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身上一颤,心里五味成杂,刚反应过来,傅薄情已不在原地。
傅薄情站在院门外的悬崖边上,看着皑皑雪山,四处苍凉。风带着雪,吹得他的藏袍沙沙作响。傅薄情把刀提在手里,看着皑皑的雪山,那个影子在雪地里快速的移动着。突然,他摔倒了,不知道掉在了哪里去了。傅薄情紧紧盯着那片雪山,很快那个影子再次出现了。傅薄情觉得自己知道他要去哪儿。
“他要去那个湖。”
柔弱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女孩儿站在他的背后,和傅薄情一起看着那个影子。每天都有僧人去湖里巡查,有时候能救回来一些掉进湖里的野生动物,也就是救起傅薄情的那个湖。傅薄情看着山势,原来这座庙还是在那个梯子旁边的,只是雪盖的太厚,院子里人本来也就不多,院外人不常来,他们也不常出去,所以院子里的雪只要不是盖得很厚都不会有人打扫。这也就是那天傅薄情看不见这个院子的原因,没有路,院子都是白色的,都盖在这雪山里了。它是往湖下去了,那么今天出院的人,可能是回不来了。
“为什么人总想去很远的地方?”
傅薄情看着雪山,一种很远很远的思绪越来越近,在他的心底慢慢清晰起来。“就待在自己想待的地方不好吗?”
女孩儿没有说话,那些声音轻轻地,轻轻地掉进雪里。“为什么人会有这么多想法…”
又起风了,他的藏袍被吹的呼呼作响。傅薄情想:为什么别人总有那么多想去地方,我却没有?为什么别人有这么多想要的东西?我却没有?我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你见过一个人,你以为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于是你就不想再去看其他人了。”
女孩儿把一条彩色的哈达轻轻的围到傅薄情的脖子上。
“他们要死了。”
很冷的一句话刺进傅薄情心里,让傅薄情很不舒服,傅薄情转过身。只见女孩儿双眼发红,小手紧握着,看着那个影子。
傅薄情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往后走了几步。
他看着女孩儿,女孩儿也看着他。还不等女孩儿反应过来,傅薄情纵身往后一跃,从悬崖上倒了下去。
女孩儿捂着嘴差点叫了出来,她冲了过去,看着傅薄情一点点坠落。
嫌命长是这种感觉吗?
傅薄情想着记忆里,在湖边经历的一切。那些来自地狱的血开始暴动起来,不断的想要突破那道枷锁。
“要你把这个世界让给那么恶心的人你甘心吗!”
傅薄情握着刀在落地前转身,狠狠的砸进了雪里,在雪里不知道翻滚了多远。
女孩儿见到了她一生最难忘的一幕,他在翻滚了不知道多远以后再次跳了起来。他在风雪里狂奔着,竟然比那个怪物更快。
能够打败怪物的,比怪物更强的怪物。
那个影子停在湖上的雪地里,像狩猎一样趴在雪里,随时准备伏击。雪淹在它的身上,看不出丝毫的异样。湖边有两个身影,两个不知情的僧人正在巡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那怪物一跃而起,扑了出去,飞似的在雪里狂奔。两个僧人毫无察觉,往山路上走去,带着他们捡回来的冻僵的小动物,摇头叹着气。
它跳到雪林里,飞快的闪烁着,躲过一抹抹红色的弧。它跳起来躲开傅薄情的刀,扒在树上,看着傅薄情,口水从它的嘴里流出来,顺着树流了下去。
傅薄情也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它,就这么对望着。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傅薄情问。
它顿了一下,从树上跳了下来,看着傅薄情,也站了起来。“你…你有…这样的能力……又…又觉得自己……是什么东西?”
它站起来就像一个精瘦,但是肌肉发达的少年,他驼着背,看着傅薄情,只是这么看着。他向傅薄情伸出手。“跟我…走吧…”
傅薄情一愣,握刀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你……你…想…起来了……”
傅薄情看着它,极其不流利的说着人话。
傅薄情闭上眼,努力压着心底的东西。“没有,只是觉得你该死。”话说完,那东西扑了过来,一巴掌拍飞了傅薄情手里的刀,傅薄情扑了上去,那怪物转了下脖子,跳了起来。双腿踹在傅薄情的胸口,用力蹬了出去,傅薄情直接被踢到了雪里连翻几圈。傅薄情刚刚站起来,那怪物直接扑了上来,利爪刺进了傅薄情的手臂里。
“冥顽不灵!”他恶狠狠的盯着傅薄情,仿佛傅薄情是个叛徒,而他是个审判者一般。傅薄情抬头撞了上去,他被撞的狠狠后退几步,再抬头时傅薄情已经退了出去,用刀撑着身体缓缓站起。
“有时候,我会怀疑自己到底是来这个世界干嘛的……”——傅薄情咳嗽着,看着身上的伤口飞速的恢复,是血液暴动的结果,它很快地带来细胞和组织,修复着受伤的环节和肌肉。傅薄情把刀挥开,藏袍从他身上滑下去,里面还是只有一件薄薄的白衬衣。
“可是,就在刚刚,我已经选择好了我的人生。”说话间,傅薄情的衬衣开始慢慢变红,他的血液被排出来了。
几乎是一瞬,傅薄情已经的刀丢了出去,傅薄情跟在刀后面。那怪物瞳孔一缩,侧头躲开了刀,接着傅薄情一拳打了上去,那怪物直接倒飞出去撞在树上,传来骨头裂开的声音。刀也紧紧的插在那怪物的旁边。
“我们有什么不一样知道吗?”
傅薄情手握刀柄把刀推了过去,压到它的脖子上。“你是个弱者。”
血顺着傅薄情的血流下来,而他还没有感觉到疼痛。
它的一身气势骤然降了下去。眼睛里满是失望,竟然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我输了。”
“我输了!”
傅薄情看着它,没有说话。把刀抽了出来。
“如果你想要自由,你就走吧,如果你想要家,就跟我走吧。”
那怪物猛的抬头,怔怔的看着傅薄情。傅薄情看着它。
“不可能的……我回不去了……我早就失去拥有家的资格了…你怎么会懂怪物的感觉…”
它嗤笑着,靠在树上,蹲了下去。
那个女孩儿带着喇嘛们找了傅薄情很久很久,天黑了,一群人空手而归。整个寺里弥漫着恐惧和悲伤的气息。女孩儿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灯火,搓着小小的双手,嘴里小声念着什么。
“别出事……”
傅薄情带着他,到了一个山洞里,在里面生了火,对着火光,傅薄情用雪擦着自己的刀。它躺在火光的角落里,背对着傅薄情躺在一堆干树枝上面。没有任何的对话,两个人对彼此也没有了任何防备。
“你的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傅薄情听到声音,抬起头看了看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已经转过身看着傅薄情了。
“我师傅。”
“你师父是谁?他知道你的身体与众不同吗?”
傅薄情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它。
“你想知道你的名字和你真正的身世吗?”
对方愣住了,看着傅薄情。
谁也不会想到,那个夜晚的话,在后来竟然救了那么多人。
三个月后,他躺在腾格里湖的边上,漆黑的刘海在春风里飘着,他的脸和傅薄情的脸竟然一模一样。
突然,他跳了起来。
“哥!!!我想到了!!”
他看着那个人,眼里全是掩不住的喜悦和兴奋。现在的他,完完全全单纯的像个小孩儿。
“想到了什么?”
傅薄情一手拉着一匹马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