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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情之所致(四)

烈心猛一咬牙,不退反进,跨上两步,对准大狼的鼻子狠力一戳!

那条狼大概没想到眼前瘦弱的人类如此果断,头儿一偏,烈心虽没击中它的鼻子,却也在其脸部表皮猛擦过去,顿时火星扬射!

烈心一招得手,立刻后退到汪惜缘的身边,随即紧抓火把,手腕环动,火把随之绕圈运行,顿时呈现火圈之势……

那边厢,大狼中招之后,吃痛厉叫,不自觉的后退两步,前爪蹬立,后腿曲弯,目露凶光,獠牙毕露,绒毛根根倒竖,不断的疯狂怒吠,却也一时不敢再度进攻……

汪惜缘拍手赞道:“烈心你好厉害,先是以攻为守,接着虚张声势……”

烈心打断她道:“惜缘小姐,你看前方!”

汪惜缘抬头一望,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只见大约二三十米的远处,十对八对碧绿的眼睛在往他俩这边射了过来,而且缓缓逼近。

汪惜缘全身微微发抖,一双玉臂不自觉的向烈心腰间环环而抱,哪还顾得上什么男女有别,少女矜持。

烈心只感一股幽香之气扑鼻而来,险些“醉”了,可大敌在前,他很快回过神来,提手向那个怪石嶙峋的大山洞指去,问道:“西南方向那个山洞是安全的吗?”

汪惜缘道:“对!里面是我七年闭关之地,机关重重,别说是狼,就是老虎也休想进来!”

……问题是他们离山洞的位置尚远,近处这匹凶狼杀意正浓,估计他俩不走还好,一旦有逃逸的意思,凶狼乃有灵性的犬类,势必觉察到人类的萎缩心理,进而猛扑过来,所以汪惜缘明知洞中安全,却一直不提议此策。

可是远处的狼伙伴渐行渐近,又岂容不逃?

烈心道:“惜缘小姐,我来应付这条狼,趁后面的狼儿还未过来,你赶快跑到洞里面去。”

汪惜缘一听,摇头反对道:“不!这样你太危险了!”

烈心道:“不!我有方法应付它们!”

汪惜缘眨眨眼睛,望着他并不强壮的躯体,道:“你有什么方法?”

却听烈心语气略有烦躁,道:“我说有就有,你怎么老不相信我呢?”

汪惜缘一愣。

“快进去洞里面!”就差没说出她是个累赘了。

汪惜缘大感不是滋味,气道:“那好,你自个儿小心。”话毕从他腰间松开玉臂,缓缓向洞中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察看烈心有无危机。

汪惜缘的逃离举动,惹得凶狼烦躁不已,它四脚来回走动,向烈心怒目而视,吠声更是急短而洪亮。

烈心睁大眼睛,两脚跨开,火把猛绕圈儿,周围呼呼生热,半点不敢松懈,心眼儿几乎提到了嗓门口来……过了一会儿,烈心偷眼一瞥,见汪惜缘已靠近山洞,于是当机立断,猛一挥手,将火把往凶狼劈头盖脸扔去,同时猛一转身,又拾起另一条燃烧着的又长又粗的木枝,旋即往汪惜缘那边撒腿就跑,刹时间如一个偷了东西的顽皮小孩被大人发现之后景况……

这一刻,凶狼机灵的避开了火把,见这个可恶而又狡猾的人类死命逃离,立刻疯狂追了上去,那速度当真如离弦之箭!

这一刻,那边的汪惜缘终于会意,进洞的心思得到加强,立刻使尽不多的气力,往洞中跑了进去。

当汪惜缘跑进洞内得到安全时,回头一望,只待向烈心喊几句“跑快点”,突然眼睛险些黑晕!

原来,烈心跑得太快,跑到中间竟然遇到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顿时就地拌倒!

凶狼见状,真是天助它也,只见它纵跃而起,临空向烈心扑了过去,这次还不把他一口儿吞了?

刹那间,汪惜缘脸色苍白、望眼欲穿,内疚万分……

刹那间,噗……发出一阵肉体撕裂的恐怖声!顿时鲜血一塌糊涂……

只见那狼重重倒在地上,从颈项直至屁股后面,裂成一条又长又深又直的伤痕,满身抽晃不已,吟声悲戚,已是死亡前的最后征兆!

原来,烈心虽然摔倒,火把亦脱手掉地,可是另一只手抓住的斧头,却没有因跌倒而松手,反而抓得更紧!他摔扑倒地之后,马上翻过身来,乍见饿狼居高临下扑来,哪还知道什么天高地厚,双手立刻紧握斧头,高举起来,使尽平生力气,顺势从恶狼的颈项直至屁股末端狠狠划过,于是便有了眼前的一幕!

汪惜缘在洞中惊魂未定,又见烈心仿佛杀红了眼,满身满脸都是野兽的血迹,却丝毫不惊不慌,他昂首站立,望着前方早已赶过来的十天八条狼儿,犹如不倒的英雄!

汪惜缘的芳心登时有了某种莫名的激荡,只觉眼前的男子尽管没有高强的武艺,却有着远远超过一般武者的强大精神力。谁说他是卑贱的?不起眼的?

其实,她哪知道烈心刚才的恐惧?尤其是击杀大狼那一刻,简直眼前一片灰白色,只是一个人如果有强烈的求生欲望,极危之处便能生出万般勇儿来。

更何况这一切,他是为了……她。

说时迟那时快,当烈心砍死这条大凶狼时,十条八条狼伙伴也正好赶到跟前,否则烈心何须站在原地?

烈心拾起火把,手臂不断晃动,这一次他并不将火把置于身前,绕成火圈儿,而是不断变换走势、变换位置、变换角度,只见火把忽而如蛇盘舞,忽而如鹰展翅,忽而又左点右击,横扫竖劈,全无定性,全无僵固,尽管使来并不快速,然而游走之际,火声微微呼啸,兽类又天生怕火,自有一股震慑之威,竟惹得各自散立的狼儿一时间不敢进攻。

汪惜缘大为激赏,只觉此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有绝望二字,居然这样也能震住狼儿。其实她哪里知道,烈心此刻是将火把当作一支长剑,随意施展着脑中熟记的各种剑法,他虽然不曾正式练武,但是你若叫他缓慢施展,大致上却也并非难事,汪惜缘虽懂凤鸣剑法,但七八年来仅限于一种剑法的习练,又如何看得出烈心博杂而信手拈来的“火把剑法”呢?

相反,狼儿虽对人类的剑法无知,却有敏锐的危机感,只觉烈心的火把暗藏杀机,而且亲眼目睹这个人类一招就杀了自己的同伴,倒是有些惧怕了。

烈心向狼儿扫视过去,暗道:“长时间下去也不是办法,即使狼不冲过来,我摇动火把的手臂也会累垮。”望了望地下早已死去的大狼,他忽然想道:“听说狼是最凶残的兽类,连即将死去的同伴都吃,也不知是真是假,不妨试试看。”

他终于停止火把的摇动,群狼登时高声犬叫,惹得整个山崖躁动不已,烈心望了望群狼,望了望躺在地下僵硬的狼,忽然又转身往洞里跑去!

他抓紧时间!竭尽速度!飞快的跑!

这一刻,洞中的汪惜缘笑意相迎,不住的点头,模样儿甚是娇媚,一双星目急切期盼……

百忙中奔跑的烈心回头一望,不禁心中一乐,群狼果然冲上去撕咬同伴,不理会自己,但闻瑟瑟不断的肉体撕裂之音响起,却也令人触目惊心!

烈心大乐,还差五六米便可以进入安全的洞内,并领略到佳人的气息,忽然间,侧边岩石旁冷不防又冒出五条狼来,这五条狼与第一条同等肥大,同等凶恶!

而且靠之极近,同样只相差五六米,随时都可以向他扑击过去,难题来了!他若还坚持跑进洞内,这五条大狼势必同时扑过来,他又哪里比得上狼的速度?又没有八皮子的滑行术、滑行鞋……

刹那间,烈心登时吓得止住脚步!

此时汪惜缘在洞中,根本看不到洞外侧边的大狼,见烈心突然止步不前,又见那十条八条狼儿争先恐后地分食同伴,只怕很快就会吃完,然后又得向烈心冲来,于是急道:“你干嘛还不快进来?”

烈心一边摇晃火把,一边察看侧边这五条大狼,只觉它们雄壮之极,根本不怎么害怕自己的火把和斧头,五条大狼随时都有可能向自己同时扑过来,那一刻就算上帝再给他两把斧头,三个胆子,恐怕也只有上天堂面见上帝一途了!

刹时间他万念俱灰,终于绝望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汪惜缘一脸友善……欲从洞中走出,大概是想来拉自己的手吧!

于是乎,汪惜缘走到洞口边缘,仍不知侧边存在恶狼。

“回去!进洞去!危险!”烈心高声大喊,几乎是命令式。

汪惜缘愣住,不知他为何“凶巴巴”的,等她留意到侧边的大狼时,顿时一阵惊惧,可是,惊惧的感觉不过一闪即逝,换之而来的却是对烈心无尽的担忧。

怎么办?出洞?还是不出?是个问题!

烈心见她呆在洞口,忽然怒声道:“还不快点进去?犹犹豫豫干什么了?”他真害怕汪惜缘会不顾一切走出洞来,所以心中一发狠,也不知哪来的胆气,竟而骂起“惜缘小姐”来。

汪惜缘一怔,道:“我……”

烈心一边将火把猛摇,动作虽快,却明显有点乱了分寸,一边说道:“你不需要为我担心,我烈心贱命一条,寄宿在你们汪家十几年,死不足惜!而你却不同!”

汪惜缘激动道:“有什么不同?小时候你我虽然疏远,但我从来没把你当作仆人,何况现在我们之间……”

我们之间什么?

烈心暗中一甜,却反而大笑一声,盯着对方,怒骂道:“什么?你想说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那俊俏哥儿杨帆才是你的心头好,赶快保留你的命儿,留待明天跟他约会去吧!我死自有我的快活,关你什么事!”说话之间,他已感受到几条大狼蠢蠢欲动,不禁心中更急,哪还分得清说话的轻重,只希望她不要愚蠢到陪自己一起死。

那边汪惜缘听他如此向自己发狠,只觉又是愤怒,又是伤心,又有些许的内疚,不错,她的确对杨帆有好感,但是她同样对烈心有好感,这两种好感究竟孰轻孰重,在她心灵深处本也分不清楚,而日间杨府受辱,事后她确实暗暗对杨帆有着莫名的期待感,然而又如何比得上此处惊心动魄的互相挽持?

刹那间,她娇躯微颤,呆立洞口……尽管她明知烈心说的可能是反话,但敏感的内心却觉得满心不是滋味儿……

烈心望了望几只凶恶的大狼,又望了望眼前的意中人,只觉无计可施,却又不能再拖,心中一急,情之所至,戳指骂道:“蠢丫头!没见过这么蠢的!要死是吧?出来啊!那你出来啊!不知好歹!”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凶狠劲头”竟然也可以跟汪惜昭相提并论了。

汪惜缘闻言大怒,心房如受重锤,轻轻哼了一声,半句话也不再多说,猛然扭头转身,便往洞内走了进去。

正在此时,五条大狼终于察觉到人类的火把是虚有其表,纷纷狂吠几声,旋即向烈心猛扑过来……

远一点的狼儿也刚刚吃完,毫不含糊的向烈心这边冲来……

烈心深吸一口气,将火把和斧头尽都抛在地上,索性两眼一闭,迎接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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