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你有在听吗?”家里乱成一团,阳和自己却被强行拉倒这里;妹妹将要面临关乎未来的审判,自己却只能和审判者待在一起旁观;自己明明心急如焚,耀却如此心不在焉。看着毫无声色的耀,小谨真的是愤怒与焦虑交织,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心情,想发泄,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看着仍在黑暗中沉睡的阳,再看看身处光明的自己,他笑了,瞬间愤怒与焦虑也消散了,索性自己也躺在地上。
这时,耀突然清醒过来将他敲醒,小谨惊慌的坐起,立即又镇定下来。已经不需要再继续了,他们注定要走不同时的路,妹妹身为光芒有自己的梦想和坚持,而自己也应该有身为太阳的自觉。况且,造成这一切的是自己,再继续也没有意义,反而会重复这些年的悲剧。
“这个样子,是准备要放弃了?”耀只是随便逗逗他,但没有想到,他会以如此真挚的眼神认真的答道:“对,放弃对她的不信任,此时此刻,选择相信她,这是这几天,她拼命想要传达给我的,她已经做好觉悟了吧。”说完,他如释重负,自然的笑了。
听到这话,耀只是礼貌的笑笑,他已不想再多说些什么,毕竟,雪和耀,跟他们还是不同。但是,他也迫切想知道,当最终的审判来临时,自己会不会也像眼前这个孩子一样说出这样的话语呢?一定不会吧,他这样安慰着,坚信着。
“然后呢,审判是什么?现实中的我们可还都昏倒着,不快点的话……他们……会担心的。”望着这么不坦诚的小谨,耀连忙以回答掩盖此时的尴尬:“只有一项哦,准确来说,并不能称得上审判,只是试探,看她是否还拥有最初的那颗心,如果她还拥有最初的坚持,她的月光还是那样清澈,那只要你恢复身份就好了。”
“要怎么做?”
“你知道面向孤寂之人都逃脱不了什么吗?就是只要看到,就会不自觉的钻进去。”
“一个人的房间,上锁的日记本,放空心灵的草地,能够让自己大哭一场的作品,林**……”小谨一件件数着。
“那阳呢?”
“林**。”
“那就在她最喜欢的林**里重现那些熟悉的场景吧。”
林荫两立,风过影动,一片寂静与和谐之中,她醒来了。
但她只是呆呆地望着蓝天,望着白云,听着树叶沙沙作响,就这样,一点也不想动。
没有了家人的争吵,没有了夹在两边的为难,有时候,她真的想要逃离一切,就这样静静的躺在心瞳里,躺在自己最爱的林**里,望着苍天悠云,任凭风过耳畔,岁月静好,而自己梦回当年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
“我先声明,她如果一直这样不动的话,审判是不会开始的。”耀提醒小谨。
“我知道了。幸亏她的光芒还在我这里。”小谨慢慢伸出右手,将刚才的情景以光芒的形式传递给阳。但同时,他却紧闭双眼,咬紧牙关。
阳惊恐的站起,几乎是无意识的,她迈出第一步,同时,审判开始。
她最爱林**,是因为他们的故事,从林**开始,这里有他们生活的印记,欢乐的,悲伤的回忆,也定格在了这里。
家旁边的林**,在这里,他们与父母分离,落叶纷飞,留下了两个孤独的幼小的背影,他紧握着她的手,她拼命忍着,不让自己落下泪水。
医院里的林**,在这里,从地狱中被救回的她,丧失了最宝贵的视力。她总梦想着成为一名画家,然后画出对未来的憧憬,可是现在她却看不到颜色,也看不到周边那片充满希望的绿,更看不到未来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但是,她不敢告诉他,因为怕他担心,然而现在想想,自己之所以会这样还是因为他吧,他一直看不到,五彩的光景。但就是这样的他,始终像以前一样牵着她的手,就算她要放弃梦想时,他仍欺骗自己那也是他的梦想,想要自己帮忙实现,因为他不想自己放弃。
阳笑了,已经无法用“开心”二字来表达,哥哥总是那么温柔,那么无微不至,有时甚至觉得他有点傻,傻得可爱,傻的让人心疼。她从小喜欢看月亮,但并不是每次都有同样的感受,而哥哥正如那温柔如水,不,柔情似水的月光。
“她身上流的是我的血!”她的耳畔突然想起这句威严又愤怒的话语。现在想想这句话真是可笑,因为他们的血脉,必定遗传自父母,身为哥哥的他对父母说出这种话实在可笑,可这句话又那么真实,自那次车祸之后,她身上流淌的血确实是哥哥的。
然而,这句话却硬生生的勾起了那段痛彻心扉的回忆。还是家旁边的林**,这次,却是他要离开,她紧紧的抓着他的手,但他却使劲掰开,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去,最后,剩下的是一个孤独的稍稍长大的背影,可是这次,她再也忍不住涌出的泪水。
她轻轻放慢了脚步,稍稍抬头,眼前却是灰蒙蒙的光景,她只是深深感到,此情此景,倒是与那天的心境相契合,灰色的,没有一丝希望。只是现在,她不会再哭了,因为他回来了。
“非要这样才行吗?”小谨一脸着急又怪罪的问到。
“记忆中的场景重现说明进展一切顺利,她还是她,最初的她,清澈如水的月光,要是她变了,眼前恐怕要呈现完全不同的场景了。况且,你难道不想知道她到底有没有走出来吗?”耀虽然口头上这样安慰,却一直在担心另一边――那个闯入这场审判的人,她也全部看见了吧,槿檀的过去。
“也对,反正我回到她身边了。”小谨一点儿也没发觉耀正担心的事。
然后是,校园(谨和阳以前的学校)里的林**,那天,她遇到了小曦哥哥,而小谨遇到了耀。那天,她因为故意犯错被批,但小谨却出来替她顶罪。她气不过,和他大吵了一架(实际上是阳单方面发泄),然后掉头走人。小曦特地跑来安慰她,并告诉了她些许光芒世界的事,她一点儿也不觉得这位大哥哥陌生,并第一次感觉到了光芒的温暖与安心。
“她一直都是她啊!”小谨看到这里,欣慰的说到。
然后,画面突然切换到小谨和耀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耀,太阳不相信命运,所以要自己创造命运吗?”小谨面对初次见面的耀,也极其信任的问到。
“是啊。”
阳并没有理解小谨问这话的意思,直到看到下面这个场景:
“你是认真的吗?”耀突然问到。
“是,我自愿承担她月亮的光芒,让她可以拥有太阳的光辉,为此,我将在此期间放弃太阳的身份,是你的话,可以做得到吧,耀?”小谨坚决的说。
这已经是来到光芒世界后的事了,其实耀从一开始就预测到事情可能会演变成这样,毕竟自己就是活生生一个例子,所以,他没有阻止,就算这是弯路,但对于当时的他们来讲,也有走的必要。
走到这里,阳突然发觉自己的无力,原来哥哥一直在暗中守护自己,默默忍受着自己的无理。那段最痛的回忆没有引发她的泪水,但是现在,她眼眶湿润了。她可以忍受他的漠不关心,但是,她忍受不了这种无声的付出,她承担不起。
“不对劲。”耀突然神色严肃的说道。
“怎么了?”小谨惊慌的反问。
“阳没有这些记忆不可能看到这些场景,看来有其他人介入了这场审判,不是她,是那边的人,终于开始行动了吗?”
“停止吗?”
“马上停止。”
他们冲出去的那一刻,画面又被切换,虽然早做了准备,但仍需时间来暂停审判。于是,阳的眼前,就出现了这样的画面:夜半时分,中年男子走进了寂静的房间,中年女子却仍在失眠。记忆中他们给阳的印象是,只要一见面,不是冷漠就是争吵,可现在看着这个画面,却意外的和谐。男子替女子拉上被子,女子却抓着他的手说:“刚才,小槿来过了。”
“又说了什么天真的话?”男子并不惊讶。
“不要,不能给阳看这个,耀,快啊。”小谨慌乱到只能不住的催促耀了。
“已经尽快了,但是……”(但是因为她也闯入,这个空间更不受自己控制了。)
“他说,想你们这样不懂关心的父母,不如像小时候一样离开,反正我会照顾她的,反正,你们在与不在,对我们来说都一样,反正,我已经忘记有父母的感觉了。”女子静静的说到。知因四周一片漆黑,也看不到她此时的表情,到底是冷漠,还是痛心呢?
“为什么?”阳听到这些话的同时是崩溃的。她原以为哥哥和自己是相同的,就算与父母争吵,也只是替自己鸣不平,但是这番话,明显在表明他们不需要父母,哥哥真的是这样想的吗?自己拼命想要维持的联系,他却要斩断吗?
“完了。”小谨懊恼万分。
“他未免太小看父母了吧。”男子严厉的说到。小谨为之一振,阳却仍跪倒在地,她不愿相信小谨这一想法。
“你可真幼稚,”女子轻轻笑道,“明知他是无心之言,只是为了,为了帮她博取更多关心吧。儿子长大了,翅膀长硬了,可女儿还需要我们呢。怎么样,能腾出时间吗?”
“你是一有空就问这个。”
“还不是因为工作时间问你什么你都会生气,所以只能整天不说话,也因此,我们留给女儿的印象很糟糕啊。”
“但是,恐怕还是不行,况且,你的失眠症,别太操劳。”
“这就是原因啊,”小谨想到,“大人的世界,我还真不懂。”他有一丝愤怒,但脸上却在微笑着,如释重负。只可惜,父母唯一一次的解释,阳却因为小谨的话,错过了。
然后,画面又开始转换:
熊熊大火,被捆绑在木桩上的少年,被锁链困住的双手和双脚,还有火场外,痛哭的少女。一切的一切,都使那双背后注视的眼睛,回想起了那晚的事――一样的场景。
阳大惊,她已顾不得哭泣,急忙站起向少年飞奔。小谨也吃了一惊。耀刚刚完成准备,正要离开阻止,却和小谨一样,被困在了原地。
“这次是她。”耀无奈的说到。
然后是,缓缓停下的少女,重新跪倒在地。
雪紧紧抱着阳,轻声的安慰:“不可以噢,已经够了。”就这样,一遍一遍的重复。
哭泣的她,挣扎的她,就这样被迫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