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周五,我们这群学生就如同看见了新世纪的新曙光。一个个提着大包小包,归家似箭,沸沸扬扬,浩浩荡荡,差点都挤爆了校门口。
小贩们会在这个时间聚集在周围马路上售卖各种小吃和各式的玩物,吸引着好奇的学生,但凡手里还有剩零花钱的都会在这里花光。
我好不容易挤进一个摊位买了三串冰糖葫芦,又看见旁边有买棉花糖的,又兴冲冲融入其中。敏婕跑来找我,顺手从小摊车上扯下了三个塑料袋,她双手一搓就撕开了袋子口往棉花糖上套。
我连忙缩手:“你干嘛?”
她说:“你不装起来,怎么骑车!”
“等下再装。”我一个人拿三大团棉花糖站在路边。
她问我:“为什么要等下?”
我喃喃的笑:“我们吃完再走吧!”
“一时三刻都等不了了!”她还是把棉花糖装了起来。
曹思凡一个人看守三台自行车,看见我手上的吃的感到好笑。
“这个给你!”我递给他。
“我不吃甜的。”他没有伸手接过的意思。
我听了却气呼呼的:“你不要就扔了吧!”我直接把东西丢进他的车篮里。
“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了!”敏婕说我。
“你为什么老是说我!”我觉得我是热脸贴上了人家的冷屁股,一路上我都是默不做声。我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我一直认为我对你好你就应该感恩戴德,就算有的时候词不达意,认识我的人也是理解的。
曹思凡说:“是我说话的方式有问题我道歉!”
“人家都道歉了!”敏婕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能算了吗?”
我却更加的生气,跟我拿枪指着他给我道歉似的。
敏婕单车骑的飞快,我一个人落在后头,曹思凡故意放慢速度等我。
他估计是怕我被人打劫吧!学校附近经常会有一些刚刚出社会的混混在这条路上欺负单独一人放学的学生,不分男女。
他说:“我堂弟看见这些肯定会很高兴。”
我没有理他。
他再也没有找到任何话题化解我们之间的沉默,只是一起骑行在我不远的身后,等我到家了他也就不跟了。
我爸在院子里整理空地上的一小片菜园,看见我回来了跑过来接我手里的东西:“回来了!饿了吧?厨房里炖着汤,我给你盛去。”
爸爸是个细心的厨师,平时村里有什么婚丧嫁娶都是他上门主办。他在我的眼中就是个无所不能的父亲。比如我被隔壁的小孩欺负了,我妈会气的骂我,而我爸会在路上等着欺负我的那个孩子给他好吃的,教他不要欺负我。再比如我妈叫我洗碗,我一不小心全给摔碎了,他会帮我瞒着妈妈偷偷的全换了。
我一直认为我妈是配不上我爸的,四下无人之时我就偷偷问他:“爸爸,你当初为什么会看上我妈?”
他说:“你还小很多事情看到的只是表面!”
我不理解:“你们一点都不合适!”
他的突然加大音量:“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话!”
我并没有认为我错了,我只不过把我所认同事情的观点表述出来。
“婚姻是要两个人心甘情愿的互相理解与支持。”他说:“我强她弱,我弱她强然后我们又在某些事情上一致认同,现在我和你妈就这样已经习惯了存在彼此的生命里。“
这也只能说是习惯出来的亲情,并不是轰轰烈烈爱情之后才会有的甜蜜时光。
我端着一大碗排骨藕汤坐在客厅看电视,爸爸把电扇从里屋搬出来:“你慢点吃,等吹凉,要不然该烫舌头了。”
我东张西望:“我妈呢?”
“我让她去买水果了。”他又问我:“你有衣服要洗吗?”
我嚼着口中的食物:“你别管了,等下我自己去洗。”
“你吃完了就去洗澡然后写作业,我让你妈洗。”
“哦”这种事情上我是从来不与他反驳的。
周末的作业在学校的时候就已经差不多写完了,一直心心念念着那本还没有看完的小说,我爸爸叫我出去吃饭,我也端进房间里。
我妈尾随在我身后:“女孩子怎么能养成这么不好的习惯!”
“我又哪里不好了?”
“饭桌上就要有饭桌上的规矩!”
我爸也跟了过来,拉着我妈:“孩子一个星期才回来两天,随她吧!”
“现在我们不教,嫁人了是要受婆家欺负的!”
“我看谁敢欺负我的宝贝女儿。”他又向我示意:“跟你妈说你不会这样了。”
我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没吭声。
“你不教是吧!那我来!”我妈严肃的看着我爸。
“孩子大了,不能硬来。”我爸端起我的碗,拉我妈出了房间,回头对我说:“快出来吃饭。”
我爸爸很宠我,小时候他每天傍晚都会带着我去湖边散步,那条路大概要走15分钟,我每次到半路上就耍赖不肯走,他就把我放在肩头,我坐在他的脖子上笑的咯咯,湖边有一条马路很多人,我看见有很多大孩子在玩水,便也要去,我爸不许,我大哭大闹。后来他就在我的衣服上系根绳子,另一头悬在手里,像遛狗一样。
上学后我就不去了,我要写作业,要看每天黄金档电视剧。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我一晚上看完了一本小说。
周一的早上带着两只熊猫眼趴在桌子上养精蓄锐。
曹思凡过来收我的作业,我把一碟厚厚的作业本给他:“你自己找吧。”
他一边找一边问我:“你昨天晚上偷东西去了?”
“我看了一夜的小说!”我没有时间理他。
“看的什么小说非要一夜看完?”
“早上要还的。”
“我真是服了你了。”他突然大叫的把我拉起来:“你怎么一个字都没有写!这怎么交?”
我迷迷糊糊:“什么作业啊?”
“化学!化学!”他重复好几遍,把作业本放在我眼前晃。
“你帮我找本别人的。”揉眼低头找我的铅笔盒:“要找本字好看的,我好抄!”
他拿着我的作业本气呼呼的走了。
“喂!你不会现在就上交吧?”我跟在他的后头喊。
我跑过去飞快的抽出他手里的作业本看名字:“韩非牛!我们班什么时候有的这么个人?名字也奇怪!”
他不相信我的话把作业本拿过去看,高八度喊:“韩北斗!你到底是近视,还是眼瞎?”
我尴尬的脸都红了,你也不用这么大声,生怕别人没听见。
他妥协:“你回去吧,作业我来帮你写。”
我还不忘提醒他:“那你记得字写丑点模仿的像点!”他在叹气摇头,我的声音越来越小:“不然老师会发现”我几乎用逃的方式跑回坐位。
这件事后来成为了我们班口口相传的一个笑话,就连敏婕也时常拿这件事来取笑我。而那位韩同学后来又被人取了另一个英文名字“Hamburg”。韩北斗用我们这儿的方言,前面两个字与汉堡同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