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法医，处处给我留面子。”严队笑着站起来，走到投影幕布前，“医生刚才说到一点，死者被杀时被绑在一个台面上，对此，我不妨再替医生补上一句。这个所谓的台面，很可能是个较为平整的大石头。”
“大石头？如何见得？”薛副局问。
“这个嘛……恐怕得容我对第一犯罪现场作一个大胆的猜测了。”
“严笑堂，你直接说，不要卖关子。寻找第一现场，这正是咱们接下来的工作重点。”
“我认为，这个第一犯罪现场，很可能位于吉马镇通往国道这段乡道的两边。而现场，恰好就有一个大石头台面。”
“哦……这个又是怎么讲？”
“不如这样吧，我一步一步地来分解，稍后说到第一犯罪现场勾勒的时候再来详细分解。毕竟作出这样的猜测，也有很大的不确定性，我也不能说得太过武断。我今天所有的分析都是针对这个第一犯罪现场，信息量比较多，该铺垫的得先作好铺垫，要不然会变成一团乱麻。今天凌晨开临时会议时，我有的分析也还不够充分，因此并未细说，正好现在摆到台面上来讨论讨论。”
“行，那你就按照自己的顺序来。”
“小叶，你把现场图示打开，宏观方位图。”我刚坐到电脑前面时，就已经把几张现场图示调了出来，这会儿切换至宏观现场图，严队伸出右手往那图示上一指一划，“对于第一犯罪现场的猜测，我这里先把结论奉上吧。这个第一现场，很有可能就是位于这一段区域内。”严队在那地图上所指的范围，正是抛尸地与国道之间、沿吉马镇乡道两边的地带。
在当时的侦破过程中，咱们对各犯罪现场都作了编号，为方便叙事，这里我把现阶段几个主要涉事点的大致情况说一下。抛尸现场，我们称之为“2A”，意思也就是最先发现的第二犯罪现场，“2”表示第二犯罪现场，“A”表示发现的先后顺序。抛尸现场周边（方圆数十里范围），涉及三个镇子，以良怀市为参照、以正北方为方向轴指向，那么离良怀市最近的是吉马镇，其次是尤龙镇，再次是简普镇。吉马镇、尤龙镇相邻，位于国道右侧，前者在抛尸地（2A）东方，后者在抛尸地东北方。简普镇位于国道左侧，在抛尸地西北方。吉马镇与国道之间的乡道，我们称之为“JM-road30”，“30”是指这条路长30公里，与国道交叉口为“G01”。尤龙镇与国道之间的乡道为“UL-road28”，与国道交叉口为“G02”，简普镇与国道之间的乡道为“JP-road22”，与国道交叉口为“G03”。此三个路口与良怀市之间的距离，G01、G02、G03分别为45公里、65公里、82公里。
“具体说说看，你的根据。这是兴师动众的事儿，必须有充分的依据，钻错方向可不是闹着玩的。”山局说。
当严队把第一犯罪现场的猜测结论说出来是，会场每个人的表情都充满了期待，当然，也夹杂着很多疑惑，尤其是各位晚辈们。
“好，不过在这之前，我又要先把凌晨说过的三点重复一遍，好让邵总和两位大哥也知悉一下。这三点，既是推论结果的一部分，又是本次案情分析的前提。第一点是整个案发过程的大致时间节点、以及事发当晚卢生明的行程方向问题……小叶，你把昨晚调取的监控视频放出来。”
我打开经刘庆剪辑处理过的视频，按照时间先后顺序，把第一段监控视频播放上，跟着严队解说的节奏走。昨晚在交警大队那边调取的监控视频，有四个十字路口、一个丁字路口、一个市内街面路段、一个国道卡口，一共是二十段，被分了主次，一一标注清楚。十字路口处的主监控都是拍到了车子的后部，为方便作综合分析，刘庆他们把四个方位的监控都调了出来。
“昨晚在询问死者家属后我们得知……”严队继续说，“卢生明和他的司机于八月十四日晚十点半左右离开盛世华庭，乘坐的是一辆黑色的奔驰G55AMG，车牌号88888。我们调取了五个市内路口、一个市内路段、一个国道的监控视频，发现这辆车于十点四十八分整出现在溪园路、庆国路交叉口，十点五十七分出现在国道卡口处，他们这是出城去了。在这首尾两点之间，还有四个路口及一个路段监控：庆国路、南济南路，南济南路、成沧路，南济中路、固丹路，固丹北路中段，风平路、固丹北路。出现时间分别是十点五十一分整、十点五十一分五十八秒、十点五十二分五十六秒、十点五十四分四十六秒、十点五十五分二十七秒。在南济中路、固丹路和风平路、固丹北路这两个路口都等了红灯，其他地方则直行。可以见得，这些时间点都非常密集，在市内肯定是以高速行驶，上了国道之后，行车速度也很快，卡口处尚且超了百分之四十，更不用说其他地方了。如果用郑愁予老先生的话来说，他俩这是在‘赶一程赴赌的路’，而在这程赴赌的路上，都非常巧合地有一辆无牌照雅马哈YZ250越野摩托跟在后边，二者出现及离开监控画面的时间也很接近，最短为五秒、最长为二十秒，其他地方都是十多秒。在这么密集的时间节点之内，两车走同一路线，如果不是纯属巧合，那么这辆摩托车就很有可能是在跟踪卢生明的奔驰G55AMG。”
“这也就是……你当前怀疑这辆摩托车的原因？”邵广义问。
“差不多是这样，不过还有其他的考虑点，比如说根据案件特点及相关线索，推测出的凶手大致身高、体型等。”
“行，继续你的第一犯罪现场，现在也还不是扯这些细节的时候。”
“十点五十九分零二秒，奔驰G55AMG出现在国道卡口处。”严队继续说，“出城之后，于八月十五日凌晨两点、三点左右便被杀害。也就是说，卢生明自上了国道后，顶多有三到四个小时的活动时间，或者说是存活时间。当然，这还是最理想的状态，现实情况下考虑到凶手的作案进程及具体手段，时间不可能这么充裕。……话说他此番急匆匆地出城，到底要去干嘛呢？昨天晚上从交警大队那边回来，我给卢生明的弟弟卢生旸打过一个电话，他说卢生明事先并未透露这番行程，有可能是回老家简普镇，也有可能是去吉马镇。回老家，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去吉马镇嘛，因为他有个前妻住那儿，去看看前妻、叙叙旧也未尝不可。不过我认为回老家的可能性比较小，回老家有的是时间，干嘛非得大半夜的十一二点去，再说了，即便是回老家，应该也会事先跟他的亲弟弟卢生旸知会一声。这便是卢生明此番出城的去向问题，我认为，当先要考虑的是吉马镇，其次才是简普镇。”
“那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卢生明他是去赴约，某种特殊的约或局。”薛副局插了一句。
“副局长，这就要恕我直言了……不可否认，从他个人被杀这个最终结局来看，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但是这场特殊的‘约’只允许他和司机两人前往。不过，既然最终的结局会这么惨，倘若是赴某个‘局’，我想事先他应该会有一定的先知先觉，假如他有这样的意识，那么应该会让自己的亲人有所知悉，万一出事，也好有个应对办法。可是在和两位家属作访谈时，并未探察到有这方面的迹象，并且即便是事发之后，我们通知各家属到局里来认尸时，除了那个卢玥熙说从十四号晚上到十五号早上一直打不通卢生明的电话外，其他几位家属没有任何一个人是觉察出有异常的。”
“嗯，有道理。”薛副局终于点了点头，“这点咱们暂且不去讨论……看后面的结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