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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3) 仲夏夜

繁琐的封爵仪式持续了两个时辰,总算结束了。唐晶玉和父亲简单告别之后,和谢玉兰一起回到风中听兰城堡,兰花侯爵则留在宫中处理日常事务。

唐晶玉如往常一样在庭院中练剑,而谢玉兰也如往常一样在房间里看书,下午的时光就这样度过了。

晚饭过后,天色完全暗下来了。唐晶玉和谢玉兰并排躺在兰若园的竹椅上仰望星河,凉风习习,花香扑鼻,暑热渐消。漫天的繁星闪耀在七月的夜空中,就像是一把碎钻洒在巨大的蓝宝石上。

“晶玉,你以后想做什么?”谢玉兰轻轻地问道。

“嗯……训练军队,成为将领,保卫风中听兰城堡和帝国。”唐晶玉脱口而出,然后又有点丧气地说:“不过现在天下这么安定,我只能充当阅兵仪式上的将领了。”

“就算那样也是一种威慑力量,是必不可少的喲。”谢玉兰鼓励他道,过了一会儿,谢玉兰又开口说道:“晶玉,你相信我吗?”

“当然了!”唐晶玉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你是我在这个世界最信任的人。”

谢玉兰无声地笑笑,然后认真地解释道:“我不是问你是否相信我的人品,我是问你是否会相信我的判断,比如说,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明天会下冰雹,你相信我吗?“

”相信啊。”唐晶玉侧过头看向谢玉兰:“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但如果你这么认真地告诉我,我就没有理由不相信你。”

谢玉兰也侧过头直视唐晶玉的眼睛:“那如果我告诉你未来十年内会爆发战争,你相信吗?”

唐晶玉愣了一下,然后坚定地回答:“相信!”

两人对视着沉默了一秒,唐晶玉忍不住先开口追问:“是真的吗,会发生战争?”

谢玉兰没有回答,突然他坐起身来,眼睛里闪着光:“晶玉,我们已经满十四岁了,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我要去海文学堡,你会跟我一起去吗?”

“海文学堡?”唐晶玉愣住了,然后陷入了沉默。

海文学堡地处玉京城的正东方,是一座建在崇山峻岭间的学堡。确切地说,它并不是一座巨大的用于教学和学习的城堡,而是一百五十六个松散地分布在南北纵向绵延五百里的山脉间的中小型学院的总称。这是当年仙灵们教化凡人的圣地,如今也依然是公认的顶级学术殿堂。只是由于它的学科设置过于偏颇,被认为不适用于当今时代,再加上求学过程十分艰难,七年学制下来,能够获得认可的学员寥寥无几,所以并不被贵族子弟们青睐。

“海文”在仙灵语中的意思是“天堂”,在这里求学,不用支付任何费用,还免费提供食宿衣物等日常用品。它秉承平等原则,每个年满十四岁的凡人,不管是帝国公民,南方盟友,还是北方部落的化外之人,都有权申请入学。每个凡人,不论是皇家后裔,贵族子弟,还是普通公民,都只能在学堡中呆七年,七年之后,无论是否完成了海文学堡的所有学业、取得这所顶尖学堡的最终认可,都必须离开学堡,之后的岁月中,除非收到学堡的正式邀请,终身不得踏入学堡半步。

唐玉沉默不是因为害怕求学过程的艰难,也不是担心七年之后如果没能取得学堡认可,不仅白白浪费了七年时光,而且还会很没面子这种事(或许有一点儿),当然更不是出于“在那儿学的东西到底有没有用”这种深层次的考虑。

他确信自己可以领兵打仗,克敌制胜,但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在没有仆从医护的情况下照顾好谢玉兰的身体。谢玉兰的病情最近越来越可怕,没有任何征兆的晕倒的次数越来越多,陷入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即使是在玉京城内最好的医师的调理之下,唐晶玉都每天心惊胆战,生怕一个不注意,耽误了谢玉兰的治疗。如果要脱离这一切去深山老林里求学?唐晶玉不得不沉默,他需要时间考虑怎么说服朋友放弃这个想法,尽管他自己也知道这一定很难。

如往常一样,谢玉兰一眼就看穿了唐晶玉的想法,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他只是用他那轻柔的嗓音温柔而坚定地告诉唐晶玉:“晶玉,我已经十四岁了,是神龙帝国的堂堂侯爵,我有权利对自己的未来做决定,父亲不能阻止我,你也不能。你要么跟我一起来,我欢迎;要么留下来,我理解;选择权在你。离开学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你随时都可以告诉我你的决定。”

唐晶玉看着谢玉兰眼中的光芒渐渐暗下去,看着他再次躺倒在竹椅上,然后,像是为了调节凝重的气氛一样,谢玉兰吹起了口哨。那是玉京城内炙手可热的天才音乐家创作的小夜曲。曲子节奏鲜明,旋律流畅,充满活力。

就算谢玉兰身体很差,他依然是个十四岁的帝国侯爵,有着和自己相同的热血以及无论如何都想完成的事情,这些有那么难理解吗,自己作为他的朋友,不是应该帮助他实现梦想吗,怎么能拖他的后腿呢?况且,谢玉兰都那么说了,是肯定不会改变主意了,那么自己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去深山老林里求学呢?与其花两个月的时间折磨自己想出一个万全之策,不如现在就告诉朋友,自己永远站在他那边。唐玉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地就说出来了:“玉兰,你知道,我是永远站在你那边的,如果你决定要去海文学堡,那我当然要跟你一起去。”

谢玉兰停下口哨,高兴地一再确认道:“真的吗?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唐玉开心地回答道,看得出谢玉兰很希望能有自己作伴。

“那么我答应你,我会让你成为帝国当代最伟大的将军!”

谢玉兰突然许下的承诺让唐晶玉不知所措,他不禁问道:“玉兰,真的会有战争吗?我知道北方边境偶尔会和那些蛮族部落有些小冲突,可是那算不上战争吧?”

谢玉兰摇摇头:“不,那也是战争,那些对帝国来说或许只是小冲突,但对部落来说,或许就是关系一族存亡的重要战争。不过那不是我说的战争,我说的是规模更大的战争。”

“帝国从建立以来延续了一千三百年的和平,南方四洲都是我们的盟友,北方那些部落虽然强悍,但无论是人数还是武装都远不是我们的对手啊。”

谢玉兰目光灼灼:“晶玉,严格地训练自己吧!我也会以我的方式努力。我们必须在战争来临前做好准备。”

唐晶玉看着谢玉兰,虽然心里尚有疑惑,但还是坚定地点点头。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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