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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边荒少年

夏夜的草原宁静而又神秘。没了白日里的百兽奔腾、万鸟鸣啼,草原刹时安静了下来,虽尚有清风拂草、虫鸣蛙唱之声,也不过为这草原夏夜多添了几许静意罢了。向远处望去,天空与大地在夜色中浑然一体,不分彼此。此时此景,越发地让人感到这天地的秀丽神奇。

朱明此时就仰卧在静谧的草原之上,仰观缀满星辰的夜空,耳听此起彼伏的虫鸣。他就这样看着、听着,心中无思无想,好像精神与整个天地融为了一体。朱明为这样的感觉所陶醉,这似乎就是他梦寐以求的自由的感觉。他曾经是有自由的,但现在他失去了自由,因为他成了一名奴隶,奴隶是没有自由的。

朱明原本并不是奴隶,而是一名受族人尊敬的战士,但是现在他失去了从前的一切。朱明的部落所在的地方乃是西荒之一隅,这里位于大荒世界的极西之地,缺雨少水,荒漠广布。西荒本是不适宜居住人畜的,但是西荒之地却有片片水草丰美的绿洲,非常适宜居住和放牧。这里的绿洲之所以能够存在,全赖四方群山,高原消融之冰雪积水之功。河水自群山之中流出,既为西荒带来宝贵的水源,也使大量肥沃泥沙在各处堆积,于山前形成水草丰美的平原绿洲。为这里的生灵提供了栖生之所,故此,在西荒人的眼中高山就是如父如母的存在,此处各部落皆信奉山神。

西荒的绿洲虽水草甚为丰美,但其大小也着实有限,无法与西荒以东的地方相比。加之,西荒部落多是逐水草而居,各部族为多夺水草常生争斗。有限的资源和人类无限的需求之间自然存在着天然的矛盾。西荒之地并不是只有一个人类部族,也并不是只有人类在此居住。各个平原绿洲之上分布着大大小小几十个部族,而在人类居住区之外的地区也分布着为数不少的非人生灵。为了争夺生存资源,人于非人生灵之间,人与人之间经常发生争斗。朱明的部族原本是生活在西荒黑水河下游的一个中等部族,与西荒西部最大的人类部落——牧族相邻。昔年青帝伏羲氏崛起于大荒西域,以木德王天下,成为大荒人族共主。伏羲氏建国陈地、设官分职,其属下主管畜牧之事的官员称牧正。伏羲氏首任牧正便是牧族初祖,其族本牧于姜水之滨,后沿渭水溯流而上,最后在西荒东部的陇原定居下来。伏羲氏崛起,牧氏因善牧,被青帝任命为牧正。其后人因而以牧为族姓,而牧族也因是之故,得以在陇原繁衍开来。后来陇原牧族又有支族沿大河向下上游迁徙,来到西荒西部定居于黑水之畔。由陇原而来的牧族,凭借其先进的畜牧技术和制造技术,迅速在这一地域崛起,成为这一区域最强大的几个部族之一,占据了西荒西部地区水草最丰美的区域。朱明部族的实力在西荒西部诸部族中只是中等,但占据的地盘却是难得的水草丰美之地,紧靠黑水,很适宜放养牛马。因是怀璧之罪,朱明部族被牧族联合周边其他几个大部落一起给侵占瓜分了。而朱明及其族人也被牧族等大部族带回了本部,成为了族中贵人的奴隶。

朱明成为奴隶时甫及十六岁,这年他刚成为部族战士不久,如今,他已年近二十,做奴隶也将有四载光阴。朱明的贵人主人是牧国中一氏族的族长,在牧氏部族中甚有地位。他家中蓄养有牛羊马数千只,奴隶数百人,并能够经常组织商队前往陇原,与陇原各国互通交好。朱明刚成为奴隶时是为其贵人主人放养牛马,因为他曾经是部落战士,习过强健体魄的功夫,身手不凡,故而又被其主调入护卫商队的卫队之中,待遇与别的奴隶开始有了差别,虽仍未摆脱奴隶身份,但也因其主关照有了妻室,过上了与平民相差无几的生活。

朱明渴望自由,不愿做别人的奴隶,受他人的束缚。其实,以他的身手若想在护卫商队出行时逃走,虽不容易,却也不会太困难。但是他不能一走了之,他在那牧国中还有妻儿,还有很多和他一样为奴的族人,这些都是他的牵挂。因此,他做了三年护卫,随商队出行过五次,但他一次也未逃跑过。每次随商队出行,朱明都会在商队宿营时独自一人仰卧在草原之上,静静地感受天地的神奇,享受难得的自由时光。

朱明仰躺在草原之上,天地宁静,他心中安静,一切都那样和谐。这时一声男声从朱明不远处传来,“我就知道你一定在这里,你总是躺着看天空,这天空就那么好看吗?”朱明闻言扭过头,看向那渐渐接近自己的男子。只见那男子身高足有六尺,满脸络腮胡,虎背熊腰,甚是魁梧。此人正是朱明贵人主人之弟,商队卫队长赤虎。赤虎走近朱明身前,也学着朱明躺在草地上,他眼睛瞧着天空,看了一会,扭头向朱明问道:“这天上不就是几颗星星吗,有什么好看的?”朱明听后笑道:“是啊,就是几颗星而已,我又没说我是在看天。”赤虎道:“你仰躺在这地上,睁着眼睛不是在看天,难道是在看地吗?”朱明闻言坐起身来,道:“我不是在看天,也不是在看地,而是每次躺在这里总是感觉自己好像和天地融为一体了,那感觉太奇妙了。”赤虎听完朱明的话,坐起来直摇头,“好好好,不说了,越说越玄乎,我修行入定时也没有你这种感觉呀,真是奇了怪了。”他站起来,又对朱明道:“你还是早点睡吧,明天又要赶路又要去神庙,可不能耽误了。”朱明闻言点了点头,道:“我省得,队长先去睡吧,我一会儿就去休息。”赤虎听后先离开了,朱明又躺了一会儿也返回了营地。只留下清风明月,鸟兽星辰在此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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