眼,看尽了往日的岁月,看尽了曾经的沉沉浮浮。往日如烟,向前走,不回头。
我擦干眼泪,走进喧闹的街头,就这样慢慢走。我不打算回秀水村,也不想找个地方就此安居。我想看看,看看这江山到底有多娇,竟引了无数英雄折腰——
——全文完——
后续——
史书记载:
大成王朝怀民二年正月一日,和嘉皇后薨,怀民帝悲痛至极,下令罢朝三月,一年内全国不得有喜事!
正月九日,和嘉皇后下葬,怀民帝亲自送葬,葬于皇陵。二月八,怀民帝从旁系继一子,更名为林慕瑜,从此后宫再无他人。
其伉俪情深令百姓动容,纷纷效仿怀民帝与和嘉皇后一生一世一双人,但其中的复杂往事,又有何人能知?
*
时间如落花般纷纷扬扬,又是一个桃花满天飞舞的阳春三月,春日里的特有的气氛,令我十分欢喜,仿佛又回到十年前那个小小的秀水村里,那个整日里坐在的秋千上的姑娘。
在世间里我走了五年,看尽了人间百态,尝尽世态炎凉。我走遍了这江山的山川河流,还是不明白为何很多人直到死亡都要得到那个位置。
其实吧,我说不明白,但也知道,他们不是因为这江山多么的多娇才争的,而是因为那无上的权力和金钱。什么是人?欲望满身。
今天小雨纷纷,我撑着油纸伞来到了琅琊城。
走进城内,虽说是雨天,可是丝毫不减人们的热情,人群熙熙攘攘,油纸伞花花绿绿,十分热闹,看来我正好碰上了赶集日。这几年的孤单生活,使我十分欢喜这种气氛,便在城内街上慢慢的逛了起来。
我到处看着,越看越喜欢这里的风土人情,便决定买一件小小的纪念品,不知怎的,我拐进了一条巷子里,这条巷子与外面的人山人海对比,显得格外冷清。
我踩在青石板上,并不着急,只是慢慢走着,仿佛有人指引我一般,没过多久,我就看到了一家店铺,我收起油纸伞,走了进去。
掌柜看到我,眼睛一亮,殷勤的跑来为我介绍各式各样的东西。我一边看着,一边听着掌柜的解说,虽说这些东西十分精致,可是都没有看到我想要的东西。
“这个是明月石,是本店的镇店之宝,女子佩戴最合适不过了。”掌柜从一个精致的妆匣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条散发着莹白色的项链。
明月石?我好奇的从掌柜手中接过项链,放在手心仔细赏看,这条细细的项链呈莹白色,中间的一个小石头竟是月牙形的,不像是人工雕琢,更像是自然形成的。这让我不禁想起在我记忆深处的娘——慕明月,心里便有些唏嘘。
“夫人好奇这明月石的来历吗?”掌柜见我盯着石头入了神,便出声问道,我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疑惑的看向掌柜,还有来历?
掌柜看我有兴趣,顿时来了精神,清了清嗓子:“话说……”
“话说这明月石,还是当年柔嘉长公主慕明月发现的,当年长公主在琅琊山内游玩时,发现有一壁洞,里面的墙上到处嵌着这种月牙似的石头,长公主见了十分欢喜,便命随从取下十几来颗,待公主回宫后,心心念念,便派人来寻,不知为何却没寻到,长公主觉得十分惋惜,便将其取为明月石,公主逝去后,明月石便宜分散到了各地,其中一颗便在这家点中。”
这个声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即使这是关于我娘亲的,但也顾不得了,我慢慢的转过身,就连震惊的呼吸都不敢,害怕我一呼吸,他便消失在我眼前,就像我曾经无数次的幻觉一样。
我就这样直直的看着他,害怕他突然不见,而他却像当年一样,轻轻一笑:“在下路过此地,见姑娘实在是似曾相熟,才这样冒昧搭讪,还往姑娘见谅。”
我回过神来,可是,就这样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就哗啦啦的淌了下来,林怀瑾瞬间慌了:“姑娘,你怎么了?对不起啊,我……”
我捂住嘴,走到他面前,一下子抱住了他,脸也靠在他宽阔的胸膛里,聆听他的心跳,瞬间心安。林怀瑾愣住了,耳根瞬间通红,手也无处安放,支吾的说:“姑……姑娘?”
我轻轻的推开他,擦干眼泪,盯着他眼睛问:“你是不是叫林怀瑾?”林怀瑾脸上居然也悄悄浮起红晕:“是……是啊。”
我吸了一下鼻子,红着眼睛接着说:“那就没错了,我叫齐瑜兮,是你的未婚妻,当年我被贼人掳去,你为了救我不幸掉落山崖,我侥幸从贼人手里逃出来,光找你就找了五年……”说着说着,眼泪也不由自主往下掉……
过去就让它过去吧,既然林怀瑾失忆了,那就说明这是上天赐予他重生的机会,又何必让过去的事来烦扰到我们呢?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怀民十年六月六日,琅琊城十里红妆,我又嫁人了,只不过这次,我嫁给了爱情,我没想到,我也能......嫁给爱情。
坐在洞房里,听着外边的人声沸腾,回首九年前,其实我哪不知道林怀生喜欢我,只是,我无法回应他的感情,才选择了逃离。我也听说了他后宫无人,除了惋惜,我也别无他法。
人和人之间终究是讲究缘分的,十三年前三月,在桃树下,落英缤纷,我对林怀瑾一见钟情,而我和他,终究是缺了一点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