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线獒狮一脸好奇打量乐鹤二人,火热目光便如那急色男子盯着一个绝世美人,乐鹤只觉毛骨悚然。虽然其长相呆萌,若是小上几倍,必为富家女眷怀中逗宠,可是在场众人不会忘记数日前,这头凶兽啖食巍峨高山般的凶兽若有饕餮的凶残之相!
情不知所起,乐鹤一脸苦笑道:“狮兄,几日不见,你不会这么想念我了吧?”
三族人马怔立当场,不敢动作,万余人马无人起意逃离,金线獒狮昔日凶相犹在眼前,便是速度再快,也不及那如风般鬼魅速度。
唐芷暗暗叫苦,若非觊觎乐鹤诡异功法,早就逃离这是非之地,一时贪功,便招致飞来横祸,使唐家陷入灭族之危,数百年休养生息,他便是唐家罪人。
窦乐两家亦同起悲音,虽是束手待毙状态,焉知这金线獒狮不是为唐家某些秘闻而来?那唐家素来神神秘秘,定然是藏了什么逆天无比宝物,阴差阳错又被乐鹤得到,这才将这凶残霸道野兽招来。
自己两家因不愿乐鹤之秘为唐家独享,便陈兵唐寨,身陷囫囵而不得脱,说来说去,皆是一个贪字使然。现在想来,自己行动端是荒诞无比,众兽围村,乃是待死之局。三族相存相依,若铁板一块,未毕便没有出路。
只是一个乐鹤横空出世,便打破三家原有平衡,各怀心思之下,这灭族屠村之祸便悄无声息到来。
人人自危之际,无人搭理乐鹤戏谑之言,此人素日疯癫,便是忽得异功加身也不改纨绔本色,身处夺命凶兽之前,便有些悖言妄语又有何稀奇!
顽石终非璞玉,燕雀缘是雏鸟,唯有这神经大条之人,方能于这殒身喋血之地处之泰然,出言相戏!
千里高空中,几道身影隐在浩渺青烟的云中观望,齐齐盯住当中那略微狼狈的少年身影,目露诧异之色。
剑簪青袍,火云酒壶;云纹月袍,鹤发童颜;怪异爷孙,铁口神断;褴褛少年,寒山冰雪!若乐鹤看见,定然认出这几人正是那春熙楼偶遇的几位仙人!
酒剑仙张狂不减,自家名号得他所赠,见其惫懒之态,愈发心喜,轻啜一口浊酒下肚,嘴角已是咧出笑意,轻声道:“有意思。”
三家倘若知晓乐鹤不仅将金线獒狮吸引前来,那万丈高空中更有仙人闻音而动,不知会作何感想。
乐鹤同样不知这金线獒狮来意,只是那天据他观察,这凶兽虽已开了灵智,实与那三岁顽童无异。当日重誓退却劫雷,它应当有所顾忌,不会来招惹自己才是。
柳青依伏在乐鹤肩头已是满眼绝望之色,形势危急之际得窦乐两家来援,那丝喜悦还不及从酥胸中跳出,便异变突起,转眼便置身凶兽之前,自己当真如此明薄?
“情深不寿,缘悭福浅……”默念之际,便又有涔涔珠泪泣下,低落乐鹤肩头。
在场之人,唯有乐鹤处之泰然,虽是佯作镇定,但柳青依瞬间情绪波动立即被他侦知,调笑道:“娘子,你又哭个啥,你夫君我可是那仙人下凡,这条大狗知道我非池中蜉蝣,是以在我尚未发际之时便前来投奔。”
“我看它心诚,便收了它做了个宠物。今日得知我有难,便前来相救的。”
柳青依自是不信,只是那一翦秋水的美目中已然荡漾出甜蜜之意,清丽胜仙的绝世容颜上,羞赧不再,竟是落落大方于众目睽睽之际,在乐鹤脖颈间轻狎一口,低低嗯了一声。
众人皆屏气凝神,不敢稍动,更不理会乐鹤愈发猖狂之语,对二人毫不知羞的亲密举动更是视若无睹。
衣食足而知荣辱,仓廪实而知礼节。眼下自家性命难保,怎有闲心管他人风月!
乐鹤见金线獒狮驻立良久未动,心中已有猜测,当下便向前踏出一个小碎步以作试探。
金线獒狮却忽被惊吓,身躯稍稍动作,便已退后数丈,之后轰隆声响,又是一处围墙倒塌。那宛如巨盆的硕大眼珠中,分明透着一股不安之色!
三族之人皆倒吸一口凉气,这令人闻风丧胆的凶兽,在乐鹤一个动作间,便如那受惊的独角羚鹿,仓皇而退?
想起先前乐鹤所言仙人下凡之语,窦乐两家便心头火热,陷身绝境之时峰回路转,竟有如此具有戏剧性一幕,那望向乐鹤的目光中,已是崇拜之极。两家家主却是暗暗后怕,幸亏先前未仗家族势力相欺,将他得罪甚深,否则他若追究起来,这乐家村中,无人能挡!
而反观唐家,却是悲凉一片。唐家所做之事,已将乐鹤彻底得罪,想要将双方恶劣关系转圜,已是无望。
柳青依虽心系情郎,妙目却从不离金线獒狮左右,见其异状,美目中异彩连连,满是惊异之色。
稍作试探,乐鹤便知自己猜测无误,这凶兽果然有些忌惮自己。想起先前唬住唐家却功亏一篑,自是不再犯错,当下一声厉喝:“站住!”
须发皆张(虽然没有胡子)如翼德横矛跨马当阳桥,声色俱作如九天神邸,威武庄严。
金线獒狮在这断喝之下便如犯错婴童垂首伏身,极具人性化的血盆大眼中浮起讨好之意。庞然巨兽做出憨态可掬温驯狸猫之状,更有丝丝哀怨,不敢直视乐鹤,却将酷似求救目光投向柳青依。
柳青依自是疑虑尽销,对乐鹤已收金线獒狮为逗宠之言深信不疑。
那金线獒狮除身形庞大之外,端是娇憨可爱至极,鎏光金鬃光彩流溢,如金黄瀑布披身,无一丝杂色,天真烂漫更显纯真无暇,畏惧之心已去,慈母之心便无来由勃发,看向巨兽的目光已与襁褓中女儿谭小冉一般无二!
浓浓笑意在眉间绽放,便娇嗔道:“你别对它这么凶,看把它吓的!”
乐鹤有苦难言,鬼知道这货是怎么回事。只得硬着头皮道:“你是不知道,这家伙不老实,稍稍给点颜色,它就蹬鼻子上脸!”
两人闲谈宛若聊家长里短,谈笑风生从容不迫,狠狠撩动窦乐两家心弦底线。不能得罪之人,便又加上了一个,或许还得在加上乐天与洛怜芙!
乐无极低声嘱咐乐虎:“虎儿,以后……离洛家那丫头远一点吧。”心中已在寻思,乐家村已非当年的乐家村,风起云涌之际,各家皆于风雨中飘摇,不论乐鹤心性如何,怕也只有将家主之位缚之,方能纳其心,使之心向乐家,不至在动荡中覆灭。
还有,深藏心头多年欲回归本家的心思。
乐虎沉默半晌,点头不语。心头挣扎之际,更有心痛之意。
窦家家主亦做如是吩咐,窦开元默默不语,面上亦有痛苦之意。却始终不甘心,未曾点头,指甲已掐进肉中,星眸中嫉妒之意甚浓。
窦家家主看在眼里,长子心性,他如何不知,春心错付,唯有一声暗叹。
“老了,是时候将家主位子让出来了。”浑浊眼中尽显苍老之色。
唐芷心头却有疑惑萦绕,乐鹤毫无暗劲,那牢狱中深中刑毒亦非作假,却有疑似内力高手的实力,暗劲八层的唐亮也败于他手下,莫非真是仙人临世?
作为家族掌舵人,自是知晓别人不知道的一些隐秘,数百年前唐家驰骋天下之际,便有先人得遇那仙家修者,只在阎浮世界之中,古洞仙山之内,并非乐鹤所言天仙临凡。
据说内力九重高手再往上,便可称之为修仙者。只是这暗劲一道便须百年,内力九重,必是天赋异禀之人,谈何容易。
其余三家子弟更是嘴角抽风,那啖食肉山凶兽如饮黄汤的金线獒狮,在柳氏口中,竟像是怕它被乐鹤吓着一般!蹬鼻子上脸?也只有你才敢给他颜色吧!
云层中数人亦是诧异不已。各人感知中,乐鹤乃是毫无暗劲之人,内力更是无从谈起,便是自己当面,那噬荒狮也不可能如此服帖!
乐鹤小腿打颤慢慢靠近,毕竟亲眼见过这巨兽凶相,虽是心有猜测,却依旧止不住心头微微的恐惧。
“趴着别动啊——!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长枪在手,一手托着柳青依香臀,便在众人如火如荼目光中踱步到金线獒狮跟前。
柳青依少女之心勃发,青葱玉指便抚向金线獒狮鎏金鬃毛,绵绵笑意尽显柔情。
乐鹤目做厉色,以图气势压制,防止金线獒狮突起伤人。
金线獒狮躲避乐鹤如刀目光之余,却讨好一般将猩红长舌舔出,那如门板般的巨舌甚是滑腻,舔舐得柳青依手背麻痒,咯咯娇笑不已,冰山雪莲绽开,惊艳了夜色,那高挂苍穹的眉月也有了一丝羞意。
三家之中青年子弟更是口中生津,狂吞唾沫。韶颜稚齿,瑰姿艳逸!素日冰山美人风华不减宛若豆蔻少女,春花绽放雪肤花貌更显清丽绝伦,脱尘出俗。
柳氏美貌,众人皆知,虽比不上洛怜芙,却各有姿色。只是洛怜芙乃是三族大少内定,而柳氏又是寡居妇人,是以谁也未曾真正怀有琴瑟调和之意。也唯有乐鹤这等放荡浪子不惧流言,方能泰然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