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香兰说:“你快去睡吧!以后还要做几天的火车呢?”说着走了出去。安小韩望着手电筒的光芒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他回到屋里趟了下去。他想着父亲对自己的冷漠,对父亲的恨已经完全战胜了刚才的那一丝冲动。是恨还是埋怨,是埋怨还是牵挂。安小韩趟在被窝里,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涩涩的感觉;接触之间他更感觉到眼睛的麻辣。此时他已无法控制心中的委屈,在他的心里安庆生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要不然他不会在这个时候连个影子都不见。安小韩想到这里,他趴在床上大哭起来;眼泪如雨下落在床单上。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母亲有没有找到父亲,模糊中他听到母亲跟父亲的对话。
母亲说:“小韩明天就要到远地方上学了,你也不早点回来跟孩子喝点酒预祝下;你看孩子自己喝了一瓶啤酒还没有喝完。”安庆生看见了在厨边上还剩下的半瓶酒,说道:“有什么好预祝的,上下来还不知道是个啥样;咱又没有人也没钱,上不上都一个样。”
母亲有些生气的说:“你个死汉子,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小韩没有考大学的时候你不是天天盼着有一天他会考上大学吗?今天考上了你又说这种话,你还是不是他爹。行照你这样说,我明天就和他说别去了省的你天天唠叨。”
安庆生听了,忙走到李香兰的身边说:“你看你气的,真把我的话当真了。我哪不盼着咱儿子好,我是想说不要让他感觉到自己有什么优越感,是梅村的还是梅村的;太张扬他了对他不好。”
李香兰看了看安庆生,有些不相信似的说:“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安庆生说:“我不这样想咋想,还有以后别惯着他喝酒;小孩喝什么酒,再说句文化话喝酒对身体也不好。”
李香兰一直在盯着安庆生看,她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的土丈夫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是不是真的吃错药了。她笑着说:“庆生跟你这二十多年,你第一回说了句像样的话。”
安庆生也笑着说:“行了睡吧!明天在嘱咐嘱咐他。”
安小韩在静静的听着爸妈的对话,在此刻他有种要马上起来冲到父亲面前,将自己的怨恨向父亲倾诉;可是他想默默的享受着这一刻,即使父亲不会在他的面前说这些。堂屋里的灯灭了,安小韩的温暖的心却还亮着,温暖来自他那“冷漠”的父亲的一席话。
第二天,太阳照在梅村上空的时候,安小韩在母亲李香兰和父亲安庆生陪同下离开了家;就要上去县城的客车了。安庆生跟着李香兰走到客车旁,把包放在客车的后备箱旁边,拿出一支烟吸起来;李香兰正在给安小韩嘱咐着什么。虽然安庆生装作莫不在乎的样子,但他还是顺着耳朵去听,听李香兰有没有跟安小韩说少让他喝酒。李香兰一边给小韩整理着衣领,一边说道:“到了那边一个人了,做什么事情都要跟多想想,人家要是城里的人;咱们跟他们处的好点;别让人看咱土里土气的,看不起咱。”
安小韩安慰着说:“放心吧!妈。你在家也别太劳累了,快上冻了多注意你的腿;冬天就少出来。”
李香兰点了点头,安庆生听见她没有嘱咐安小韩自己说的喝酒的事情;躲在身后也着急了。他故意咳嗽了两声。李香兰回头看了看他,安小韩也看着父亲安庆生。安庆生一看目光都转向了自己,有些不解的说:“**俩絮叨,看我干啥。”说完顺地蹲下来继续抽烟。李香兰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她说:“小韩,在大学里不要喝酒啊!喝酒对身体不好,更不能吸烟。”说着转回头看着安庆生,继续说:“你看你爸就是抽烟抽的,头发都白了腰也弯了。”
安小韩看着父亲安庆生,父亲的头发白了一大半,腰明显的弯了下来。看到这里他不仅感到心中一酸,父亲那哪是因为这个,他是操心操的、累的。
没有过一会,客车的司机喊上车,李香兰说:“好了,上车吧!记得经常来个电话。”
安小韩点了点头,走上了车。客车启动了,他看着父母的身影,父亲也站起来望着客车驶去的方向。父母的身影是矮小的,穿的在朴素土气不过。客车即将驶出村口的时候,安小韩站起来趴倒车后窗;他突然感觉到他有话要跟父亲讲,不是很多,他想说:“爸,您也要好好的保重身体,天冷了。”客车驶出了巷口,两个矮小的身影在马路上消失了。安小韩沉重的脚步回到座位上,他眼角的泪水似乎已经不听他的指挥,像涌流一样滑下来。
回去的路上,安庆生有些生气似的说:“跟他说我抽烟抽的,我还是操心累的呢?”
李香兰笑着说:“你不是劝我嘱咐小韩不要学你吗?我这样说他不就不学你了;好好学习将来一表人才的谁家不羡慕。”
安庆生好和李香兰在回家路上一直在嘀咕着什么,他们希望自己的儿子以后扬眉吐气,成就一番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