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章：父子
权利是魔鬼么？如果是，我愿意用我的灵魂和魔鬼交易！
这段话是红土大陆广为流传的一句谚语，之前白泽师还不懂这句话内含的深意，但经过短短几日的贵公子生活，白泽师终于明白贵族的腐烂生活绝对不是来自偶然。
权利最大的罪恶不是凌辱了某人，而是这被凌辱的某人从此后却深深崇拜上了权利，翡翠城被视作“罪恶的权利之都”其实不是没有道理。
清晨的南仙庄园，仆人们正在如火如荼的工作着，园丁在修剪花草，女仆在打扫卫生，普利斯正在指挥一群人做事，他渐渐的已经有了作为管家的气势，独眼管家的恶名在仆人之间悄悄流传。
另一边，姬儿已经准备好了早餐，于是不久之后他便坐在餐桌上开始用餐了，食物很多，有白面包，牛肉干，还有贵族小姐们最属意的紫芋泥，新鲜的水果，但餐桌上坐着的只有他一个人，周围却有十几个仆人安静的侍立在一旁，最初的时候他并不明白贵族的用餐规矩，曾让姬儿也一同入座用餐，但险些把女孩吓得哭了出来，后来他就再也没有提过这种强人所难的要求。
阳光从敞开的窗户照进来，在他安静的侧脸氤开灿灿的金光，他吃得很仔细，绝不会浪费一丝一毫的食物。很多时候，仆人们其实都会好奇这位小少爷的真实来历，但被姬儿撞见过几次，大发一番雷霆之后，私下里谈论这些是非的人就变得很少了。
姬儿.碧罗密是姬儿的全名，她母亲如今是洗衣坊的女工，父亲是木匠，家里还有两个经常打架闹事的弟弟和一个少不更事的妹妹，事实上她的身份还是“梅拉斯”学院的学生，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盖因半个月前总帅府到梅拉斯学院的一次面试。
总帅府仆职面试的消息震动了整个梅拉斯学院，无数学生趋之若鹜，那毕竟是战国的第一军机总帅，即使在贵族满地走的翡翠城，总帅府的排名也是顶尖。
当时面试的主考官正是白泽美娜，其实对于那次面试，姬儿想起来的时候至今还是觉得有些做梦时的恍惚，她当时并没有被录取的信心，只不过是本着“试试又不会少块肉”的打算去试水，因为当时她正在被一个小贵族纠缠，那个小贵族看中了她的美貌，想把她发展为地下情人，出身寒门的姬儿掰不过贵族的手腕，又不想受到小贵族的荼毒，于是跑去面试躲避小贵族不依不饶的纠缠，谁知道白泽美娜当时只是在所有人面前走了一圈，就直接点了她的名。
“梅拉斯”学院是专门为贵族服务的女侍学院，很多想打进上层贵族，又苦苦寻求无门的女孩往往都会选择“梅拉斯”学院作为跳板，但最后能成功，并且成为贵族里的一份子的人往往寥寥无几，姬儿当初选择在梅拉斯入学，当然不是做着嫁入贵族豪门的美梦，她只想好好改善一下家里的生活环境，事实证明，在贵族里做事得到的回报确实很诱人，这也是梅拉斯学院入学率每年都超标的原因之一。
当然，好坏是参半的，遇到好的主家，当然就可以做着自己的事拿着丰厚的薪水，假如遇到恶劣的主家，女侍的生活未必就有想象的那么美好，贵族女侍无故失踪，遭受凌虐的事件，在翡翠城早已不是什么新闻。
好在目前看来，这座庄园里名义上的主人并没有展现出任何恶劣的一面，也和她见过的贵族有很多不同，他性格好，几乎不会发脾气，虽然偶尔会提出一些无厘头的要求，但这让他看起来反而更容易让人产生亲近，仿佛邻家男孩一般，如果要说缺点的话，就是气质太凌厉了，整个人无时不刻像是开鞘的利剑，靠得太近了仿佛就会被他伤到一样，话也不多，但绝不至于给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白泽师很快吃完了早餐，看到发呆的女侍长，不禁疑惑的叫了她一声：“姬儿！”
“啊——是，是的，少爷！”姬儿为自己的走神感到有些慌张。
“我吃好了。”
姬儿正在吩咐仆人收拾餐桌的时候，普利斯从另一边走了进来，同行的还有几天不见的白泽美娜。
“这里住得还习惯么？”白泽美娜笑着问。
白泽师点了点头，虽然把女孩视作破坏他家庭的罪魁祸首，但女孩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丝毫没有一点对不起他，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他是白泽美娜，突然在他的生活中出现了这么一个弟弟，抢夺父亲原本只对他一个人的关爱，他的反应大抵是错愕，随后而来的大概就是满满的敌意了，而且真要说起来的话，他本身才是个错误，因为白泽美娜的年龄远比他大。
“谢谢你！”
白泽美娜笑了笑，坦然的接受了他的感谢，随后又聊了些琐琐碎碎的事，大多数时候都是女孩在说，男孩负责倾听和点头，直到这种聊天方式实在无法进行下去了，白泽美娜才说出了这次过来的主要目的：“父亲想见你！”
那个男人在半路上和他分道走，如今回来，大概是到了谈“正事”的时候了。
时隔七天，白泽师重新坐上了那辆豪华贵气的马地龙，赶车的车夫是个粗犷的军人，笔挺地坐在驾驶座上，沉默得像是一座山。
车厢的气氛还是以沉默为主，白泽师本人不善言谈，白泽美娜则对自己这个弟弟并不了解，除非正事，否则很难找到聊天的切入点。
马地龙比往常的行进速度要快，大概是在全力奔跑，白泽师并不清楚自己会被带到哪里，但白泽美娜已经说得很明白，那个男人想见自己，而在这座城市里，他肯定做不到违抗那个男人的意志。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马地龙的速度减缓了下来，主城的繁华在这里已经很难看到，隔得远远的才有一栋森严肃穆的灰色建筑，暗红的铁花门，青瓦白墙围起来，错落有致，不久后，马地龙在一座恢弘的建筑前停了下来，森冷的大门前矗立着一块五米高的石碑，上面镌刻着“军机”两个字。
“我们到了！”白泽美娜压低了声音，眼神望着打开的暗红铁门透着一些庄重的味道。
军机处的内部很大很宽，地板全部由黑色的大理石铺造，这是为了显示庄严厚重的氛围，白泽美娜带着他绕过大堂，往一侧人员冷清的走廊过去，经过一层层的走廊与通道，白泽师明显感觉到自己是在往地下走，一层层的铁门之后又是一层层的铁门，他已经记不清走出去的路，又转过一条长长的回廊，才终于有了走到底的感觉。
“震撼么？”白泽美娜清澈的眼神底下蕴着一丝傲然：“这里可是全战国最机密，也是掌握着战国兴衰的地方。”
白泽师并不是很懂白泽美娜这句话中的含义，但这座错综复杂的地下宫殿确实让人震撼。
放眼看去，通道的尽处还有一道铁门，门外两个黑衣军人背手而立，腰间挂着重型佩刀，他们站在那里，远远的就传来一种铁血战场的腥风血雨。
他们之前大概就已经接到命令，两人走近的时候，他们便沉默地推开了那道沉重的铁门。
这里，果然是那个男人的大本营。
白泽龙背对着门口，坐在房间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屋里的光线有些昏暗，他一半的身形浸在浓浓的阴影中，但他的身形消瘦得很明显，略显凌乱的黑发掺杂了许多银色，他就那样随意地坐在那里，右手撑着下巴，大概是对着他前面那张红土大陆的地图在出神。
“……不要从背后对我出手，那样只会让你死得更快，即使你是我的儿子……”
这是他们父子第一次见面时，白泽龙给他的警告。
白泽师也明白那个极其瘦高的身体里面究竟蕴含着怎样一股庞大的力量，即使他背对着你，也能轻易杀了你。
“父亲！”沉默的气氛中，白泽美娜轻轻开了口。
“我想和他单独说说话！”白泽龙缓缓地转过身，他的五官仍旧蒙在阴影中，语声平淡，但无疑有一股掌握权力的大人物气度，让人连反对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白泽美娜微微一愣，随即退出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父子二人，但父子俩谁也没先开口说话。
寂静，久久的寂静！
“你的母亲，有留下什么话么？”刚硬的男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声线终于有了罕见的浮动。
“没有！”白泽师知道他想问什么，想了想，他又冷冷的道：“她在死之前，以为你回去看她了，可是你没有！”
又是久久的沉默。
“路上遇到一些事，否则应该来得及。”
白泽师心里微微一动，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似乎是，他已经在尽力赶回去了，只是路途中碰到了一些事情耽搁了回去的时间？
这样想着，白泽师心里的火忽然又烧了起来。
“为什么非要等到她快死了，你才愿意回去看她，你知道她每天坐在山坡等你的样子有多傻么？为什么你要那样做，为什么……”
压抑的仇恨终于被他云轻风淡的态度再度点燃，此时此刻仿佛有一头野兽正在白泽师的身体里面苏醒过来，他含恨攥拳，直捣过去，然而下一刻，脸色却陡然一变。
事实上，白泽龙仍旧端坐在那里，右手仍然在撑着下巴，看他的目光还是那样无关紧要的样子，但白泽师的拳头却在他的面前生生停住了，连一分也推进不了。
一只嶙峋的手掌轻描淡写地抓住了他的手。
白泽龙的眼睛在阴影中仿佛射出了光：“你还是记不住教训！”
——砰！
身体被砸进墙的闷响。
门外的白泽美娜脸色一白，想要冲进门去，但被两个黑衣军人拦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