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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可悲可叹?

独眼魔君瞥了一眼来人,脸上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拿着木匣子的手却紧了紧,眼神颇为玩味“谁言百无一用是书生?秦先生这能掐会算踩时踩点的本领便是天下一绝嘛!”

“魔君缪赞了。”来人白衫儒衣,博带束腰,已至中年却面白无须,容颜丰神俊朗,看上去不过及冠模样,手上把玩着两块晶莹剔透的宝玉。见少年郎挑拨,也不气恼,只是与寻心道人对视一眼,见他下场狼狈,眼中这才闪过一丝震惊,“寻心道兄,凭你登仙道的体魄修为怎会落得如此下场?”而后面朝独眼魔君冷声道“大胆孽障!寻心道兄道法宏正,正气凛然,在三山两湖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凭你这魔域外道又怎能伤了他?定是施了诡计阴谋,秦正清今日定要为道兄讨个说法!”

“秦兄小心些!”寻心道人见秦正清浑身浩然正气,一袭儒袍鼓荡,袖口猎猎作响,蓄势待发,知道大局已定,心下宽慰的同时还是谨慎的出声提醒道“此獠凶恶多端,魔焰涛涛,最擅长同归于尽的打法,我这手臂便是因此而折损,但他也受了我一记仙人指剑,想来也并不好受。”

“晓得了。”秦正清脚踏清风,儒袍飘舞,脸上书卷气极重,对着独眼魔君朗声说道“魔君修道数十载,秦某本因遵从先圣训诫,念天地有好生之德,劝解魔君几句。可是……”这么说着,他望了寻心道人一眼,脸上怒色顿起,瞪着眼睛狠狠对独眼魔君喝道“魔君摧城拔寨烧杀掳掠无所不做,手上人命无算,早已天怒人怨,佛陀也不愿宽恕魔君,今日既然被秦某遇见,秦某定要替天行道,还天地一片清明!”

然后便见他对着远方一揖,朗声祝祷“圣人在上,苍天明月亲鉴。世人皆言书生误国,纸上谈兵,今日秦正清便要书生意气执剑斩邪魔,手刃你这魔头,为天下书生正名!”

言罢,他举目望向独眼魔君,双手大袖挥舞,口中咏道“天地星斗月明光,书生茅舍卷千里。清风瑟雨书千古,胆气横生踏山河。”接着他眼睛一亮,喝道“剑来!”

随着这声喝,大殿之中顿时摇摇晃晃起来。无数青砖地板崩裂,地面裂缝如蛛网一般四处蔓延开来。殿内物什雕塑也摇摆不定,许多都摔倒在地,破破烂烂,唯有阵台之内的石桌石凳完好无损,未曾动弹分毫。

一股剑意扶摇而起,森冷凛然,杀气腾腾,大殿之中青峰不显,煌煌剑威已势不可挡!

独眼魔君立身阵台之前,仅存的一只眼睛眯成一条缝,暗自思忖,刚才他与寻心道人一战,确实受伤不浅,只比寻心道人好上一二,此刻对上秦正清,无疑雪上加霜。稍有不慎,当真会生死道消天下除名!

这可真是深渊万丈一步跌,从此阴阳两相隔。

他捏了捏手上的木匣子,脸上狰狞一阵,眼见秦正清身子缥缈清逸,随时都可能携带剑意怒斩而来,当下眉眼一立,怒道“好一个伪君子、假道士,口口声声除魔卫道天下正宗,实则阴险诡诈更甚魔门,偏偏还要寻一些冠冕堂皇的籍口,我最是看不得你们这样的人,如若遇见少不得就打杀了事,今日虽然让尔等占尽便宜,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

说完,他拿着木匣子的手掌一用力,顿时木屑纷飞,一颗蓝盈盈的果子落入他的手中。

天冥果没了木匣子的约束,浑身焕发荧光,异香流转,充斥整个大殿。

寻心道人轻嗅一下,顿时感到异香扑鼻神清气爽,整个身子前所未有的舒坦,因失血而苍白的脸颊也有了几分红润。

天材地宝,果然非凡!

秦正清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接着看见独眼魔君张嘴欲吞,面上一滞,心下暗怒“他,他怎么敢?!”

这么想着,他冷咤一声,顿时独眼魔君脚下裂缝中喷吐一缕剑气,剑意森然,急刺而上!

这怪不得秦正清怒火中烧,实则天材地宝乃是钟天地灵秀而生,无根无凭之物,在机缘巧合之下诞生,蕴含无穷灵气与道义,每一丝每一缕果肉都得自自然,亲近大道,珍惜异常,需要修士缓慢炼化、领悟。

而像独眼魔君这样不顾后果的囫囵吞枣,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背道而驰。不但天冥果内道蕴流失个干净,果内的灵气亦会如溃堤的大江,将独眼魔君体内气海溢满,而后翻江倒海,搅断丹骨,纵横筋脉百穴,届时说不得就会爆体而亡!

独眼魔君一脸挑衅的看了两人一眼,嘴巴扯出一道冷酷的笑意,先前被仙人指剑刺破的手掌下翻,抵在裂缝中喷出的剑气,顿时手掌被剑气炸裂,洒下一场血肉碎沫,但剑气亦就此消弭干净。

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袭上心头,独眼魔君的身子晃了晃,如醉酒一般踉跄歪斜,但他看也不看手上伤势,只是看着两人,喉咙一口鲜血涌出,腥红粘稠布满牙龈嘴角,使他那本就残忍的笑容更添狰狞!

秦正清袍袖凌风,脚踏青天,双手背在身后,如神仙飘逸仙君临尘,无形剑意布满大殿每一个角落,剑气汹涌,随时都可以屠魔。

秦正清一挥广袖,顿时一片剑气暴起,自穹顶射出,每一剑都蕴含儒家道义,正气浩然光明正大,绞杀向独眼魔君。

独眼魔君对此置之不理,手上天冥果已经塞在口中,眼中嘲讽甚浓,一口便要将天冥果咬个稀烂。

“贼子尔敢!”寻心道人面皮抖动,眼中竟是愤懑与不甘,初闻天冥果的香气便让他如甘饮始,再难忘怀,一心一意想要占有那蓝色的小果子,此刻怎能眼睁睁看着天冥果被独眼魔君牛嚼牡丹?当下怒道的同时,身子亦化作利箭疾驰,竟然转瞬超过了携剑而起的秦正清,眨眼来到独眼魔君的身前!

好快的速度!

饶是心中对寻心道人的实力早有预判,秦正清依然感到不可思议,哪怕他此时剑意卷天下,竟然仍没有把握打败此刻的寻心道人!好在寻心道人是友非敌。

就在秦正清暗舒一口气的时候,独眼魔君却感到一阵暴躁,独眼恶狠狠的瞪着寻心道人抓向他口中的一臂,仅存的一只手亦猛力探出,瞬间红艳妖冶,拍在寻心道人胸前。

寻心道人对此视若无睹,拼着自身修为敦实,硬受独眼魔君一掌,换个重伤,也要将天冥果夺到手!

嘭!

长空血乱。

一声闷响炸起,整个大殿似都在这一掌下摇曳了起来。

寻心道人来的快,去的也快。身子如断线风筝一般,极速朝着后方坠了下去,胸口早已猩红一片,口中更是一口精血喷了出去,整个人萎靡不振,皮肉松垮垮如迟暮之人!

随着他的落地,地面裂石碎屑搅浑的积水溅起,混合着血水洒了他一头一脸,原本扎起的头发也披散了开来,模样看着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然而寻心道人不怒反笑,畅快之极,鲜血淋漓的手上冒着蓝光,莹莹光点,妖冶炫目。

天冥果果真被他自独眼魔君口中夺了过来!

“道兄!”

秦正清却是一声惊呼,身子落到寻心道人身前,一手抓起寻心道人的手臂,却是看也不看寻心道人邀功般举起的蓝色果子,而是看着那白骨森森的掌指。

只见寻心道人三指成扣,紧紧捏着天冥果,一脸开心极了的模样。

没错,他的手掌仅余三根手指!

食指与中指已不翼而飞,留下两节并不齐整的白骨茬冒出手掌一分,上面血液汩汩涌出,让寻心道人面容憔悴不堪。

“秦兄不必管我,只需安心御剑杀魔。”这么说着,他将天冥果放在鼻下嗅了嗅,顿时一股馥郁浓香涌入他的鼻腔脑壳,似化作灵气涌入他的四肢百骸,他的脸上闪过一阵诡异的红润,“天冥果已落入你我手中,只要将独眼魔君杀了,这天云州都将是你我囊中之物!”

“好大的口气。”独眼魔君咀嚼了一阵口腔,吐出一口布满血红口水的碎骨,打了个哈欠,仅存的眼中讥笑的看着两人,懒懒的对秦正清说道“秦书生,这牛鼻子说的对,你还是安心御剑吧,否则我便动手了。”

寻心道人见此,当下一愣,看着秦正清的目光充满询问“秦兄,这魔头莫非魔障了?”

秦正清眼神复杂的看了寻心道人一眼,而后转身站在他身前,面对缓步踏来的独眼魔君,冷喝道“剑来!”

满室剑气卷,天光不见明!

整座大殿之中,剑气喷涌怒斩,割天断地搅破苍穹,连烛火光明都被割裂湮灭,整个大殿唯有剑光煌煌,再无其他!

独眼魔君面容轻松,在剑气之中行走,如闲庭信步,赏花观景。三两步便来到寻心道人身前,蹲下身子俯视着他那震惊与不甘的眸子,讥笑道“你当真以为我手中的天冥果是这么好抢的?”

看着寻心道人优带不甘,渐渐绝望的眼睛,与慢慢僵硬的身子,独眼魔君只觉得了无生趣,对着秦正清说道“堂堂一代宗师,奋身屠魔,却落得如此下场,是可叹还是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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