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请问是公安局吗?”
“你好,这里是良怀市公安局110报警指挥中心,有什么事请讲,喂……喂……”
“你好,警察同志,我要报案。”
“具体什么情况,你请说……”
“他娘的,这什么破信号。事情是这样的……”
“喂……还在吗?”
“事情是这样的,我在大路边看到有人丢了一个人头。”
“人头?”
“是的……首富的人头。”
“首富?!什么首富?”
“就良怀市首富嘛。哪里来那么多首富嘞。”
“先生,你能描述下具体情况吗,慢着点,你那信号不太好。”
“好的,警察同志,你别着忙,等我找个好地儿……这下听得清了吗?”
“听得清楚了,你说吧。”
“刚刚我开车经过这里,看到路边的排水沟里摆着一个人头。”
“稍等,等我记下,哪个地方。”
“哪个地方啊?……呃……百里坡附近。”
“你能说详细点吗?”
“百里坡往前两百米左右的地儿吧,朝良怀市方向。”
“好的,你乍一看到的时候,现场是什么样个情况呢?”
“没有什么情况,就单单一个人头,阴森森地摆在路边的排水沟里,没有见到死尸和其他东西。我下车的时候,亲眼见到的情形就是这个样子。”
“好的。请问现场还有其他人吗?”
“有,有三个老乡。”
“哦,那你们可要离那人头远一点,千万别破坏了现场。”
“放心吧,看起来就吓人,我们跑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去碰。”
“好……好,你别跑。我这边已接案,局里马上会派刑警过来,非常感谢你能及时报案。你先不要挂断电话,我这边还有一些信息需要补充和核实,麻烦你配合一下……”
接到报案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一点五十分整。接电话的,是良怀市公安局110报警指挥中心警员李冉儿。
此时,我正好坐在上司严队长的办公室里,一边喝着他的茶,一边向他汇报着手头上最新的调查成果。教导员肖盼也心血来潮地坐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插上两句嘴。正说得兴起呢,严队桌上那部黑色的西门子座机就响了起来。
“严笑堂,请讲。”严队拿起电话。
“严队长,我指挥中心李冉儿,刚接到个凶杀案。”
“什么情况?”
“报案人说在尤龙镇公路边发现一颗人头。”
“是确信吗?”
“是确信,听这报案情况假不了。”
“那你慢点儿说。”
紧接着,李冉儿便把大致的接警及报案情况说了一通,严队又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并照以往的惯例嘱咐了几句,随即挂断电话。
“天呐,我说能不能让咱们缓上一缓。”严队把身子向后一靠,吁了口气。
“怎么了?又什么情况?”我问。
“人头案……百里坡……李冉儿说是尤龙镇地界……这可是你分管的辖区。”
“唉,又见凶杀,这怎么把时间都挤一块儿了。”
“走吧,叫上兄弟们……出警!看来是个棘手的大活。”严队把手上的一沓检测报告往桌上一搁,站起身来。
“可是,兄弟们基本上都出去了。”
“你去看看还有几个人在局里,把能办事的都叫上。”
“你看我要不要一块儿去,小严?”肖盼跟着起身,问道。
“老肖,局里没人,你得待在这里,山局、薛副局打电话回来,也好有个照应。”
“行,那我就负责给你善后。”
肖盼是本地土生土长的实在人,现年三十二岁,平时较少涉及刑侦业务,他最擅长的就是搞关系协调、抓思想作风建设。
走出严队办公室,我先到刑侦大队办公区、法医办公室和技侦科传达了一圈,把眼下能出警的人都叫了个遍,然后回到自个儿的工位上扛了公事包,备了刑侦用具,跟着严队先行来到公安大院等候。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屋漏偏逢连夜雨,说的就是咱们当前的状况,局长和两个副局长昨天下午刚上省城开公安研讨大会,两天前,城南刚发生一起大型纵火案,大部分警员都被案子吸走。这不,刚理出头绪呢,凶杀案又紧跟着来了,真是一波撵着一波滚。
等了四五分钟,各刑警同志也都陆续下来了。一集合,便风驰电掣地从良怀市里开了出来。
此一行,开了三辆车,两辆巡警车和一辆法医勘察车。加上一个勘查车司机,一个法医助理和两名技侦科勘查员,出警人员共有十个。此外,还带了我们的“第二侦查兵”--血统纯正的德国牧羊警犬。
根据报案人提供的地理位置,我们整整开了一百二十多里路,一路上鸣着警笛开道。差不多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才赶到目的地。
报案人所说的地理位置确实没有错--百里坡,就处在一条乡村公路的拐弯处,是个离路面一百来米高的小山坡。等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确实已有四个人站在一旁议论纷纷,并且还百无聊赖地抽着烟。
找了个还算平坦的开阔地儿,我们把车子依次停放在路边。各自拎上刑事侦查设备,陆续向那四个人走过去。
“请问你们哪位是谢西?”远远的,严队就冲着路边抽烟的四个人问。
严队名儿叫做严笑堂,长得人高马大、英气十足,几乎符合所有电视剧里面男主人公的形象。现年才二十八岁,是良怀市公安局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刑侦大队长。他是我的授业恩师,也是我这些年来所碰到的唯一一个既精通拳击、又擅长格斗的双重高手。
“我就是谢西。”那四个人见刑警队来了,都转过身向我们靠过来,最前面一个中等身材,穿米色夹克、棕色裤子,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回答道。
“谢谢你的配合,老乡同志,让你久等了。”严队伸出右手去跟他握了一下。
我站在严队身后,拿出一台事先准备好的索尼牌微型录音机、记录笔及笔录本,开始做着现场记录。
这个谢西就是所谓的报案人,声称是一个司机,他是第一个发现这个现场的人。在打电话报案的过程中,110报警指挥中心的李冉儿与他进行了协商,恳请他在原地等待,以便刑警到场之后当面询问,了解具体情况。他倒也实在,痛痛快快地就答应了,在这里等了咱们一个多小时。不过这一路上,咱们也并没有闲着,数次尝试着联系这个谢西,可是他一直都不在服务区。
“人头在哪儿呢?”
“就在那儿,那边的排水沟里。”谢西指向前面大约二十多米远的地方。
“怎么回事,你说你看到有人把人头丢在这里,还是怎么地?”
“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看到丢人头的人,更不知道是哪个鬼搞到这里来的?”
“嗯。”严队温和的目光从谢西身上移开,瞬间变得如鹰眼一样锐利,紧紧盯着公路边不远处正顿在排水沟里的人头。“你说,那颗人头是首富的?”
“对的,就是他的。”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他……我还不认识呀?他可是个大好人呐……以前在简普镇架过几座桥,我也碰巧承包了一点活计干。搞开工典礼那天他也来了,热闹得很,我挨在前边瞧得准,长什么样我记得很清楚,应该就是前面排水沟里的那副面孔。”
“奥……那好吧。这首富,你可知道他是哪里人?”
“根是简普镇的,不过据说自打小就在良怀市生活。”
“那你又是哪里人呢?”
“我是尤龙镇的,就咱脚下这块地。”谢西伸手朝后边一指。
“哦……那还挺巧的。小叶,你打个电话到尤龙镇派出所,问一下那个阿尔赐出来多久了。接到报案的时候,局里第一时间就通知过去的了,这么点儿距离,我们都出来一个多小时了,怎么他们还没赶到。这是老婆又生孩子了还是怎么地?”
听严队这么说,我禁不住笑了一声。在地理版图上,尤龙镇和简普镇算是接壤的两块区域,但两个行政中心之间相距了六七十里地。这个阿尔赐,正是尤龙镇派出所的所长,平素跟我和严队来往较多,熟得很。
“好的。”我应了一声,条件反射似的就去兜里摸出手机来,却发现竟然一点信号都没有。不由得悻悻地骂了一句“他娘的。”心想这鬼地方咋恁地天高地远、与世隔离。不过话说回来,这种情况在当时纯属正常,市里边用手机的人都还不是很多呢。
“老乡,接下来跟我们说说具体是什么个情况吧,还请尽量说得详细一些。”严队吩咐完我又继续对谢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