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雷带领着小队且战且退,慢慢的躲进了一处死地,这里三面环山,只有一个出口,此地名为风雪弯,他之所以将人带到这里,也是事先与城主赵桓德约定好的,也同时是郝仁将军的军令。
在这里白雷也可以凭借地势坚守更长的时间,他将五百人分成了两部分,二百老兵带着强弩在这里凭借地势守住险要,这些老军行动缓慢,在这里守着是最好的选择。他带领三百骑兵去袭击狼寨,将狼寨里的北胡狼骑引到这里来,为郝仁将军攻击狼寨争取时间,这是他根据所带人马的情形自作主张而定的。
白雷终于成功的将狼寨骑兵吸引三百人同时弃马,接过老兵手中的强弩,老兵毕竟上了年纪,体力不足,无法长时间使用强弩。
凭借地利的优势和手中的劲弩,白雷的小队连续几次击退了北胡狼骑的几次进攻,这套战术是北府副将军廉烈老将军毕生经验所得,当年廉烈老将军就是凭借这套战术,在烈马山下硬生生的用三千人挡住了十二万北胡狼骑的进攻,并重创北胡,廉烈老将军也凭借着这一战被皇帝册封为北府副将军,北府将军是当朝老丞相的亲弟弟李文远,北府是李家的,能让廉烈老将军成为副将军都已经是破天荒的事情。
这套战术对付北胡狼骑确实有效果,白雷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这郝仁将军前来救援,然后两面夹击击退北胡,不过白雷总是隐隐的感到不安。
北胡狼骑也改变战术,在远处守着,停止进攻,不时的用小队冲锋,消耗白雷所带的箭支,一但箭支消耗完毕,等待的只有一场屠杀。
白雷焦急的望着远处的北荒城,等待那里的援军,他也想过其他脱险的方法,随后又被自己一一否定,若是骑马从山上逃脱,这座无名小山的山体太小,无法长久躲避,这里离北荒城又太远,即无法躲藏,徒步根本无法返回北荒城,只能在广阔的荒原上成为北胡骑兵的猎物。
眼看着天色渐黑,白雷的心越来越凉,他知道郝仁不会来了,也许永远都不会来了,他们只能靠自己,就像张铁将军一样,他有一种不好的念头,当初张铁将军也是被赵桓德和郝仁联合北胡害死的,就像今天对付他一样。
他从第一天就发现这两个人不容于他,可他还抱有一丝幻想,尤其是自己的小队越来越强,城主对他的态度也大为改观,他认为当初保留了一丝幻想是对的,人是会被感动的,现在他知道错了,但他还是抱有一丝幻想,也许郝仁将军被什么事情拖住了。
突然间,北胡阵营一阵大乱,一人一骑绕开敌军阵营飞速的冲了进来,北胡骑兵自然不能放任他过来,一边追击一边开弓放箭。
白雷纵身上马,冲了出去,同时一声大喊:“守住阵脚,不要乱动!”
当他冲到那人近前时候,那人已经身中数箭,白雷看清楚了来人竟然是齐国林,白雷来的时候将他留在北荒城打探消息。
白雷将他放在自己马上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了,白雷一边用手中大槊拨打身后的雕翎箭,一边飞速催动着雪影白龙驹,冲回自己的阵地,阵地上一阵弩箭将北胡追兵击退。
“白魔将军,我们被赵桓德和郝仁出卖了,他们根本就没有出城,当初张铁将军也是被他们出卖的。”白魔是白雷在北荒的化名。
“孩子,你……你还小……不知道……人心……险恶,我老了,不用为我悲……伤……要好……好好的……活下去。”说完齐国林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本不需要来此送信,但他看出白雷是一个好人,真心的爱护这些人,当他听到这些消息后,就单人独骑的出城,来为白雷送信,他希望白雷能有机会逃生,能有机会离开这个罪恶之地。
“我就说赵坏种的话不能相信,你偏偏要听从他的安排,还说什么军人以服从军令为天职,屁天职,在罪城只有活着才是硬道理。”周围军士听见齐国林说的话顿时炸了锅。
白雷一言不发,死死的抱着齐国林的尸体,内心充满了悔意,他也许早该想好退路,而不是将所有人带入死地,将他们带到这里还有一个原因,这些并不像正常军人那样,军纪松散难以统一指挥,一旦有危险会四散逃窜,在这里他们无处可逃只能拼命,可现在……
这些人原本期许的援兵来不了了,士气一下子就崩溃了,都开始盘算自己如何逃生。
“你们要还相信我,我会带你们冲出去,返回北荒城。”白雷坚定的说道。
“还相信你?你个白痴,连赵坏种的话都信,我们还相信你就彻彻底底的是白痴。走走走,我们现在就一起冲出去,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周围的人七嘴八舌的说着,然后开始抢夺马匹,要集体冲出去。
只是苦了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军,他们那是那些如狼似虎的年轻人的对手,只能徒步奔跑这跟在骑兵后边争取一线生机。
北胡狼骑那能够给这些人以机会,区区几百人哪里是数千北胡狼骑的对手,若按照白雷计划几百人列好阵势,凭借强弩的威力慢慢退到北荒城,至于那个赵坏种能不能开城门是另外一回事,但那时至少还有城上守军的弓弩支援,还有一线生机。
可现在这样一顿乱冲,根本无法统一指挥,一窝蜂似的乱冲过去,只会成为严阵以待的北胡骑兵的猎物。
白雷仰天怒吼,抽出背后的魔之守护,大步向前,跟随这些人杀向北胡军阵,他要忏悔,他要守护,守护这些被自己坑害而死的战士,守护心中那丝感动,守护着心中的那份执着。
白雷发出第二声怒吼,他感觉到心之空间内那十粒带着不同神兽图案的棋子齐齐的崩碎,化作无边血雾,又凝结成无数的血滴,充满了整个心之空间,他的心狂跳不止,整个心脏仿佛不堪重负,马上就要崩碎。
当第三声怒吼响起的时候,白雷已经追上小队,来到北胡军阵前,心之空间的血液终于冲开那滴泪的束缚,冲入白雷身体,白雷只感觉浑身剧痛,却也抵不住内心的痛苦,白雷化作一个血人,一个即将踏入无间的魔鬼。
一招一罪忏,一步一血莲,一泪一命斩,一鞭一涅槃。
魔鬼手中的魔之守护,溅起朵朵血花,映衬着漫天飞雪,绘就一副人间杀戮之图。
无尽是杀戮为的是心中的守护,永坠无间的痛苦,是为了换来战友的一线生机。
夜退了,雪住了,大雪掩盖了一切,掩盖不了心中的痛苦,掩盖不了曾经的血腥。
泪已干,血已尽,杀戮之程却刚刚开启。
魔鬼看着天地间一片纯净的白色,有谁知道白色下曾经的罪恶。
魔鬼静静的躺在雪地上,静静的享受着最后的纯静,他已经开启了无间地狱,开启了人间的罪恶,开启了漫漫杀途。
黄昏十分,魔鬼来到了北荒,北荒城门缓慢打开,魔鬼走向了城中的那座高楼,走向了真一脸奸笑,奸计得逞的赵坏种。
“白魔,你可知罪?”郝仁在赵桓德身边一声怒喝:“你带领五百人前去杀敌,为何只有你一人返回,你还有脸回来。”
魔鬼止住脚步,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发出一个声音,没有一个动作,甚至没有一个眼神。
“郝将军,不必动怒,这次冒险出击,能回来一个人也是好的,不过白小将军,这次损兵折将的处罚还是少不了的。”赵桓德一脸正气的说道,他这样不是为白雷辩解,只是显示自己的大度。
“就是,你怎么能够一个人回来,那么多人跟你前去,都战死了,你怎么能一个人回来,你还有脸回来。”
“你怎么不撒泼尿自己浸死,可怜我的儿,他怎么就这么没了……”
“我看你是自己扔下他们一个人逃了吧?”
“就是,不然你怎么就能够活命?”
“肯定是,我看肯定是你勾结北胡,害死了这些军士,你这个魔鬼!”
“你这魔鬼!”
“魔鬼!”
……
赵桓德微笑着看着众人,对这些围观之人的表现很是满意,他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现在就算白雷回来,一无兵卒,二无背景,黑锅不由你背由谁背。
“好了,好了,他还是一个孩子。”赵桓德大度的对众人摆了摆手。
“孩子,孩子就这么坏,长大了那还得了?”
“我还看见他偷偷的挖小孩心吃,他就是魔鬼的化身。”
“烧死他,烧死这个魔鬼。”
“烧死他……”
……
要烧死这个魔鬼。
魔鬼闭上眼睛,“这就是我要守护的人,这就是张铁将军守护了五年并为止付出生命的北荒城。”魔鬼不禁为张铁将军落下了泪。
“白魔,这可不是我的意思,这是全城的意思,我看你还是束手就擒吧?”赵桓德装作无奈的说道,他最了解罪城之人,这些人的道德早已被饥饿给摧毁了,为了生存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干,只要你能够掌握他的生死,他们比自己更会落井下石,自己顺水推舟做过现成的好人何乐为不为呢?哪怕没有人相信。
魔鬼终于踏出了脚步,向前走去,走向赵桓德身后的高楼,走向楼中的大堂,走向那个象征着城主地位的宝座。
“好了,好了,都散了,有什么好看的。”郝仁喊着,同时命令侍卫跟自己进入大堂,去捉拿那个魔鬼,这小子的表情怕是被吓傻了,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直愣愣的走向大堂上那个宝座,那是城主的宝座,是你能够坐的吗?
赵桓德和郝仁带着五十名侍卫围着白雷走入大堂,一使眼色立即有侍卫知趣的关上大门,赵桓德和郝仁知道白雷可不是那么容易擒拿的,不然也不可能回到北荒城,若被城中罪民看到自己费劲千辛万苦才拿下白雷,只会折损自己的“英明”。
没有人知道楼中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看见那一战到底是如何进行的。
第二日一早,众人就看见赵桓德和郝仁站在大门两边,站在他们旁边的还有那五十名侍卫。
“难道,这一战魔鬼赢了?”众人怀疑的相互看看。
只是为何赵桓德和郝仁都一动不动,有胆大之人,谄笑着上前想和城主打个招呼,却一声高叫疯了似得跑开了。
众人这才发现,站在那里的不是赵桓德本人,确切的说不是他的全部,只有一张皮,里面萱着稻草。
整整五十二个人,一夜只见全部被剥皮萱草。
人们疯了一样逃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