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四这天中午，唐清黑着脸从皇宫里出来。说真的，小绿萝从深宫中失踪和他是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两天宫里也是杀的血流成河，关于小公主是遭了厉鬼的谣言也是四下里流窜，就算是唐清也开始怀疑是否真的有厉鬼了，毕竟宫里就差劈开树木石头看看里面有没有藏着一个小公主了，但是唐婉却是始终不信这厉鬼之说的，她是小时候受吕执洗脑教育最成功的人。
无关鬼神，那便只有人事了，而如今的皇宫里是非唐婉则唐清，唐婉也不是笨到无以复加，早上唐清进宫，再一次没有听到好消息的唐婉心神奔溃之下，直接责问唐清为何不放过一个毫无威胁小姑娘。
虽然皇家血脉并非唐婉说的那样对唐清毫无威胁，但唐清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王德章如今已经搬进了新宅子，王德海一家过几天也会跟着住进来，昨天唐府的人陪王德章亲自买办仆从，小绿萝乘着唐府的人被王德章施了迷魂术的机会扮作小侍女混进了新宅子。现在她也不用隐身术掩饰了，只是用了易容术，变成了一个模样普通的小侍女。
早上江贺给王德章送来了几个十几岁模样的女孩学习术法，各个都是面容秀净，举止温婉，看来都是大家闺秀。为何都是女子，个中缘由却不是王德章知道的了。
王德章在后院找了个大一点的房间用来教授术法，小绿萝一个人在前厅无聊的站在门口抓着扫把发呆，这时听见门口一阵喧闹，黑着脸的唐清就出现在小绿萝的面前问道：“王公在何处，带我去见他。”
唐清丝毫没有意识到面前这个相貌平平的小侍女就是自己几天来心情郁结的根源。
小绿萝却是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意识到唐清并没有视穿自己的伪装，心中一定，放下手中的扫把捏着衣角就低着头默默的往后院走去，完全一副害羞听话小女孩的做派。
王德章正在教几个女孩感悟灵气，看到小绿萝领着唐清过来，停了下来开门将唐清迎了进来，几个女孩具都站起来施礼，唐清领着两个随从走到房间后头，挥挥手表示让王德章继续，王德章见唐清站在后头便嘱咐小绿萝去搬个椅子来，小绿萝点点头噔噔噔的跑去了。
几个女孩被门口进来的寒风吹了个够呛，王德章目光一扫门扉：“闭合！”门哗啦一声合了起来，几个女孩惊叹着鼓起掌来，纷纷表示一定要学会这神奇的言灵术。
不一会，门口传来“笃笃”两声微不可查的敲门声，一个女孩跳起来跑过去拉开了门，只见小绿萝哼哧哼哧的拖着一条长凳进来了，几个女孩首先开始哄笑起来，王德章一头雾水的样子问道：“怎么拿了条长凳过来？”
小绿萝两只胳膊抱着长凳愣在原地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啊？那个有靠背的凳子我搬不动，而且有三个人呢。“
唐清也笑了，除了小时候跟着吕执的时候，自己还真没有自降身份坐过长凳，吩咐了一声，身后的一个随从走过去拿过长凳摆好给唐清坐下。
王德章摆摆手吩咐道：”下去吧，下次搬不动叫别人去搬。“
小绿萝捂着脸跑出去了，王德章见门又没关，便走过去合上了门扉，见女孩们满是失望的神情，心中也知道她们想要再看一次言灵术，于是笑着说道：”洛城灵气稀薄，想要多见识言灵术，认真自个学会才是正经。“
王德海一直教授到午饭时才停了下来，一半的女孩抽泣着被唐府的侍卫领着离开了——她们无法感悟到灵气，自然也无法走上言灵师这条路。
唐清也没离开，虽然隔壁就是唐府，但是他仍旧要求蹭王德章一顿午饭。
王德章也不见怪，吩咐厨房多做几个菜而已。
吃饭的时候唐清见一桌子都是很朴素的饭菜，动了几筷子便停了手，问王德章到：”王公也是有身份的人，怎么府中下人却是……“
王德章自然知道唐清在说什么，呵呵笑着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你是说早上那小姑娘吧，昨天刚买来的，也没来得及好好教。“
”怎么不买些懂规矩的？“
”人的命运不该那么悲惨，能救几个就救几个吧。“王德章深深的看了唐清一眼。
唐清心里一颤，他回想起来小时候去过的那个奴隶坊市，在那里第他见识到了人世间最为黑暗的罪恶，对于七八岁的小女孩而言，容貌好看的，或成为权贵的玩物，或被风月行当的人买走调教培养，剩下的容貌普通的小姑娘若是有一般人家买去做个童养媳或是苦力也算好的，因为相貌丑陋或者身体有残缺而是在没有人买的，一家”品味挑剔“的食客时常光顾的酒楼会成为她们的生命终点。
唐清自然记得小时候吕执被人请去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咬到了一截尾指，绿着脸吐了整整一天，然后当天一边痛哭流涕，一边当街将闵国公斩成了肉泥。吕执差点因此事被废了太子位，但是又有什么用呢，死了个闵国公，还有礼部尚书，还有文理殿大学士，还有千千万万个吃人的恶魔。
这个世界如此黑暗，就是毁灭了又何妨呢？
沉默许久，唐清捏起一支筷子抛了起来，轻轻念了声：”轻盈“，那支筷子坠势一缓，开始像浮在水上一样停留在空中，正是晌午时王德章讲过的一个最简单的术法。不过筷子飘在空中只是一瞬间，就啪的一声掉落在地，唐清也捂着脑袋自己揉了起来。
”贺喜相爷，“王德章弯腰捡起了那支筷子放在唐清面前的桌子上，又自己的嘱咐道：”不过日后还是尽量少施术微妙，洛城灵气稀薄，灵力不支有损神智，经年累月的感悟灵气之后才能施放自如。“
唐清虽然捂着脑袋疼的皱起了眉头，却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
唐清开始相信王德章没有骗他，洛城的灵气稀薄，唐清只是尝试了一个“轻盈”就精神疲惫了，看来要训练处一支可供指遣的言灵师军队，必须要寻找一个灵气充裕的地方才行。
皇宫中如今宫里宫人去了大半，宫卫更是换的一个不剩，新来的宫卫是唐清的私军——吕执还是太子时让唐清训练的破绥军，除夕夜屠尽太学的也是这只军队。
初二大闹了一场的吕执心满意足的躺下了，没有人在衣着单薄的情况下淋着一脑袋水在寒风中奔走大闹之后不大病一场的，吕执十分确定唐清不敢让他现在就死，要不然也不敢如此施为——言灵术对于病症可是毫无效果。
正好，这一场大病，可以成为吕执最好的掩护，高烧昏迷不醒之下，太医们就差住在吕执房里了，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吕执如果不能康复，则他们全家都将无一幸免。幸好吕执只是高烧了三天，初五的时候已经能到处跑了。
吕执如今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早上睡醒跑到城墙上跟在一队巡逻的宫卫后面，喊着号子：“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破绥军自然不是在听从吕执的号子，虽然是建立破绥军时亲自训练喊号子的吕执，他们仍旧顺着自己的路线，说走就走，说转弯就转弯，听着吕执喊一二三四然后没有人跟一二三四，有时候巡逻队走着走着不见了号子，回头一看吕执坐在一边吐着舌头喘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