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叔，徐大叔！！！”
焦急的吼声从李豪的帐篷里传出。
事实证明在野外睡觉的人都不可能沉睡，被李豪这么一喊，徐大叔立马冲出帐篷，又钻入李豪的帐篷里。
只见李豪紧紧的抱着妍儿，妍儿的脸色比昨天还要白，脸上还蔓延着鲜红的血丝，藏青色的嘴唇已经变成了青黑色。
病情更严重了。
徐大叔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种病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只能先安抚住李豪。
“先别急，妍儿还没死，现在收拾东西赶紧下山，争取在中午的时候到达大本营。”
李豪抹了把哭红的双眼，先把妍儿背出去，开始急急忙忙收拾东西。
见他还要把帐篷叠起的时候，老江说了一句：“别管了，救人要紧。”
三顶帐篷就这么被放任不管，甚至还有徐大叔的那口锅。
徐大叔和老江放弃了一些不必要的东西，只为提高行走速度。
这时候天才灰蒙蒙亮，强烈的灯光打出去也看不清太远，老江一步一瘸的走在前面，路很不好走。
周围暗石太多，有几次老江没摸准被崴了脚，徐大叔就跑上去搀住老江，两人的速度放缓了。
李豪心里虽然急可也只能跟在后面，这表面上看见全是雪，平乎乎的，可真要是乱跑止不住会被陷进去。
老江也不在大面积排查了，只探测他和徐大叔要走的路，基本上是半米宽，已经足够了。
徐大叔不知道从哪弄了根棍子，不长只有不到一米，弯着腰跟老江一起探测，老江也把他当拐杖扶着。
虽然天色不亮，可三人走的比昨天下午还要快一点，许是没了大风的原因。
李豪不时的抚摸妍儿的脸颊，感受着比自己还要冰凉的温度，暗暗着急。
路途坎坷，雪山上的景色并不是那么美丽，到处都是一片白色，若是刚来还有可能赞叹一句好美，可要真待上几天就会厌烦。
“放……放下……”
微弱的热气冲动在李豪的耳边，若有若无的喘息，丝丝话语如刀尖一样划过李豪的心头。
“不要说傻话，乖。”
妍儿笑了，笑的很开心，只是已经无力在把嘴角的弧度拉长哪怕是一毫米。双手紧了紧，这个男人自己没有看错，他是爱我的。
过了片刻，妍儿还是说：“放下吧。”
眼眶挡不住泪水的溢出，红红的眼圈，牙齿有些酸，不自觉的咬紧牙关，舔了舔嘴唇，回驳了妍儿的要求。
“乖，马上就到大本营了。那里有医生，我们会到城里，有更好更先进的医疗技术，放心吧，没事的。”
没有丝毫底气的安慰却给了妍儿最大的幸福。
“放心吧，我知道没有可能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最了解的。”
李豪用力紧了紧双手，使妍儿更加贴近自己的身子。
“不会的，你要相信我，我从来没有骗过你。那只是个果子而已，不会有什么危害的，也许是灵丹妙药，现在不过是发挥药效的前奏，只要撑过这个阶段你就是女侠了，到时候可要保护我哟。”
尽管李豪在嘻嘻哈哈，妍儿还是听出了焦急和悲凉，手腕上的红线已经快要走过十分之一了，好像电影里经常演这个画面，似乎只要走到肩膀就会死去，还有九天的时间吗？
妍儿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她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也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可是老天的安排让人无法拒绝。
还想听听爸爸的叱喝，还想尝尝妈妈的饭菜，还想和朋友们一起唱歌一起疯，还想……想和这个背着自己的男人结婚，生个白白胖胖的宝宝，还有……还有很多很多。
要做的太多的，九天的时间够吗？
原来自己的牵挂这么多，原来时间真的挥霍不起，原来我是这么的依恋。
恍恍惚惚，似乎看到了灵光，好像是一个乐呵呵的老头，还拿着个布袋，他是弥勒吗？
笑口常开，妍儿真的笑了，双眸却闭上了。
“老江”
前方一声长吼把专心探路的徐大叔吓了一跳，正如妍儿看见的那样，是一个乐呵呵的老头，似乎有六十岁了吧，居然能来到这里，真是一个奇迹。
“过来吧，没有危险。”
老江拍了拍徐大叔的背，带着李豪快步走了过去。
老头一见老江就给了他一拳，笑呵呵道：“还这么小心翼翼的。从这儿到大本营没啥危险的。”
老江白了他一眼道：“狗屁，昨天差点掉坑里。”
老头一愣，没想到会有这种遭遇连忙问：“怎么回事，这几年都没听说过了。”
老江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老头唏嘘一番，瞅见了妍儿又问：“怎么回事。”
徐大叔说：“吃了个果子，中毒了。”
老江又问：“你们走的哪条路？”
老头知道事情严重指着东边道：“往那边走百十米有个大石头，转过去一直走基本没有危险，不过有几个地方藏着暗石小心一点。”
和老头分别后，几人走起来就快多了，一路上平平坦坦，从石头旁转过去以后老江下脚就谨慎了很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太背，没走两步就遇到了暗石，老江差点又崴了脚。
徐大叔在一旁搀着却没啥事，气的老江直跳脚，鼓着气推开徐大叔说：“去去去，别跟我走，丫的坑我呢。”
徐大叔见他没啥大事，调笑道：“你自己就是个坑，还用别人啊。”
老江用棒子敲了他一下，没好气道：“余老头才是坑，还几个地方有暗石，我看这一片暗石都让我踩着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向后瞄了几眼，老江小声道：“要不要告诉李豪。”
“别，这孩子不错，别让他太有压力了。”
老江叹了口气，微微摇头道：“这种病从来没有见过，尤其是在雪山上，果子肯定有问题，再加上高原反应，小妍儿的情况很不好啊。”
徐大叔点点头道：“昨个儿我背着妍儿的时候就察觉到了，高原反应还不算强烈，以她现在的状态，我怕……”
“尽人事，听天命吧。”
两人小声叨咕着。
身后的李豪一门心思放在妍儿身上，这个给予自己全部的女子。爱的那样平淡，没有什么深刻的回忆，如水的爱恋，这一刻李豪很后悔为什么自己连一次疯狂都没有给她，为什么要让她来承受这痛苦，为什么不是他。
一路的自责与悔恨，也只有耳边微弱的呼吸声在提醒他要坚强，哪怕只是为了某一刻。
脚下的积雪咯吱咯吱作响，不知何时耳边只剩下呼呼风声，谈笑声消失的无影无踪。老江和徐大叔两人挺着脊背走在前头，李豪依旧是沉默的背着妍儿亦步亦趋的跟着。
看看日头也快到中午了，依稀能看到大本营的影子，老江和徐大叔两人却并没有露出应有的笑容。
这是一个无法避免的问题，妍儿的生命！
苦涩的笑容，一阵长吁，最终两人还是招呼道：“小李，快看。”
顺着老江指引的方向，李豪看到了模糊的大本营，不是该欢呼吗？可为什么这么的痛，为什么想留在这里。
知道李豪接受不了，老江跟徐大叔也没多说什么，有些事总是要面对的，就像老鼠见到猫，明知道跑不掉还是会玩命的逃。
这时候脚下的积雪变薄了，老江也丢弃了探路的棍子，呼出一口气对徐大叔说：“你先走两步，到医疗站安排一下。”
回头看了李豪一眼道：“快点。”
双眼复杂的看着模糊的大本营，还是跑了几步来到老江身边，看着徐大叔的背影问：“徐大叔怎么走那么快。”
“医疗站人员紧张，早点去招呼一声，省的耽搁了妍儿。”
李豪木讷的点点头，说不出的酸楚。
看似很近的大本营实则还有很远一段路，要是能搭个车会方便很多，徐大叔的运气不错，碰到一辆要返回大本营的路虎。
车主是个二十来岁的男孩儿，很好说话，闻言二话没说让徐大叔上车，一脚油门踩到底，搞的徐大叔冷不防一头撞在前座上。
十几分钟后老江和李豪也下山了，来到停车点，帮着李豪把妍儿塞进车里，李豪坐在妍儿身旁。
“轰轰”引擎声特大，老江也是豁出去了，平时哪会开这么快的车，看看时速表已经越过一百三了，不自然的吞了口口水。
李豪也被吓到了，说道：“江叔，咱可以慢点的。”
“不行，你别说话打扰我。”
老江满脸紧张的盯着前方的道路，双手紧紧的把着方向盘，看着旁边车道行驶过的车辆，老江更是紧张的要命。
蓝天白云牧牛马，珠穆朗玛峰的景色是那么美，美的醉人。清新的空气，没有城市里的喧闹，没有雾霾，没有让人烦躁的快节奏。
遥远的丰碑上记录着数不清的生命，记录着一桩桩不是很伟大，很平凡很感人的小事件，许是去打水了莫名其妙的死去，许是在凿石被迸溅的石头刺瞎了眼睛……，那都是为了圣母峰付出生命的百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