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陵镇，距离帝都长安不足五里，镇上集市。
“大人，你需要家奴吗？”
“大人，卖身五年，只要你出二十两银子就行。”
“大人，求求你，买了我吧。”
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站在路边，抓着一个绿衣商人的衣角苦苦哀求。
商人看了少年一眼，不由轻笑，“我要你何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就你这瘦弱身子，能当家奴？”
“大人，我可以的，你别看我瘦弱，打猎我可是一把好手。”少年急忙推销自己。
商人闻了闻手中的鼻烟壶，环顾四周，最后一拍大腿，猛地大笑。
“大家伙看看，就这小子，还打猎？呸，给老子当**还差不多。”
四周围观的人群哄然大笑，有钱人买卖**不是什么新鲜事，更何况少年也的确是眉清目秀长得不错。
“再说了，自从帝后登基，便把紫薇山封山，这千里之内的紫薇山都不能打猎，你纵是有后羿射日的大能，难不成还敢触犯帝后的威严？”
商人说完，扯出被少年抓住的衣角，一脚踹向少年。
“你……”少年立马闪身躲过，顿时怒目圆睁，双拳紧握，就欲爆发。
然而一想到躺在床上的那道身影，少年满腔怒气就只能憋回肚子里。
见少年忍气吞声，围观的人越发议论纷纷，对少年指指点点。
商人满是鄙夷的看了少年一眼，咳嗽一声往地上吐了口浓痰，说道：“跪下，把我吐的那口痰，吃下去，我买你。”
少年看向地上黄色的浓痰，眉头一皱，胸口起伏，神色挣扎。
“吃下去！”
“不是要卖身么，吃下去啊。”
“吃下去，吃下去。”
嘲笑声越发刺耳，少年的脸由白转红，指甲深深掐入肉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问你，若我吃……吃了，你当真能给我二十两银子？”
“当真，二十两而已，我就当这二十两喂狗了。”商人端着手里的鼻烟壶，红光满面。
少年脸上痛苦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即便是一脸决绝，刚要有所行动，便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
“为了二十两，弯下腰当一只狗，还是给最低贱的商贾当狗，值得吗？”
少年循着声音望去，清冷声音来源于站立在人群中的一名少女。
少女从一开始就在那里，一语不发看着少年从挣扎到顺从，脸上无悲无喜，像是一尊不食人间烟火的女菩萨。
少年脸上红白交加，脸上的愁苦更添几分，他露出一抹常人不能理解的笑。
“值得吗？不值得吗？”
少年不知道是否值得，但他知道，若今日要在尊严和金钱之间选一个，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抛弃尊严选择金钱。
那位清冷到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女菩萨又怎么能明白他的苦，弯下的腰也许再也直不起来。但若今日没有得到那二十两，他就算一辈子宁折不弯，又有何用？
人这一生，总有一些东西能让你抛弃原则，摒弃尊严，将你弄得支离破碎，一地残渣。
商人自然也看到少女，刚想让身后的家奴好好教训这位口中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少女，可话还没出口他便浑身一个激灵，整个人如堕冰窖。
盯着他的人是信陵镇镇长大人手下的首席走狗，人称扒皮者的公孙如。公孙如阴恻恻盯着商人，惨白的脸上皮笑肉不笑。
商人脸上抽搐，肥肉乱抖，女菩萨说的没错，尽管公孙如区区三品的实力，可他这最低贱的商贾对上镇长大人的首席走狗公孙如，公孙如想弄死他还不是易如反掌？
“走，回去。”商人顾不得戏耍少年，急急忙忙走了。
公孙如看了一眼清冷的女菩萨，女菩萨微微摇头，纵使商贾在大唐帝国是地位仅次于奴隶的存在，但也不能成为公孙如嗜杀的理由。
商人走了，少年好不容易提起来的勇气被消耗一空，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反倒是无悲无喜的女菩萨看到少年焉了吧唧的样子，突然噗呲一笑，然后意识到了什么，马上又转变成无悲无喜的角色。
“喂，呆子，不就是二十两么。那商人走了，我出二十两，只要你和他打一场。”女菩萨语不惊人死不休，那个所谓的他——就是首席走狗公孙如！
少年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年岁的少女，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女菩萨刚刚一瞬间的笑容让他想起了在圣贤书里的一句话。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公孙如也一脸愕然，让他这个扒皮者和一个十五岁的小崽子打，这位女菩萨就不怕他一出手就把那小崽子给废了么？
“当然，公孙如不能使用法力，只要你能打到公孙如，就算你赢。”女菩萨补充道。
“好。”少年没有废话，没有人比他更明白此时此刻二十两银子对他的重要性。
哪怕扒皮者公孙如使用法力，用的是三品的实力。为了那二十两，少年就算拼了命也要打到这位信陵镇首席走狗，哪怕只有一下。
首席走狗公孙如从人群里走到距离少年三米的地方，端详着这个没有他高没有他壮，更没有他法力高强的少年。
普普通通的少年，不强壮也不突出，平凡地像一颗尘埃。唯一值得注意的是他那眉清目秀的脸上有着一股常人很少有的执拗和隐藏在眉间的戾气。
一个有趣的少年，首席走狗公孙如决定等下对这个有趣的少年下手轻点。
少年也仔细观察自己的对手，前些年在帝后还没发出封山圣旨的时候，那个身高两米却永远会默默站在他背后的男人就带着他在紫薇山狩猎，从第一天开始就教过他。
永远别轻视对手，永远别把后背留给对手。
两个永远，这是他和那个身高两米的男人能在紫薇山外围狩猎还能全须全尾回来的保证，也是他们的信念。
若没有这种信念，早在紫薇山狩猎时少年就被那些畜生啃咬的连渣都不剩了。
三品实力的公孙如无疑是一个强大的对手，少年弓着腰，下意识地摆出了防御姿态。
“开始吧！”女菩萨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为了二十两银两愿意下跪的少年。
空气仿佛一下子凝固，少年紧紧盯着看似毫无防备的首席走狗，眉头紧皱，毫无防备也就意味着毫无破绽。
少年如饿虎扑食一样冲上去，他的经验来源于和紫薇山外围畜生的较量，与扒皮者公孙如肯定是不能比。
所以，只能先发制人。
毫无意外，没使用法力的首席走狗也不会愧对首席这两个字。
少年看似凶猛的扑过来，却被公孙如左手一推一拉，瞬间将少年的攻势化为无形，接着一掌打在少年胸口。
少年猛地后退几步，这还是首席走狗手下留情的结果，不然单单这一掌，少年非得断几根肋骨不可。
一击不成，少年毫不气馁，他重新扑上去，这次他没有采取攻势，待公孙如左手即将击中他的时候，立马紧紧抓住公孙如的左手，硬接了一掌。
公孙如右手又是一掌。
“等等，我认……”少年及时开口。
首席走狗右手不停，继续打在少年身上
两掌击中，少年在公孙如松懈的片刻，左脚抬起，一记阴狠歹毒的断子绝孙腿往首席走狗胯下踢去。
接着弯腰撞向首席走狗，公孙如猝不及防，结结实实被少年撞到。
按照规则，少年胜！
首席走狗公孙如单手提起少年，眼神愤怒异常，身上杀气弥漫。
刚刚若不是他反应快躲过了，少年貌似无耻实际上也很无耻的断子绝孙腿就真的踢中他的命根子。
那力道，绝对是可以让首席走狗变成首席阉狗的。
“够了，放开他吧。”女菩萨及时开口，挽救了命悬一线的少年。
首席走狗狠狠把少年甩翻在地，若不是女菩萨开口，少年肯定是要缺胳膊少腿。
少年爬起来，三品实力的首席走狗的杀意足以让他浑身冒冷汗手心冒热汗，能挺住首席走狗的杀意还是多亏了紫薇山外围的那些畜生对他的千锤百炼。
不知何时少年身后出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男人身高两米，即使是首席走狗公孙如也大有压力，男人问：“谁打的你？”
少年不语，男人瞪着首席走狗，“你打的他？”
首席走狗难得露出了凝重的神情，男人身上没有法力，却给了他不少的压力。
“练练？”男人向前一步，将少年挡在身后。
首席走狗没说话，少年却一把拉着男人，不满地说：“回来，我的事情我自己解决。”
凶悍到要单挑首席走狗的男人竟然还真就乖乖回来了，像个铁塔一样站在少年的身后。
女菩萨莲步轻移，来到少年面前，拿起钱袋。掏出从放进去就没拿出来过的银子，数了二十两给少年。
“呐，两清了。”女菩萨接着说，“有没有兴趣跟我去帝都长安？”
见少年似乎不为所动，女菩萨改口，“去帝都长安，有银子赚。”
少年还在迟疑，他身后的男人按住他脑袋，点了一下头。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三天后，来镇长府找我。”
女菩萨就像一片云彩，轻轻闯进少年白如画纸的世界，又轻轻地走了。
临走前，不食人间烟火的女菩萨又突然对少年灿烂一笑。
“我叫徐嫚艺，呆子你呢？”
少年指了指自己，“我吗？”
“我叫谢经纬，盖闻经天纬地之才，拔山超海之力的经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