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烟淡霭,撩起蒙蒙迷雾,止不住凡烟尘土。
朦胧中,青年似乎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出生,梦到被母亲抛弃,梦到“兽场”地狱般的训练,梦到执匕杀人无数,梦到无与冥蝶的滴滴点点,梦到执匕自亡时,心中难以述说的哀痛。
尔后,梦止。
耳边,划过凄冷的风啸,一抹哀绪,漫笼上心。身轻如鸿毛,似是没有雾风的托载,也能肆游于天地。
哀梦又起,每次匕落梦碎,哀绪便淡上一分。
十次
百次
千次
……
时间似是永恒的停止了,多少次?记不清了。
只是这次梦碎后,青年心中再也没有了先时的哀与痛,甚至于女子的爱意也是有了些了然的明悟。只是难以放下罢。
耳边骤然响起一道惊雷,血色的,隐约中夹杂着许多鬼首兽躯的怪物,似薄雾般附于惊雷之上。
临近时,青年分明见得,鬼首竟都是自己熟悉的人,熟悉的原因便是他们都死于自己的匕下,现在来找自己寻仇报恨了。
青年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的存在着,或许只是一道意识吧,连面容也没有,否则鬼首们应该很希望看到青年惊恐的神色。
怪物张牙舞爪地近了,挥手猛击,应和着惊雷,分外恐怖。然青年却是心止如水,不起一丝涟漪。任由得怪物袭向自己,不动安如山。
“轰”
迷幻中,惊雷似是落了一声巨响。尔后,怪物与雷俱是消散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天地纯净盎然。
睁起瞳,入目的满是疮痍与热炎。凄风厉厉作响,青天朦胧中带着些血一般的红色,没有阳光的洗礼,显得有些阴暗。
四周,密密麻麻绿色的火焰虚浮着,时上时下。火焰中隐约可见人的面容,有苍老的,有稚嫩的,亦有血气方刚的。
隐没于火焰的瞳,多是迷茫地打量着周围,却是很少有人露出惊恐的神色。因为他们心知肚明,自己早已死了,对于一个经历过生死的人来说,又有什么能让他们感到畏惧?
更远处,则是身着盔甲的士兵,手中拿着的竟是铁矛。骨白的矛头似是在闪着寒光,配着士兵冷峻的面容,更让人汗毛陡立。周身杀气宛如实质般凝结,不怒自威,面冷目寒,显然都是舔血无数的精兵。
正前方,一袭血色盔甲的将领凝神闭目。双手交合,搭在入土半寸的铁剑上。微拧的眉流露出一丝的不耐,身后黑色披风任风吹过,簌簌作响。
似是察觉窥视自己的目光越来越多,良久,血盔将领双瞳猛睁。寒光冷芒扫过四周,众团火焰无不停止了躁动,以一种臣服、惶恐地眼神看着血盔将领。火焰已是他们的灵魂,火焰的躁动代表着他们灵魂深处的不安,而现在,表现出的,却仅有臣服。
目光对上血盔将领,使他们有一种天生的压抑,似是下一刻就会被他冷峻的眼神碾成齑粉,于是纷纷将目光转向别处,不敢与血盔将领对视。
一抹不屑划出他的嘴角,瞳目中,寒芒如剑锋,来回扫视,傲然而立,上位者的姿态陡然而生。目光流转,渐触上青年,血盔将领瞬间变幻了脸色。
与他人的淡绿色灵魂之火不同,映入他瞳中的是,是青年赤焰般闪动的血色魂火,其中几条金色似线般的火焰紧紧缠绕着,构成一副神秘而又晦涩难明的纹路。
更让血盔将领止不住惊的是,青年眼中的淡然脱于俗世的眼神。那种眼神他只在一个人的眼中看到过,那个人就是这一方至尊——冥王,一个让他感到颤抖的人抑或说是鬼。
而现在这种眼神出自一个新亡之魂,便让他有种异样的感觉。青年嘴角勾起的桀傲、看透众生的笑,更令血盔将领怏怏不乐,因为他讨厌被人看透的感觉。他无法抗议冥王,然而只是一个新亡之魂的话……
一抹诡谲的笑意划出血盔将领的嘴角。
拔剑入手,朝着青年斜劈出一道黑色刀芒,没有任何理由,仅仅是青年令他感到不安。
刀芒渐近,青年目光猛地一滞,灵魂之火不住晃动,想要躲避刀芒,却发现不过是徒劳无功。只因刀芒来得太快,快到他连躲避的时间都没有。
终于,刀芒惯体而出,难以言明的痛顷刻间吞噬掉青年的意识。源自灵魂的痛,比筋骨分离还要痛上数千倍。
然而却也只是痛,对青年并没有造成任何实质的伤害。血盔将领似也不想伤到青年,他所享受的不过是青年痛到极致的表情。青年淡然的眼神,令血盔将领将他当成了另一个人,那个人他无法反抗,那么便只有在青年身上寻回一丝快感。
刀起刀落,道道刀芒有着携风卷地之势,一个接一个劈到青年身上。其余灵魂之火看着青年,皆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先前离青年较近的几团灵魂之火生怕被误伤,皆作鸟兽散,逃遁数百米方止。
众魂一边暗自揣测青年的下场时,血盔将领却是剑眉愈凝,脸上升起一片阴霾。从始至终,青年都不曾哀嚎求饶半声,双瞳慑出择人而噬的目光,使血盔将领想起了冥界最难对付的生物——噬魂血狼。
它们单体战斗力不强,却天生桀傲难训,并且睚眦必报。最令人恐惧的是它们能将心中的仇恨隐藏数百年,甚至数千年。然而一旦爆发绝对有吞天吐地之威,令先始它恨的人,欲死不能。他绝对无法忍受青年这样的眼神。
一念所及,血盔将领不由陡生暴虐,杀机尽露。执起铁剑,震起黑雾缭绕,晦涩中,似有亡灵的凄哀哭嚎。
剑落,寒芒挥出,同样的黑色却是凝实许多,宛如实体般,威势尽隐于内,就连风似也畏惧这道剑芒,哀啸着,纷纷闪避。“混蛋,住手”正当青年心怀必死之心时,背后一道同样的黑色剑芒劈出,更显凝实,双芒甫一交撞便是轰出闷响,黑芒交闪即逝。
青年凝神而视,只见身后闲庭信步慢晃出一个男子,一套黑色轻甲包裹周身,右手提着一柄细剑,面容冷峻,周身弥散的杀伐之气隐隐在血盔将领之上。
青年紧盯着来人,并未在来人身上感到一丝恶意。
“柳苍,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禁魂场,当真没把我放在眼里?”血盔将领双眉一拧,凝视着来人,沉声呵道。
“哦,是吗?鬼杀,你可知道,若不是我,今日你可就闯下了弥天大祸”
“哼,本将军做事岂用你来教,况且你不在公主身边保护她,倘若出了事你担当的起吗?”鬼杀目光隐晦地扫过青年,直视起柳苍,沉声道。
“哼,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护卫,竟敢与本将军如此说话,当真不懂尊贱?”鬼杀神情一变,颇不屑地说道。
“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我说,你这个卑贱的杂种。一个连自己父母是谁都不知道的杂种。”
鬼杀似是有意激怒柳苍,唇角肆意不屑地扬起,目光轻蔑。
“你,找死!”
被触及逆鳞,柳苍双瞳猛地斥起血丝,咬言吐字如吞金断铁。执起铁剑,猛冲向鬼杀。
“锵锵……”
双剑交击,只闻其声不见其影。公主双眸凝出一抹担忧,目光紧随着鬼杀而移动,至于柳苍,早已忽略了吧!
两人身形交纵击横,黑茫频闪,惊起风云。大有开山裂谷之势,奔喧马啸之狂。令众灵魂之火,不禁暗自惊叹,其中自也包括青年。
多久了?不曾有人如此欺凌自己。这般羞辱,似鼠兔般被人玩弄于股掌。似乎从拿起匕首的那一刻起,再也没人敢欺负自己,血夜自然让青年愤怒到了极点。
然而,恨意滔天却隐而不发,甚至脸色也丝毫看不出怒意怨言,一如常态。
多年的磨砺,早已使青年练就了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又加上至少千次,梦重生,了残意。空灵如水,承载万物。青年的境界着实不低,或者说,隐怒藏喜的本事,无人能极。
“锵锵,……轰”
作为公主的贴身护卫,柳苍的实力自然不低,至少要比鬼杀这个将军高。不过盏茶间,鬼杀便渐显败势。
眼角瞥见青年的灵魂之火,触及沉如止水的双眸,鬼杀心中怒意更甚。眼神阴毒地扫过身后持剑砸至的柳苍,嘴角猛地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步履变幻,竟是不顾柳苍的攻击,直冲青年而来。
“血茫斩”
渐近了,鬼杀猛地止住脚步,砍出一道血色寒芒,斜劈向青年。
“混蛋”
柳苍一声怒喝,周身黑气瞬间覆盖全身,双足惯力,也不顾鬼杀,直奔向刀茫。步履变幻,竟是不顾鬼杀的攻击,直冲青年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