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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荒诞

今天依依起了个大早,身侧依旧是空荡荡的。顾淮准在B市有个学术研讨会,已经差不多有一个星期没有看到他了。依依想要不是那天晚上看到他在收拾行李,一时好奇地问起,也许他都会忘记了要告诉她他要出差这件事情,或许也不是忘记而是他压根就没有想到要和她说。这人看来很喜欢说走就走。

到了办公室瞎忙了一会儿,午饭的当下,张仔正兴冲冲地拿着手里的资料进来,边进门还边喊到,“大新闻,大新闻,当红女星莫红和德凯电子的少东家郑声正式承认恋情。”

同事随即说道:“不会吧?莫红是我的女神,哪里得来的消息?”

张仔挑挑眉,“当然是娱乐那边得到的呀,都召开新闻发布会了,这新闻刚得来的还热乎着呢。”

张仔正和娱乐部的一记者号称生死之交,什么各类明星的小道消息都一清二楚。

“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德凯传媒的少东家郑声是可是年纪轻轻就坐拥父亲的上百亿家产还是刚回国不久的海龟吧,我听说他当年还是B大的高材生呢。”另一同事说道。

“是战略吗?德凯的投资的新电影正是莫红主演的,这年头娱乐圈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呢?搞不好电影结束两个人就分手了。”

张仔看着没什么反应的依依问道,“依依你觉得呢?”

依依从饭盒里抬起头来,“反正就算上了头条,奖金也不是我们的,所以我的想法一点也不重要。”

众人一脸赞同。

小开和明星,很老套又很吸引人眼球的话题,但却不是她所应该关注的。

下午依依匆匆赶到现场,底下都是人,同情的,幸灾乐祸的,冷眼旁观的,永远不要去试探人性。

很常见的场景,农民工讨薪不成的场景,连标题都不必多做设想,因为她已经写过很多很多了。

歧视是拖欠的首因,制度设计的漏洞人为加大了农民工讨薪的成本,因此亟须寻求降低农民工维权成本的制度改革路径。依依听许多农民工聊起讨薪过程中的最大痛苦,就是“感觉自己像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不知到底该找哪个部门”,所以这样的情况一直存在。

其实他们只是想要很简单的东西,依依还记得采访过的一位五十六岁的大叔,他开始很不爱说话,很腼腆,她问他非要这样不可吗?他还是一直不说话,只是静静的拿出口袋里的一个手机,有拍照功能很老式的那种直板机,而且像素很差,她就看到他在看屏保,然后看着看着脸上就流露出微笑,很淡的微笑。

依依就问是不是他的家里人?才知道原来屏保上的照片是他的孙子和他的老婆,她当时就问道,你孙子都这么大啦?那个时候她好像是找到了和他仅能搭上话的话题,他开始讲他的孙子,多大,在哪里上学,有多懂事聪明,怎么怎么的,讲得特别高兴。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他的妻子,这位大叔居然哽咽了,他说他在外面已经快两年没回家了,家里的一切都是他媳妇照顾,讲他媳妇是多么多么的好,还说他特别的对不起她,为了养家糊口,整年在外,她爱人在家是多么的节省。

其实这位大叔脚上穿的一双绿色的那种军用鞋已经完全漏出大脚趾,他一个月7000多的工资,一个月的花销可能都不到150元,其他的都给妻子寄回去了,就这他还感觉太对不起他妻子,没能给她更好的生活,当时讲的时候他竟然落了泪,而且他当时已经连续施工17个小时,还是在江里,高度距离江面36米。

依依并不是那种同情心泛滥的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每次在经过施工的地方,采访的工地,都会想起那位大叔,想起他淡淡的微笑和突然的眼泪。

今天这场类似以往不是闹剧的闹剧结束之后,依依回到小区已经很晚了,没有带伞,被入秋的雨淋了一身,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

打着盹儿的门卫看到落汤鸡似的依依站起来从窗口递出一把伞说道:“顾太太,我这儿有伞。”依依摇摇头道谢,说声不用了。

其实全身都湿透了,此刻打不打伞都没有什么区别。

小区的楼下,有只小猫窝在楼房底下,喵喵地叫着。是流浪猫吗?可是这小区似乎没有存在过流浪猫,它似乎是在这里很久了,以前依依经过并没有过多的关注,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出现的,然而今日却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依依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小猫立刻警惕的用圆圆的大眼睛盯着依依,发出低沉的吼声,一人一猫就隔着一段小小的距离对峙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正当依依觉得小猫是因为能察觉到自己没有恶意所以才闭上了眼睛,伸出手想把浑身发颤的小猫带回家的时候,那紧闭双眼的小猫立马跳了起来,喵了一声,从依依的视线里消失。

依依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这只小猫充满了对人的不信任,或许是曾经遭遇过什么,或许是因为被它主人无情地抛弃。

有时候想想,人真的挺可怕的。好像什么东西都可以舍弃,又好像什么东西都想拥有,对什么都不屑一顾,除了自己。

这只逃跑的小猫和她多像啊,不确定自己身旁的一切,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在微笑,不确定是否还可以去信任什么。

其实猫是最有灵性也最记仇的生物,若是曾经遭受过什么信任危机,必定难以复原。

你有没有信任过什么人?即便你搞不清那到底是什么,却还是毫无保留的去信任。你以为这个人会一直对你好,你以为可以得到任何普通人都可以得到的最美好的渴望,直到有一天这些有关信任的东西,支离破碎。

你的世界就此空了下来,没有方向,没有出口,你在各种反躬自问,却依旧没有得到任何的结果。

任何时候责备自己总是比责备别人来得简单。如果责备别人,就会觉得太不讲理,无法原谅,如果责备自己,就会觉得这也是没有办法,也就没那么生气,就会轻松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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