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叶倾城进了电梯，他按下了一个楼层，这才松开了我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
“擦擦脸吧。”他把纸巾塞进我的手里，“丑死了。”
我一心想着小栀，根本没工夫和他斗嘴，只是胡乱地抽出纸巾抹了把脸。
他抿着唇没有再多说什么，一双干净的眸子只是紧紧盯着电梯一层一层地上升。
叶倾城带着我出了电梯，左拐右拐来到了骨科诊室。他和我一前一后地往前走，最后停在了一间病房外。
“你自己能不能进去？”叶倾城皱了皱眉，低声问。
我茫然无措地抬起头，似于无助般摇了摇头。
叶倾城叹了口气，拉过我的手，轻声安慰：“没事，有我在。”一手推开了门。
叶慕城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削苹果，苹果的皮十分平整，一条下来没有断断续续的。小栀微微颔首，微笑不语地注视着叶慕城。
窗外的阳光零零散散地洒下来，给两人披上了一层似有若无的轻纱，让两人如梦如幻，毫无真实可言。
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小栀头上的纱布和腿上的石膏，还有这一屋子的白，白得透亮。
死一般地白。
叶倾城大抵是摸透了我的秉性，明白我也看到了这一屋子的毫无生气，顺势揽住了我的腰，挡住我的视线。
他淡漠地把视线从叶慕城身上移开，继而转头看向小栀：“伤势怎么样？没什么大碍吧？”客套而又礼貌的问候。
“没什么事儿，就是额头擦伤了，腿也骨折了而已。”叶慕城淡淡地回应着叶倾城，声音里透露着些许疲惫。叶慕城转头用叉子舀了一块切得工工整整的苹果喂给小栀，“谁知道你这么娇弱，就骨折了至于包这么多石膏吗，包得丑死了。”叶慕城一脸嫌弃地盯着小栀腿上的石膏。
“而已？叶慕城，你告诉我而已？有你这样的吗？！啊？！你自己去受受这些伤啊，站着说话不腰疼！”
一直沉默不语的我听到叶慕城如此轻描淡写地盖过，心里一股无名的火突然窜起来，一点一点，灼烧着我的理智，像是要把我最原始的野性逼得现出原形。
叶慕城丝毫不为所动，没有因为我过激的语言波动情绪半分，只是轻声说：“林北念，你不懂，如果不是碰巧路过的我，你的谭小栀早就死于非命了。所以，你不该这么吼她的救命恩人，你脾气这样怎么不自己去救人？”叶慕城的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声音平淡地像在陈述一件跟他毫无干系的事实。
我愣怔片刻，叶倾城忽地又遮住了我的视线：“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跟她怄气。”他的声音很轻柔，仿佛是在宣告我是他的独有，任何人都不得侵犯。
叶倾城侧过身来，细细地注视着我，眸底一片温柔。
“慕城，你先出去一下好吗，我有些话想跟北念和倾城说。”许久一言不发的小栀突然开口请求。
叶慕城轻轻放下盘子，拢了拢自己的领口，摸了摸小栀的头：“那好，我在门外等你，有事叫我。”
叶慕城眼底的温柔清晰可见，像是要溢出来了似的。
是我的幻觉么？他不是向来反感小栀么？
可能是我多虑了吧。当下还是弄清真相比较重要。我暗暗地想。
叶慕城听话地离开了病房，还顺带关上了门。房间里就只剩下我，叶倾城，还有小栀。
“北念，其实我睁开眼还有一丝丝意识的时候，第一眼见到的人·····”小栀欲言又止，“是·····唐一州。”
轰隆！
犹如五雷轰顶，我被震在原地。
明明那么渴望知道真相和过程，却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哑口无言。
我目光呆滞，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般，腿软地根本站不住。
叶倾城眼明手快地扶住了我，我沙哑着嗓子咒骂：“唐一州，又是这个该死的唐一州，他到底要怎样！是不是非要折磨死我才满意？！”人都还未露面就开始插手我身边的事儿了？这不是要把我赶尽杀绝，是要干吗？
小栀死死地低着头，半晌，她的声音回荡在白色的病房里：“北念，你先不要这么轻易下结论，唐一州这次回来，是有些不一样了。”
“是啊，不一样了，手段都变得高明了，这是不把我赶尽杀绝誓不罢休！”我咬牙切齿地从嘴里发出声音。
“不，”小栀斩钉截铁地说，“他这次回来，就是希望带走你。”
带走我？痴心妄想。
我咬着牙问：“你认为，我会蠢到再让那个心狠手辣的男人伤害我一次？”
小栀伸出手来想安抚我的情绪，却被叶倾城一掌拍开，他小心地扶着我坐下。
我并不是没注意到，叶倾城眼底的冷漠与陌生，和对小栀的那种戒备，那感觉，就好像小栀是他的敌人，与他不共戴天。
长久的沉默后，我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他凭什么？”沉默不语的叶倾城突然犀利发问。
小栀皱了皱眉，不解地问：“什么？”
“我说，他凭什么？”叶倾城再一次一字一顿地重复，冷漠地看着小栀。“他以为他是什么人？和林北念那么亲密？说带走就带走，他配么？”
小栀似乎也意想不到平常彬彬有礼的叶倾城有这么冷若冰霜的一面，她瞪大瞳孔，向后移了两步：“不，你想错了，我们都陷进了一个局，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动声色。”
小栀是目前唯一和唐一州打过交道的人，我应该相信她。
“北念，唐一州其实是爱你的。不然也不可能救下我。而且他没你想的那么坏，他文质彬彬的，像·····”小栀吞吞吐吐地开了口，其实我又何尝不是这么想。
几年来，我都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我知道他和绅士别无二差，永远都是那么温柔，不发脾气，也不轻易动怒。
可我原谅不了他，我心里有道坎儿。我无法原谅他的不辞而别。
“别说了，让我再想想吧。”我艰难地开口。
信息量太大了，我需要时间考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