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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于心不忍

前头正是一方院子,烟暖杏园花正发,只见有一男子独自坐在一处凉亭之中,抚着古筝弹奏着乐曲,只见那人的身躯挺拔高俊,身着一袭简单无比的锦缎衣袍,袍内露出了些许银色的镶边,容貌俊美绝伦,一头如瀑般的墨发仅用了一条寒色的发带高高的扎起来,有着普通男子所没有的干练洒脱之感,好似一个绝美的雕刻品,给人一种无法言说的安全之感,一双如同晨星一般耀眼如黛的眼瞳之中,有着泠泠光芒,内含着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漠以及飞扬,虽是身处在以女子为尊的时代,但他却令人想起了形容战场上面,四处为国征战、挥斥方遒的大将军,那副威风凛凛、铁血无比的样子——‘执枪血战八方,誓守山河多娇。’

站在远处,仅仅是看见那一抹身影,郁孜情就已经感到心满意足了。

有着许多的话语在这些年以来都想要和他说,每每他在夜中,出现在自己的梦中,自己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但是,在真正的看见他的那一刻,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才好,做些什么才是,怎么样才不会让他讨厌自己,感觉自己的喉咙突然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生生堵住了。

看了不知多久,一曲已罢。

郁孜情难得的深呼吸了一口气,清了清嗓子,走了过去,面上带着潺潺流水般的笑意:“好一首《梅花三弄》啊,阿情真是好多年都没有听见阿一哥哥弹奏这首曲子了,阿一哥哥的琴艺,真是越发的高超了,阿情自幼就比不上阿一哥哥,现在阿一哥哥越加厉害,阿情可是追都追不上了呢。”

男子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身形一愣,随即站起身来,向着她行了一个大礼,恭恭敬敬的说道:“草民参见泠凰国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阿一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郁孜情微蹙眉头,连忙走上前去扶起他,将他上上下下都看了个遍,这才松了一口气:“你身上可还有着伤口呢,行这么大的礼,万一牵扯到了可该怎么办。”

“多谢陛下关心,草民的身体已无大碍。”微微垂眸,阿一缓缓说道:“见到陛下,就算草民的身子再怎么虚弱,也理应向陛下行礼,这是最为基本的礼数。”

“阿一哥哥!”郁孜情忍不住说道:“你就不能不和我变得这么生分吗,我们可以说是从小一同长大,那时候都没有这么生分的。还记得那些年,你会带着我去放花园风筝,会督促我写字背书,会在我累了困了的时候安慰我,给我弄来一些平时根本就吃不到的糕点膳食,会在我高兴的时候摸着我的头,还告诉我不要太过于得意忘形了……”

阿一张了张口,但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过了许久,他才惶恐无比的说道:“现在,您已经是万人之上的王者,草民不敢高攀。再者,那时候是草民年幼无知、不懂事,才对陛下鲁莽,还望陛下见谅。”

郁孜情听完了这段话之后猛地愣住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阿一也不吭不响的站在一旁,静待她的下文。

时间悄然流逝,郁孜情的拳头紧紧握住,咬了咬红唇:“你……就一定要和我变得这么的形同陌路吗,就不能回到过去的那些年了吗,你就不能在做我唯一的阿一哥哥了吗……”

“阿情,我……”阿一看着自幼便是自己陪伴着长大的郁孜情,着实不忍心,不自觉的如同以往一般开口想要安慰她,因为,他不想要,也舍不得看见她的脸上出现一丝一毫的难过,他希望她如同儿时和他第一次见面一般,一颦一笑都足以倾国倾城。

这一张口,他就后悔了,因为,他分明看见了,她的眼睛里面,重燃起来了一抹名为‘希望’的光芒。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郁孜情像个吃到了甜食的孩子般欢跃,她拉了拉他的衣袖:“阿一哥哥,你再说一遍好不好啊。”

阿一淡淡的说道:“陛下……您听错了,刚刚草民没有说什么。”

刚刚那句话是她的幻听,她才不相信这种鬼话!

“好吧。”郁孜情也不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反正在心里头知道就行了:“阿一哥哥,在路上的时候我听西门说,你被安排住在了南边最温暖的院子里面。若是这样的话,就算你练剑流了汗,衣裳脱了也不会受寒了。”

“这一点草民还要多谢陛下,草民是托了陛下的福,才有这等福分。”阿一垂下眸,说道。

“那这几晚我可要好好和阿一哥哥聊一聊了。”这下子彻底无视了他对自己的冷淡,浅笑着回着话。

突然一阵细碎的声音打断了这气氛。

一名男侍恭顺的站在后头,行了一礼:“贵客,午膳已经布好了,还请您与公子前去用膳,免得菜色凉了吃下去,对身子不好。”

“也好。”郁孜情看向他:“我们走吧,阿一哥哥。”

说罢,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直接拉起他的手走。

他的手掌还是如同那时候一般温暖,只是因为长期练剑习武而多了些许的茧子,但是这些茧子,也证明了这些年以来他的成长。

用完午膳,郁孜情本想多陪陪阿一,却被东方凝这个喝醉酒的酒鬼给闹腾得无暇空闲前去。

夜晚——

晚膳早早散了,大家各自回了卧室,她则是在厨房看着汤药。

煎药的男侍早已劝过千百来遍,叫她不必担心,可她却偏偏放心不下,一定要自己看着,亲自端过去。

过了许久,汤药总算煎好,男侍将汤药倒入碗中,端起来恭敬的递给她。

接过汤药,大步离去。

阿一的寝室——

站在门口,思来想去,总还是敲了敲门,听见里面有了动静,将汤药放了下来,立马用轻功离开。

自己,果然还是没有办法真正的和他说些心底话啊。

明明已经做了决定,却又临时打退堂鼓,郁孜情,你可真是没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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