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只见邢枫眉心处电射出一道紫光,而后紫光迅速暴涨,化为一巨大光柱,照亮了这方天地,光柱贯穿云层,破入虚空。
而此时在妖军后方十里开外,正有一手摇羽扇的老者蓦地睁开了眼,目露寒光,一时的惬意荡然无存。
“该死,先前为什么没有感应到?”说着,便已电射而去,速度与那东御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待得这老者赶到,战场已是恢复夜色,只有淡淡的紫莹莹的微光弥漫,这紫光正是由场中那晶莹剔透的小塔散发出的。只见那小塔通体好似紫色玄玉铸就,紫光流转,上面没有镌刻着什么古文鸟兽,只有一层层塔身累砌,线条圆滑,棱角分明,很是精美玲珑。小塔沉浮虚空,滴溜溜地转着。
“凌云塔!”
老者轻呼,而后目光贪婪,但是他知道时机已错,再行抢夺势必万难。念及此处,扭头朝向兰子玉,竟是径直一个箭步上去,袖袍鼓鼓,朝着青年面门打去,怒道:“要你何用?!”
兰子玉躲闪不及,硬是吃痛挨了一击,但是脸上未留下什么痕迹,依旧如玉洁白。
“都是那猴头太过蠢笨,明明是别人暗地骂他,他却应答,有此苦果,怨得了谁?”白袍青年眸间一丝寒光隐没,淡淡道。
“怨得了谁?你是在说我吗?”此时那老者满腔怒火无处宣泄,朝着兰子玉冷冷道。
“子玉不敢,只是那凌云塔显化得太过突然,义父难以趁机斩断凌云与那邢枫的联系夺得凌云宝塔。”兰子玉连连道,似唯恐老者一怒之下了结了自己。
“哼!”
老者冷哼一声,转身看向城楼,眼睛微眯。
邢枫招手,凌云回归,单手托就,一时宝像庄严,宛若天神。
“这便是你的凭借吗,凌云塔是为神物,但也得看是什么人操控了!
邢枫笑而不语,就算是大难临头也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而反观那老者,只见他瘦骨嶙峋,此时正阴沉着脸,嘴唇轻抿。
如此半晌后,目光如炬,看向邢枫道:“邢枫你还是将那紫泫一族的后辈放出来吧,你便少了麻烦。”
“妖仙大人说得极是,想那紫泫一族甚是护短,在下也是有所耳闻。”
“知道就好,还不速速放出!”
“这个倒是不急,如今战事紧迫,我怎能分心他用,待此番战后,我放了便是。”
“你……哼!你可知紫泫一族已与我妖族同气连枝,你若不速速放出,只怕会死得更惨!”
“呵呵,想不到妖仙大人倒也会开玩笑,那紫泫一族对该族子弟甚是佑护,是以不会让其后辈自身犯险,身涉沙场,如此看来,紫泫一族倒是没有与你妖族联手,想必只是你妖族一厢情愿罢了!”
“哼!你虽挟紫泫族人,但你莫要以为便可以此来威胁我!”老者顿了顿,道,“我蟒山一介妖仙也不是任由谁都能捏的!”说着,蟒山便探手而出。
蟒山以为此番速战速决才是正道,心中已是笃定邢枫也是不敢妄动紫泫族人。以那紫泫族的眦睚必报,除非邢枫真就不顾及其亲人生死。
呼呼!
一干瘦枯黄的手迎风暴涨,袖袍即是暴碎,手臂兀自布满了青色的鳞片,细密而森寒。而那原先的五根手指竟化而为三根,青光熠熠,是为一龙爪。
元力喷薄,龙爪横空而来,径直朝邢枫面门抓去,未及,便风声呼呼,扰得旌旗猎猎作响。
然而,不料那青色龙爪于半空中陡然变向,横扫而去,显得更加凌厉,竟是朝着邢川而去,电石火花间,由于转向带来的劲气凛然袭向城墙,一时城墙上的一列士兵胸口纷然暴碎,血雾弥漫,死于非命。而那伫立的旌旗也是就此折断数根。
邢川前一秒还在担心父亲的安危,没想到下一秒自己却陷入死境。还未待他做任何想法,便觉耳目一眩,一紫色的流光突兀冲击而来,速度之快过犹不及,瞬间与那青爪轰然相撞,一时劲风鼓鼓,石屑横空,自己便被掀翻在地。
噗!
一口殷红的血不禁吐了出来,片刻便昏死过去!只是虚空中一滴鲜血零落,悄然溅射在邢川眉心,宛若朱砂一点,与此同时那股刺痛之感再度袭来,奈何眼皮眨动却是再没醒来……
江绫大惊,口中急唤,奔跑而来。
那青爪与紫光短接而分,蟒山踉跄退了两步,一时竟觉得气血涌上喉咙,于是连忙运转平复血气。
而邢枫此时也是不好受,一口鲜血也是将要喷出,却硬是被他咽去,先前本就身负妖毒,此番又遭震荡,无疑雪上加霜,已是重伤至斯。
紫塔回归,沉浮于胸前,借此恢复伤势,一时紫光流转,袭向身体,顿时身体变得朦胧起来,氤氲于这一股股秘力之中。想来这凌云宝塔真是妙用无穷。
有此宝塔,仙凡之距也并非不可弥补!
邢川轻声呢喃,闭眉不醒,额上冷汗频频透出,似有痛苦加身。
众人只当是邢川惊吓过度所致,却不知此时他的体内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蓦地,蟒山凌空飞起,朝城墙极速飞来。
一时万箭涌来,尽皆朝着蟒山射去!
呼!
蟒山罡气护体,自是不怕,于这万箭之中竟如信步闲庭一般,几个呼吸间便是到了近前。
锵!
如同金属交接之声,蟒山一指弹在紫塔塔身。
倏地,邢枫开阖,寒光一现,周身真气尽皆向那紫塔汇入。
轰!
紫光顿时暴涨,神光熠熠。
嗤嗤!
只见蟒山那一手指竟开始如雪消融,腐蚀开去!
“虚影!”
邢枫反映过来,那一手指竟是虚化而就,如此想来那蟒山还有后手!
果不其然,只见蟒山倏地伸出左手,印向邢枫面门!邢枫却也不慌,催塔挡去,但是蟒山的蓄力一击又岂是随意化解得了的。
“嗯?”突然蟒山心有所感,侧目朝邢川看去。只见邢川一双眸子倏然睁开,里面血色隐没,妖异非常。
蟒山心神一荡,当即手脚一慢,元力于掌间前拥后堵。心下一恨,散功而去,余下之力皆被紫塔化解,邢枫无恙。
“哼!”
蟒山冷哼,他竟会失手!一击不成,却也无奈退去。
“川儿!”
江绫惊呼,急忙向前抓去,一手落空。只见邢川飞跃而下,竟朝着妖军方向疾掠而去。
“回来!”
邢枫连祭出紫塔,欲阻挡去势。突变的情况也令他有些慌乱。
“杀!”
邢川头也不回,兀自朝前方奔去。
“嘿,来得正好。”
前方蟒山一声狞笑,身躯一晃,顿时那如干柴的身躯变得充盈鼓涨起来,化而为一条大蟒,极速迎向紫塔。而邢川便是夹在二者中间。
凌云此番出击是为阻下邢川,自是威力不甚,对于蟒山而言,这是夺下凌云的最好时机。至于眼前朝他傻乎乎奔来的邢川着实不知死活。
只是很快,蟒山明显一愣。只见邢川怀中金光一闪即是眼中血色褪去,还之清明。而此时两者相撞已是避无可避。邢川心中一狠,伸手入怀,猛然将那串念珠朝蟒山掷去。只是念珠甫一离手便化为金光散之虚空。而随之而来的便是蟒山那阴鸷的目光。
邢川绝望,心中不可遏制地涌现恐惧。罡风呼啸,铜铃大的蛇眼透露着轻蔑,似在嘲讽。邢川如坠冰窖,通体彻寒。
冷冷苍穹,一轮冷月高悬天际,清冷高洁,不可近亵。忽尔青烟飘过,被湮其中,遥遥苍穹显得更加遥不可及,深邃得令人害怕。邢川仰首向天,哪怕只一瞬间,亦是留恋。眼中空洞……
……
晚风习习,泗水山庄的后山便是一笔直的悬崖,也许是地势的原因,崖下湿寒之气凛冽而上,袭人皮骨,常人也是难以抵抗。
“小青,你说父王西援为何不带我去,又为何将我置于此地?”
“父王此生何曾败于战事,即是如此,我去又有何不妥?”
少年起身,临崖而望,脸上有几分桀骜,独自站着,眼前尽是黑暗,无星无月,只有那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的苍穹,它因黑暗而触手可及,又因黑暗而距之无边。
少年眉头紧锁,他隐隐有些不安,也许便是这无穷黑暗使然。
一阵寒风袭来,少年衣衫猎猎,心中的不安又浓烈了些。
夜,深邃,仿佛巨兽狰狞的巨口,吸人神魄。少女衣裳摇曳,多了几许灵动,使这空寂的夜空多了些生气,似又因此更加空寂了。
“或许是因为凌云吧……”柔唇轻动,声音如珠落玉盘,此时的她失去了平日的娇憨,话语间意有所指。
“嗯。”
少年若有所思,只一瞬间便明悟了许多……侧目,只见少女酥指轻轻梳弄着飞扬的发丝,似是无意。邢川只觉得小青此时迥然寻常。忽见少女凄然一笑,扭头面朝邢川,道:“少爷去边塞,小青也要跟去。”
……
上一次有那纤瘦的身影为我续命,这一次,终究是命还于天……
邢川倒飞,朝着凌云而去,鲜血飞溅。
留着淡薄的意识留下淡淡的苦笑。血雾弥散,于空气中迅速冷却,如尘埃般飘落。只是又被疾驰而来的凌云卷了起来。血雾中,凌云塔身留下斑斑血迹,随即消失不见,跟之消失不见的还有那一具鲜血淋漓的身体。
蟒山瞬间而至,一条巨尾电射向紫塔,竟欲缠住塔身,然而却见那先至的蛇尾竟是在一阵嗡鸣声中接连暴碎,血雾随着那紫塔荡漾而出的紫晕而弥散开来。
蟒山一阵凄厉的惨叫,接着那巨大的灰色身躯便也被那紫晕给震开,说是震,但那情景更像是随波逐流,那偌大的蛇躯就如同浮萍一般。
呼!
一袭白衫如同凌波飞燕瞬息而至,于血雾中更显飘忽。
一时眸如星辰,熠熠生辉,随手举扇一切,没有如虹的剑光掠影迸发而出,只是仔细便可看到空间竟出现宛如细丝的微微扭曲。
倏地,只见一血淋淋的蛇头便已轰然落地。
而那庞大的蛇躯也是腾了阵阵黄沙。
蟒山殒命!
兰子玉轻抬那宛若女子的洁白手腕,一时掌下生风,那巨大的蛇头微微颤抖,旋即只见一绿色流光突兀直射兰子玉。
手合,内丹到手!
深深地看了一眼紫塔,似有所感,随即微启纸扇,便是翩然腾越而去,几步之下就已置身两里之外了。
这兰子玉究竟是何许人也?没有人知道。
……
蟒山已死,兰子玉这原本的军师也是“犯罪逃跑”,天妖军已是军心涣失。
当即也是渐渐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