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带着大包小包,在家人的陪同下踏进K中的时候,我真不知道,该是喜是悲。
不管怎样,我是在挑灯苦读一年,经历了备受摧残的中考才进入这所以“严”闻名的重点中学K中的,我本该高兴才是。
可是我一想到几年前家中堂姐在K中被“监禁”了三年,每次上学都要和家人隔着栅栏执手相望泪眼朦胧的凄惨场景,我的嘴角就不禁开始抽搐了。
最关键的是,开学之前报道的时候,只因为那个眼窝深陷的凶恶大妈的一句话,我的披肩长发就惨遭屠戮。
在这种种传闻和现实的冲击下,我对K中的印象基本就降至了冰点。
所以,当我随着人群挤入K中门口的时候我就对着太阳暗暗发了个誓。
我,夏西南,三年之后,绝对不会再踏入这里半步。绝对。
“夏夏,东西沉吗?跟上妈妈,别走丢了。”妈妈的声音从前边的人群中挤过来,在依旧炎热的8月底显得有些疲惫。
我家离K中还是有一些距离的,所以只能选择住校。相比于走读的人,像我这样的住宿生还是多一些。
“妈,我来了”,我提着东西跑过去,“我不沉,要不要帮你拿一点?”
“不用了,我拿得动。前边那个应该就是宿舍楼了吧?你爸应该已经把你行李送上去了。”
我和妈妈有些吃力地提着东西,一步步往宿舍楼走去。今天天气真不给力,又闷又热的。
“3楼……369,是阳面吧?”妈妈一边念叨着一边上楼。终于到了,果然是阳面。
屋子里一下进来这么多人,有点挤得慌。爸爸把行李放好跟我说去要透口气,我递给他了一瓶水,妈妈早已经帮我整理床铺了。
妈妈总是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如今在这大热天帮我铺床。不知道为什么,我知道她在我比较安心,可是我总觉得有点心酸和难过。
一方面,是觉得妈妈不容易,一方面觉得,离开了妈妈和那些熟悉的朋友,只剩我一个人了。想着想着我就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行不行,夏西南,你得坚强点儿,我转变注意力在脑子里构想了一个蛋糕的轮廓,就不那么难受了。
我有个怪癖,从小喜欢蛋糕,所以因为什么而难过的时候,我就想象一个蛋糕的样子转移一下注意力,就能憋住眼泪了。
我回过神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只有我上铺在,其他两个人的床铺已经铺得整整齐齐,人也没在。
“夏夏,愣着干嘛,给你上铺的同学打个招呼啊。”妈妈一边整理床铺一边说。
“叫夏夏是吧?这是我们家晓柔,以后两个就是好朋友了啊,离家在外,还能有个伴儿。”一个六十多岁已经白了一半头发的老太太笑着说,不知道是对我说还是对妈妈说的,看起来像是我上铺的家长,挺和蔼的。
“是啊,夏夏也是第一次离家,孩子们能互相照顾。您这么大年纪还陪孩子过来,您是晓柔的……?”妈妈礼貌地回应。
“唉,我习惯啦。我是晓柔的姥姥,晓柔,过来啊。”老太太把上铺拉到我身边。
“你好,我是关晓柔。”
“晓柔你好,我是夏西南。”
我和上铺聊了几句,回头看见妈妈和晓柔姥姥也在说话,床铺好了。
“夏夏,都弄好了,我和你爸就回去了,傍晚你去超市置办些东西,和同学吃点晚饭,晚自习别迟到,妈走了。”妈妈和我一同出来,在三楼楼道角落里站住。
“行,妈,你别担心我啊。”我看着妈妈眼里好像已经有了泪花,就赶紧去想蛋糕,怕哭了就更舍不得了。
我把妈妈送到校门口,爸爸已经在车上等着了。已经是傍晚时分,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夕阳余晖红了半边天,天不那么闷了。
“妈走了。”
“嗯。”
我快速转过了头,走了几步,就哭了。
这次真的想蛋糕也没用了。
噩梦就噩梦呗,睡一觉醒了天就亮了不是吗。
夏西南,加油啊。我对自己说。
回到宿舍,我看见晓柔一个人坐在床上望着窗外发呆。姥姥估计已经是离开了。
虽然我不是爱主动和别人打交道的人,却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问晓柔:“晓柔,吃饭了吗?要一起去吗?”
“嗯,一起去吧。”
在这K中,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