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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虐恋

远处一阵似有若无的爆竹声传来,分明就是为了提醒他,今天是她结婚的日子。瞬间就如同一桶冰水从头顶心浇到了脚指尖,手脚冰凉。

那一声声爆竹分明都粉碎在了他的心里,使得他的心也跟着一片片撕裂破碎。血肉模糊。并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往下坠,往脚下没有尽头的渊薮里坠。

刚刚还活灵活现的他,俨然一副筋被人抽走了的模样,一点儿劲也提不起来了。浑身无力。

好希望自己就此死掉——一了百了。躺在这里,拘留所的地铺上。四肢萎顿,尤如佛徒坐化,溘然寂灭。像冰雪销融,无声无息。那样,自己就不必再承受这撕心裂肺噬髓销骨的痛楚了。

什么过往的甜蜜,爱与恨,情与仇通通抛诸脑后。

请帖是她昨晚亲自交到他手中的。她幽幽地对他说,希望他参加她明天的婚礼——省得授人以柄。

在她看来,至少在她所希望的别人的眼中,她与他的关系,依然是纯粹的,不搀杂任何超越友谊的成份在里头的蓝颜与红颜关系——仅此而已的知己。

他当时就痛苦万状地对她说,“你这是在存心折磨我呢!你离我而去了不够,还要让我去看你和别人举案齐眉成双成对。你就不怕我当场崩溃?干出什么让大家都不好看的事来?”

而她那一刻平静的让他心碎,她说,“我相信,你不会的。因为我知道你爱我。而且,你也知道,我爱你!”那一刻他真的有些恨起她来,为了她那波澜不惊的面孔。心说,你的心怎么这么狠呢。然而也就是那么一闪念的功夫,那样的念头就倏忽不见了。并且为自己怎么会产生那样的念头,而深感愧疚。是的,他就是恨不起来。面对她,他除了爱,恨是一点也恨不起来的。她就是他生命里的那颗劫星,遇见她是自己前世的劫数,命中注定。

“我真地好想好想在那时候看到你。好想好想。我可能会哭。见到你的时候。”仿佛一口古井,在她脸上依然看不到一丝波澜。

“那我不去了。”

“随你吧!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去。要不然,就等于告诉他我俩有鬼。”最终他妥协了。不过,他也告诉她,自己真的无法保证,自己在婚礼现场,能保持那种所谓的绅士风度。让她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

她说家里来了许多亲戚长辈,出来久了。亲戚们会说她没有规矩。在她与别人结婚的前一个晚上,她和施耐德是噙着泪做完爱回去的。

这是最后一次。这以后我就是别人的妻子了,再也不能和你做爱了。她说。妇道还是要守的。她幽幽地对他说。他也很赞同她的说法。的确。人类发展到现在,之所以区别于禽兽,人与人之间固有的人伦还是要靠人类当中的所有成员,共同来维护去遵守才是。

她走以后,整晚都没有睡着。全身都被那种一败涂地的失败情绪所包裹着。情绪糟糕到了极点。郁闷、孤独。思绪尤如脱缰的野马不着边际地四下里驰骋。越想心里越冷越想心里越沉,越沉就越感到孤独。孤独所带来的凄惶让他心里烦躁到点火就着的地步。找个人来揍揍那就太好了。当然被揍的那个人是那个准新郎那就更好了。

请贴上写的婚宴时间是下午四点半。也就是说,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她将披着婚纱步入婚姻殿堂,成为别人的新娘。而那一刻。他所拥有的,将被清零。象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一样,在感情上面,变得一文不名,一穷二白。

国际关系学当中有这样的一种说法,“一场危机能化解另一场危机,”同样地在现代临床医疗中亦有一个相类似的说法,“一处痛疼能抵消另一处的痛疼”。

没错,到拘留所里来就是他主动申请的。

如果不是因为她要结婚,以他惯于隐忍的作风,他决不至于和别人刺刀见红地干上一场。亦不会在派出所告之于他,道个歉赔付医疗费就可免于行政拘留十五日的行政处罚。而他一一选择了拒绝。既不赔款也不道歉。就是希望藏到这里,躲到这时。

这是他想了整晚想破了脑壳才想出来的主意,断尾求生的苦肉计。

只有这样,她才无法恨他。只要她不恨他。一切他都可以承受。而且也会如她所愿地,别人知道了,也没什么好横加猜忌的了。

当然,他能够想出这样的妙计,最主要的功劳还得归功于欧-亨利的锦囊式的小说《警察与赞美诗》。

在人生的某一特殊时刻,突然遭遇到了一个与苏比相同的困境,需要找到一个温暖的包裹来躲避即将来临的冬日严寒。需要一双温暖手掌来抚慰一颗日渐冰封的心房。

另外那四个人,大概都以为他睡着了。哪知道他闷在被子里头嘤嘤的哭泣。哀悼他那寿终正寝中的爱情。

正当他沉浸在失恋的漩涡中不能自拔的时候,由远及近地就听到那个愤青管教的声音在骂,“妈勒格逼,老子成你家跑腿的佣人了,一下子快递一下子电话,老子成你一个人的佣人了。烦都要烦死了!”施耐德听得心里头咯登一下子。果不其然,抱怨声一直来到了他们三号窗前,停住了,“你妈逼的,怎么这么多事啊!”那个愤青管教一边把那个送饭的洞口小铁门的栓拉开来,一边骂道,“让你关机,你他妈的就是不关,害得老子,差一点被这破手机吵成神经病。关都关不起来。这破手机。快接。接过了把它关上。”

施耐德腾一声,无名火起。从地铺上站起来,阴沉着脸,一直走到洞口那儿,通过那个送饭的洞口怒视着洞口那边的那个人的眼睛。并没有伸手去够那手机。泌满血丝的通红的眼珠子上,分明还沾有不少的泪水,喷射出愤怒的火焰,随时随地都会把对方烧死一样,直视着对方。

“耶!你这小子是不是想找死啊,敢这么看着老子。”这些一直被骄惯着的人,在他们这一类人的面前真的认肆惯了。一下子承受不来了。虚张声势地举起了手。可是举起的手旋即又放了下来。“小狗日的你是不是有病啊,这么看着老子。电话,你接还是不接。不接,老子就拿走了。”那货看他一直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自己,象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先还是努力回瞪着他,渐渐的眼里的锋芒就不见了,现出内心软弱的原形。口气自然而然地也就软和了下来。施耐德这才伸手把手机接了过来。“切,小狗日的,脑子有病!”愤青管教一挥手,又骂了句,就当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走了。走出老远去,始才喊了一句,“十分钟后把手机给我。”

“喂”字还没有出口,电话那头的声音便已经传过来了。背景音乐是震耳欲聋的爆竹声。傻瓜也能听出来,电话是来自一个什么样的现场。

“你现在在哪里啊?嗲嗲!我怎么看不到你啊!”依然是一副幽幽的不紧不慢的口气。

果真是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再过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应该就要举行婚礼仪式了。不知道,她是躲在哪里给自己打这个电话的。

也许是隐约听到了电话里的声音不同寻常,亦或是他刚才对管教的态度,让他们瞠目以对。施耐德尽管是背对着“齐眉棍”他们,可是依然可以感受得到,那几个无聊者的灼灼目光,象关注聚光灯下的明星一样,全盯在他的身上。并且个个屏住了气息,唯恐听漏了对话当中的任何一个字。

他想回过头,告诉他们好自为之,这不关他们的事。可是他已经自顾不暇。不得不拼命地靠蹙眉才能避免眼泪再流下来。

他必需要在她面前,假装坚强。装做一个拿得起也放得下的,够种的一个人。自己不会在她这一棵树上吊死的。

直到她终于避无可避要和别人走进婚姻的殿堂时,他才真正有了,要让她也痛一痛的想法。而之前,哪怕是昨天晚上,他把请贴送到他手上时,他还依然心存幻想,觉得她会改变主意的。就象电影《落跑新娘》里演的那样。

至少不能让她在电话里听出来,自己的鼻子齉了。那样她就会马上明白到自己正在为她的离去而痛苦不已。

“刚才是怎么回事,那人是骂你吗?那人是干什么的?什么人?口气怎么那么嚣张?”

“拘留所。”他的声音很低,低到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那么低的声音,基实并非他有意而为之。而是她那质责管教是谁的语气,让他在一时间感受到了来自于电波那头的温暖。他的声音就是被那一股子浪涌般的感激之情一波流带走的。

另外,压低的声音,也更能掩盖自己刚刚哭过的痕迹。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就好象自己喜欢还是不喜欢她,已经超越了她接下去马上就要面对的婚礼。

“当然”

“什么叫当然。”

“当然喜欢。”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到底你到了没有。还有刚才那个和你说话的人的口气,怎么那么欠,我好想抽他的嘴巴子。”

“拘留所。”他把声音稍稍再大了些。说完赶紧用手按在声孔上面。省得她尖叫的声音吓到室友们。

“拘留所?有没有搞错,参加婚礼,你跑拘留所干什么?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你被关进拘留所了?喔喔喔喔喔!你不要告诉我你真的被抓到拘留所了,来不了了?”

“没错!”突然之间,施耐德就发现,自己就象一个得了重感冒,一通大汗淋灕过后,浑身上下突然变得一身轻松起来。轻松得直想唱歌。想笑。是的,他果真在这头微笑起来。

“存心的。我知道你肯定是存心的。你这个坏蛋!”那边的声音依然是不紧不慢地。不过,能听得出来,是咬着后槽牙说的。

“我恨你。你这个坏蛋!躲进拘留所里,你以为就不用来参加我婚礼了。不行,不行,这个婚今天我不结了。哪天能来参加,哪天我再结。”不得不承认。她还是真地懂我。连这也能猜得出来。

电话里忽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可能是伴娘还是什么人在问她,婚纱整理的怎么样了,就听她大发雷霆道,“什么婚纱啊,去他妈的婚纱吧,这个婚我不结了。结什么结啊。你要不来,这一辈子我都不结这个婚了。”后一句话是冲着电话说的。白羊座的她就这样冰火两重天。平时温温柔柔的,嘘寒问暖,对一个人无微不至的关怀。发起火来,别说老妈老爸了,老牛都能冲得直翻跟头子。

“不结最好了。我就希望你不结。”这边的施耐德幸灾乐祸。火上浇油。

“不行不行不行。那不正好便宜你了。施耐德,你给我等着。”

正想说,“等什么等着?”却发现对方已经把电话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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