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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热血映青天

黑夜散去,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照耀在凛冬雪原上。天霜城也露出了它此时狰狞的面目:城下散落着密密麻麻不及处理的尸身,大部分是断肢残臂。原本光滑如镜的玄冰墙体现在斑驳破落,污秽不堪。城墙之上,连夜竖起了数千只半尺来长的木棍,每根木棍上竟然都系着一颗火族士兵的头颅!昨夜奇袭建功,冰帝有意在阵前立威,除去这些头颅外更把那半截云字帅旗高高竖在城墙中央。

今天,站在城墙上守卫领土的战士们比昨天更勇敢,更坚强。经历过生死考验后,每个人的眼神里都透露着无畏甚至是对战斗的渴望。他们之中,有的人手足兄弟死在自己身边,有的人儿时玩伴为救自己死去。此刻,他们紧握着手中的兵刃,迎着猎猎寒风向西方望去。太阳的温暖也照不到这极寒之地,这些战士们的杀意却要将万里雪原融化了。

终于,一名骑兵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战马奔驰如风,踏碎积雪呼啸而来。他身后又出现了更多骑兵,几十人,几百人,上万名精锐的骑士汇成了怒涛翻涌奔腾。金黄色的战甲聚到一块儿,像落入凡间,燃烧翻滚的太阳!

上万名骑兵齐齐勒住了缰绳,拉满了长弓,万箭齐发。遮天蔽日的箭雨袭来,一场血战,毫无征兆的开始了。城墙上传来一阵哀嚎,准备不及的水族战士们一排排倒在了血泊之中。冰帝一跃而起将那半截帅旗擎在手中,一卷一翻挡住了上百支利箭。他稍一喘息,指挥着盾牌手上前防御。嘭嘭嘭~一阵阵闷响过后,水族军总算挡住了这波攻势。城下的骑兵们也不恋战,只射出一箭便调转马头撤退。冰帝接连下达命令,城中的水族弓箭手纷纷还击,匆忙之中仍然射落了不少敌人。更厉害的是守城巨弩,弩箭连发,落下来便是连人带马血肉模糊。

看了看身边的士兵,冰帝也觉得有一丝暖意,通过了炼狱般的战斗,活下来的都是真正的战士。受伤的人坐倒在后排一声不吭的拔出体内的箭矢,站在前排的士兵兴奋地嘶吼着,用盾牌,用佩刀拍打着自己的胸膛,发泄着北境人的好战天性。

“雨灵老贼!汝轼父篡位,残害忠良!穷兵黩武,倒行逆施!天下义士,人人得而诛之!炎帝高义,愿救水族万民于危难之中。雨贼若尚存良知,速速引颈就戮,尚可保得全尸!”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如雷鸣般的声音,显然是灵力深厚的高手所发,开始是有的没的捏造一堆罪名安在冰帝身上,到后来干脆学起市井无赖,从雨灵的母系血亲往上倒了十代八代开骂。

水族全军上下莫不对冰帝敬若神明,这时听了叫骂声,一名虎背熊腰的悍将拎起一口大刀,径直从城墙上高高跃下。十多丈高的城墙,那人只在雪面踩下两个重重的脚印便朝叫骂声处奔去。那人正是原天策军的副将田横,冰帝登基后,非但没对他们几个副将责罚,反而嘉奖了一番。这田横是个直性子的北方汉子,此时他怒气上涌,只想杀了那辱骂冰帝之人,全然忘了自己的安危。

士兵们见了田横凌空一跃的壮举全都喝起彩来,冰帝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吩咐各军严阵以待。

不多时,那叫骂声突然消失,田横迟迟却没能再回来。雨灵虽然冷酷,也惋惜自己痛失一员虎将。渐渐地,远处擂起了鼓声,过了一会,大军行军的脚步声也传到了天霜城上。终于,火族大军兵临城下,可这次云谦像被冰帝打怕了一般,只远远令大军停在了一里开外,又变本加厉排了几名军士到阵前喝骂起来。

一时间两军肃穆无声,只听得这几人的声音回荡在空中,把冰帝从****后宫的色鬼说成偷鸡摸狗的小贼,又从偷鸡摸狗的小贼说成疯疯癫癫的痴汉。城上水族将士听了怒极,冰帝却充耳不闻的靠到了墙角边休息,勒令全军不得出战。后来更是撤下了一半的城防休息,叫骂的火族人喊得嗓子也哑了,换了一波又一波,冰帝只是不应。

太阳升上了中天,即使在这严寒的北地也感到了一丝温暖。忽然,天霜城中传来了一阵骚乱声。冰帝机警的睁开了眼睛,正看见一名卫兵飞奔到他面前说道:“陛下!火族人,火族人挖了地道打到城里了!”

“连城!带上你的人马随朕来。荆戈!守住城门,不容有失。”冰帝霍的站起身来,下了命令便纵身跳进了天霜城内。此时城内火光四起,妇人和孩子仓惶奔走,一个仅仅能容纳一人通过的地道赫然出现在城门里。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火族兵举着短剑冲向每个可以残害的目标,为数不多的水族卫兵已经支撑不住了。

冰帝跳到城内,干净利落的杀死了几名火族士兵,可地道里的敌人源源不断的涌了出来,破坏着城门,屠杀着平民。此时此刻,城外的火族军也发动了进攻。云梯搭上了城墙,无数火族士兵以血肉之躯为后面的战友铺平了道路。攻城车朝城门狠狠撞来,火族军里应外合之下,天霜城告破在即!

终于,老将军连城带着手下姗姗来迟,和敌人厮杀到一起。冰帝却不知为何突然放弃了战斗,运起灵力缓缓升到了半空之中。

城墙上的战斗更加惨烈,荆戈率领部下和火族人短兵相接,用血肉挡住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进攻。突然,火族军派出了他们的战争灵兽加入了战局。十余只凶恶的血蝙蝠(1)嘶吼着冲上了城墙。它们的身躯庞大,横冲直撞,蛮横的撞破了城墙,露出森白恐怖的尖牙收割着水族战士的生命。享受了嗜血后喜悦的怪物们发出了满足的吼声,恐怖弥漫在城墙之上。

城墙外,数十架云梯搭上了城墙,无数虎狼般的火族军舍生忘死的向城上爬去。与此同时,城外立起了十数丈高的楼车,火族弓弩手居高临下向天霜城倾泻出一排排箭雨。城门外,与门同宽的撞车缓缓驶来。数千名士兵拼命拖拽,撞车前的钢刺如同野兽的獠牙。

冰帝好像对这一切都视若无睹,他高高悬在城中心的半空中,嘴里念叨着什么。渐渐地,平静的还乡河水翻涌起来,未干的鲜血缓缓流淌了起来,空间中的水灵力剧烈的波动着。以冰帝为中心,方圆数里内的液体都响应着他的召唤,所有水灵力都化成了肉眼可见的,晶莹剔透的小钻石涌到了冰帝身边。

云谦没有注意到这绝美的场景,火族士兵们也没有人察觉到。因为此时所有人都沉浸在攻破天霜城的喜悦中,血蝙蝠用庞大的身躯撞破了城墙,撞车撕裂了城门,火族士兵一拥而上攻进了天霜城。

水族守军内,一个精瘦的身影突然一跃而起,伏在一只血蝙蝠的背上。那畜生察觉到不适猛地打了个颤,那人险些被掀翻下来。他手足并用,险险稳住身影,接着蹭蹭两步向前垮去,又弹起两丈多高。“荆将军!”那人从血蝙蝠的阴影中跳起,露出瘦削坚毅的面孔,水族军中顿时发出一阵惊呼。荆戈在空中把身体像弓弦般拉成了半圆,落下时,他猛地抽出了佩剑,狠狠刺进了血蝙蝠的后颈。鲜血如泉涌般喷薄而出,刚才还威风凛凛的畜生一下瘫软在地,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哀嚎。腥臭的鲜血刚一流出便慢慢消散,又有更多的血液汨汨流了出来。突然,又一只血蝙蝠嗅到了同类的血液气息,猛地扑飞上来,噬咬起它的身体。那垂死的血蝙蝠发出了更大声的嘶吼,结果却引来了更多同类。这些恶鬼围在一起,片刻后又分飞到四处,只留下几根沾连着肉丝的白骨。荆戈,也再没有露面。

愤怒的水族人忍住悲怆,疯狂的向敌人冲去。他们丢掉盾牌,用长剑、用双手、用牙齿杀死敌人。火族军被这股气势所慑,攻势顿时一滞。这时,城下传来了雷雷鼓声,更多的火族士兵向天霜城涌来。

云舒披着重铠抢先冲进了天霜城,他是云谦的远房侄子,借身份之便,第一天的战斗他龟缩在大军之中。眼看天霜城告破在即,他主动请缨,率部下冲进城中。看着负隅顽抗的水族人,望着远处美轮美奂的水族皇宫,他仿佛看见了自己在皇宫内脚踩金银珍宝,一手烈酒,一手美女的美妙画面。他微微一笑,拔腿便向皇宫处跑去。突然,云舒打了个寒颤,一丝凉气从他体内冒了出来。“真是个鬼地方”。这是云舒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云舒身后的部下惊愕的看着他直挺挺倒在了地上,生机全无。他的脸上笼罩着寒气,像一片晶莹的雪花。

“【水灵·冰封】。”悬在空中的冰帝脸色苍白,喃喃低语道。没人注意到,冰帝身前汇聚起了无数的钻石状小颗粒。每颗小钻石都蕴藏着生意盎然的水灵力,汇在一起,像是一轮皎白的月亮。冰帝话音一落,那轮月亮散成了无数小光点四散而去。光点像长着眼睛般寻找着死气沉沉的生命,钻进他的体内,奉献出自己的生命力。所谓死气,指的是一切体内没有水灵力迹象的生命!

光点打入火族士兵体内,打入血蝙蝠体内,迸发出强大的力量。不可计数的火族士兵接连倒地。天霜城内,城墙之上,乃至城外的火族大军内,盛开起无数片圣洁的雪花。暴雪纷飞,严寒将至。

中军帅旗下,云朗盘膝坐在雪原上,拼命运转灵力抵御那光点的侵蚀。他的嘴唇上、睫毛上布满了白霜,身体忽冷忽热。他身边同样坐着成百上千名火族军将领在生与死之间挣扎,而更多的是无数的普通士兵摔倒在地。鲜血渗满了洁白的雪原,触目惊心。云谦神色狰狞的看着这一切,终于按捺不住,他抄起一杆混铁长枪,单脚在巨兽背上一点便如流星坠地般飞进城中。“父帅……”云朗艰难的挤出两个字,他想站起身来却动弹不得,只能目送云谦远逝的背影。

“【火灵·怒火燎原】!”云谦真的燃烧了起来,他周身都涌现出一团赤红色火焰,连长枪都浴着火焰。水族人已经在欢庆胜利,他们呐喊着,哭泣着,彼此拥抱在一起。很快,他们的笑容凝固了。云谦长枪所向,如一条怒龙咆哮翻腾。他没有理会这些无关紧要的士兵,在他眼眸深处,一道瘦长的身影亮得刺眼。冰帝还悬在天霜城上空,雪白的披风随风飒飒作响,银白的盔甲映射出太阳的光辉,他像天神般宣判着战争的胜利。

还没完呢。云谦在心中狠狠说道。他的眼神越来越锐利,长枪直奔冰帝而去。许多水族士兵挡在云谦身前,却无一例外消散在他身后的烈焰中。云谦的身影陡然加快,在他和冰帝身前再无一人。来吧!他在心中喊道。

奇怪的是,冰帝自始至终都没有丝毫动作。他的目光涣散,像是没有注意到危险的到来。这一切落到云谦眼中都是无声的嘲笑,他能接受失败甚至死亡,却决不允许被人践踏自己的尊严。他倾尽全力,将毕生的修为汇在这一枪上。

长枪从火焰中窜出,化为一点寒芒,距冰帝的眉心不过三寸。而冰帝,仍然毫无反应。呼!天空中爆出了巨大的声响,云谦不敢相信这一枪刺空了,他稳了稳自己的身形。看着冰帝如断线的风筝突然落下。冰帝越落越快,最后狠狠地摔进一堆木材中。木材散了一地,冰帝仍然一动不动。原来连日征战他已经耗尽了所有体力,此时的冰帝如同废人。好运不会再有第二次。云谦反应了过来,毫不留情的冲了下去。

云谦的目光扫过身下的大地,密密麻麻的尸体不分种族散落在凛东雪原上。鲜血浸透了地面,这片土地,像被颜料浸染的画布。你将献出这一战最后一条生命!云谦在心中想到。

(1)血蝙蝠:火族妖兽,善御火。暴虐凶残,嗜血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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