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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北宫与南门

北宫玄行与南门妙思是隐者无住真人两名最得意弟子,深得隐者心传,根据隐者吩咐分别镇守雪山与南海,护一方生民。冰符由北宫家族掌管,藏在雪山之绝顶冰玉宫。火符由南门家族掌管,藏在南海之深渊火龙谷。圣符在,家族在;圣符不在,家族不在。冰火两圣符,各保一方,因时代久远,与周围之山川河流、星空时象、人物鸟兽等形成了一种默契联系,不可随意移动,否则会引起五行混乱,乾坤颠倒,山崩地裂,生灵涂炭。北宫所用圆月黑弯刀,是千年寒钨所铸造,刀身乌黑发亮;南门所用朝霞赤练剑,乃万年火铁所成,通体玄红。冰符所引导的阴柔功法,距冰符越近功力越强,越远功力越弱,冰玉宫圣殿最强,边界最弱。不过练到第九重,到什么地方都可保持八重的功力。火符所引导的阳刚功法也一样。原来,此中深含隐者苦衷,隐者的设计原则是希望北宫与南门都不要离开自己的范围太远,太远则力量自然削弱,想管也管不到,鞭长莫及。这样就断绝了他们一并天下的野心,让他们只能专心各保一方,均衡发展。于是,便会在注重武功的同时重视仁治和德治,注意行善积德、福泽百姓。

开始百年,同门师兄弟自然情深义重,志同道合,互相联姻,互帮互助,互通来往,公平商议主导判定江湖恩怨,江湖迎来了难得的平静。他们相互约定,一生之中双方掌门可以有一天时间彼此参看对方圣符,这实际上已经有所偏离隐者教诲了。当初隐者是绝对不允许两边相互参看的,除非有外界魔王入侵这样天大的事发生。但令人诧异的是,凡是看过两个圣符的,武功不仅没有增长达到十重境界反而都会走火入魔,或筋络逆转、武功自废;或疯癲狂语、神识不清,内火自焚其身;或冷漠无情、不知人间冷暖,僵化而终,结局十分凄凉悲惨。于是他们认为这是隐者的诅咒,这令两边人害怕,之后便成为了一种忌讳,再也不敢提及共同修炼一事,但彼此间沟通来往、交流讨论也就自然少了。又百年,北宫势力渐大,有吞并天下之心,轻慢南门之意,独断专行,不再轻易与南门沟通信息。于是双方渐起争执并不时发生小规模拼杀,互有死伤,怨恨由此慢慢地产生,梁子由此结下。这可不是隐者所希望看到的局面。所以,再开始的美好设想,再浑厚的感情基础,随着时间的推移,都会慢慢偏离其方向的。因为,感情是最靠不住的东西,一代一代不同,可以“相逢一笑泯恩仇”,也可以“生死之交变生死之仇”。决定格局的依然是实力,是奖罚分明的制度,于天地是“善恶终有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此身不报来世报”的因果,于人世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规则,这是冷酷无情的至理,也是慈祥无私的要求。人是理性的,但也不是完全理性的,他总是有情绪的,有私心的。但人也是伟大的,因为他的奉献精神。在这些不完美中,在矛盾中,实力均衡就会和平,会共同商议,会民主决策;实力太集中就会专制,会霸道;实力太不集中,也会如九龙治水,搞得天下大乱,动荡不安,苍生遭殃。最好的应该是二三者实力集团的均衡,这些集团又具有积极向上的乐观精神和伟大的人类理想。但因为北宫与南门彼时实力相差不多,北宫也没有占到什么好处,其势力一直没有跨过仁河。尽管近二三百年中江湖有些血腥,但终究没有掀起大的血雨来,总体而言还算平安稳定和平。这二百年来,仁河两岸的北宫白云镇和南门红福镇城镇居民因地理环境特殊,变成了南北商贸交易中心,经济异常发达,人民富庶文明,生活安静幸福。

目前,北宫正雄与南门秀灵分别掌管北边与南边。二者武功都已经达到真德武功第九重,可以将刀剑藏之于手掌之中,伸缩自如。但却不能藏之于指间,更不用说眉间、意念间了。经数世经营,北宫家族已经有很大的势力,蓄积了大量的物质和金钱,控制了相当的部落,召集了许多有事业心的俊杰,积累了相当多的人脉。比任何时候,北宫吞并南门的欲望都要强;比任何时候,北宫吞并南门的可能性都要大。展望南门家庭,注重武力但却不崇尚武力,更崇尚的是商道和人道。商道,讲究利益至上,注意开发工艺技术;人道,讲究人际关系,讲究妥协和平衡。所以,南方虽然物产丰富,市井繁荣,生意兴旺,人文发达,民风淳朴,民众强壮,工艺技术高超,但却没有强大的攻击武力。总体来说,北方具有强大的进攻能力,但南方虽然进攻能力不强,但防御自守能力却很强。这种格局形成有它的必然原因,主要是北方到了后面武功里注重的是培养杀气,讲究招式的实用性。而南方注重的是养生合道,讲究招式的哲学含义和艺术性,但杀气却少了很多,因之实用性也降低了不少。

北宫正雄的长远计划是,首先折服南门秀灵,统一南方,将南门的火符武功与自己冰符武功合二为一,练成天下第一的武功。在此基础上,再向其它星球发展,最后成为宇宙之王。但他清楚的知道,制服南门是件极其困难之事。一是南门防守能力极强,在许多地方依据复杂的地形构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配备完整的设备。自古以来,攻难守易,攻击要取胜必须要数倍于防御的力量,而自己目前充其量最多只比南门多三成力量。二是南门民间隐居的高人侠士甚多;三是南门火符武功厉害,与自己不相上下;四是师出无名,得不到多少力量支持。考虑到这些,他很急但也很有耐心,急的是时不我待,如果不抓紧机会,恐怕以后就越来越难办。正如先哲所言,时机一旦转过有发可抓的前额,留给你的就只有无发可抓的光秃后脑。很有耐心,是因为他确实是个善于控制情绪、善于谋划的冷静之人,他知道,欲速则不达,时机没到成熟之时是坚决不能动手的。他甚至认为统一霸业不一定要在他这一代完成,但他要励精图治,尽他最大的力量为后世创造机会。他从来就没有松懈,一直在制造机会和寻找机会。确实,他具有历史上做大事业者的共同特点:冷静、理智、残酷、忍耐、迅速和冒险。

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北宫正雄在雪山之颠练功,发现了奇寒无比的千年寒玉。他尝试着用寒玉做成寒床练功,没想到功力因此大增。他又突发奇想,将圆月黑弯刀重新用寒玉淬火,果然弯刀变得比以前锋利了数倍,威力大增。用内力催动弯刀,寒光四射,刀光所到之处,物皆摧折。他如法炮制,铸造了许多刀剑、长矛、箭簇等武器,重新装备了所属队伍。于是,北宫方面战斗力顿时迅速增加。北宫正雄武功大增,利刀在手,又有从未有的超强战斗力队伍,野心便迅速膨胀起来了,急不可耐的制订了向南门进攻的方案,并迅速付之行动。为师出有名,他借星相之变化、流星之降落等自然现象,捏造外界魔王即将进攻人间,人世将遭受一场亘古未有的浩劫。为对抗魔王入侵,必须集中人力物力,聚焦能量,统一江湖。关键的就是冰火二符武功统一。这些舆论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不知底细的民众纷纷支持江湖统一,共同抗敌,特别是白云镇和红福镇居民更是要求强烈。

北宫知道南门不会轻易就范,于是派左法王率队发动了对南门的战争。左法王身材巨大,声若洪钟,手持长柄玉龙大刀,身跨踏雪无迹白马,威风凛凛,英勇善战。这是江湖数百年从未发生的战争,规模和激烈程度前所未有。由于北宫装备了新式武器,一时之间,南门无法抵挡,落在下风了。经过几次局部战争,南门损失较大,仁河失陷。北宫数百年来首次跨过仁河,直指慈山。慈山主将是南门秀灵的侄子南门长风,是公认的南门俊杰,是文武双全可付重任的帅才。慈山如果沦陷,则南门门洞大开,无险可守,形势岌岌可危。但慈山经数百年经营,城高墙厚,里面遍布机关,设备齐全,是个易守难攻的坚固城堡。南门这边避其锐气,据险不出,利用强弓强弩、擂木巨石、热油烫水等工具,有效地阻挡了北宫的进攻。找不到直接决战的队伍,北宫的先进武器也发挥不了作用,只有滞留在慈山城下了。战争陷入胶着状态,这可不是北宫想看到的,在他的设想里,应该是闪电战,速战速决的。慈山是北宫无法绕过,转道迂回十分困难,只有攻下慈山才能取得优势性胜利,才能给南门真正的沉重压力,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志在必得,出动秘密武器,命令右法王率领雪雕从天空攻击慈山,全面配合左法王。右法王身材矮小,左手持长鞭右手持金钩,肩背利箭,身骑一巨大雪雕,此巨大雪雕为雪雕之王,众雪雕唯它马首是瞻。右法王机智多变,平衡跳跃能力极佳,箭无虚发。乘雪雕从空中攻击,长鞭挥舞,金钩相击,劲道极其凌厉,无人能挡。本来,这支神秘队伍北宫尚在训练中,人与雪雕之间的配合还没有完全磨合好,是不准备过早拿出来的,暴露实力的。雪雕体型远较一般雕类大,它性格凶猛,行动迅速,尖嘴利爪杀伤力很强。它是极其难得的特殊武装队伍,一是自己可以攻击人,二是可以作为坐骑载人攻击,三是可以载火药、燃烧弹、毒气、毒药、毒细菌之类的东西投放破坏或引起瘟疫,杀死守城人员或降低守城人员抵抗力。幸而雪雕是新培育的品种,与北宫配合不是很协调且数量不多,雪雕所载攻击队员体型都不大,攻击力不很强,由于畏惧强驽射杀,也不敢过于接近攻击目标。所以直接杀死守城人员并不多。倒是投靠的毒物引发的瘟疫导致了很多守城人员战斗力急剧下降,照此发展下去,如果没有强大的攻击雪雕的武器,没有好的解药,要不了多久,慈山将会是一座死城,不攻自破。

但北宫在攻击的同时,仍然争取用最快的速度来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他熟读《孙子兵法》,对“上兵伐谋”的策略领会颇深。北宫为尽快结束战争,获得天下支持,赢得天下归心,便向天下英雄发贴,宣称发动战争实在迫于无奈,只是因为南门不肯交出火符。火符不交,超强力量无法形成,则无法对抗魔王入侵,天下将受魔王凌辱,幸福宁静的生活将一去不复返。现在,战争已经发动,且北宫已经占到优势,但天下民众也因此遭受了许多苦难。为避免不必要的牺牲,为减少战争所造成的痛苦,完全可以通过北宫与南门两个家族比试武功来定胜负。比试由两边任选一人对决,实际也就是北宫正雄与南门秀灵之决战。决战约定三局,每局三百合,三百合未分胜负为平局。二局胜或二局平一局胜者取得胜利。如果三局都为平局,第四局不分局数,生死决战,直至分出胜负。南门输了,交出火符;北宫输了,也交出冰符,退居雪山,有生之年不再越过仁河一步。比试第一局之后二月比试第二局,之后三月比试第三局。因为北宫正雄估计要攻克慈山至少也要九个月,所以他想争取时间。南门秀灵思虑再三,也为形势所逼,不得不同意了。毕竟,他不愿被天下人指责,不愿被天下人认为自己私心太重、不愿牺牲家族利益为苍生,虽然他知道北宫的贼子之心、阴谋计策。实际,南门已经陷入北宫精心设计的局里了。因为北宫正雄知道,以前两人武功相差不远,胜负难料。但自从他得到千年寒玉后,内力大增,弯刀杀伤力大增,他取得的胜算也应该大增,但毕竟数百年两家没有进行过真正的生死决战,以前比试都是切磋性质,都藏有一手,彼此的真正底细双方都不是完全明白,他也没有绝对的把握战胜南门秀灵。由于圣符武功的特点,双方同意第一局在仁河边界比试拳脚功夫,两家大战三百合,不分胜负。本来按设计,这一局北宫预计自己会赢的,因为他内力大增了,但他没有想到南门的内力是那么的浑厚,远远超乎他的想象。他暗自庆幸,好在近来依靠寒床内功大增,要不然自己就会败下阵来,那么自己就很被动了,所有的计划都有可能打乱。实际上,当初两家功夫是完全不相上下的,练到第九重时,内功高低主要依靠时间积累和与宇宙信息沟通的程度。南门秀雄毕竟比北宫年长十岁,又注重养生合道、行善积德,自然内功就要比北宫高出一些了。第二局北宫假意给南门先机,示君子之风,在南门南海火龙谷比试兵器,刀剑相争。须知,南海火龙谷远离北宫冰符,北宫正雄的内力是要受到影响的,最多只有真德武功的八重境界。而那里却是火符最近地,南门秀灵的功力是最强的,至少可以达到真德武功的九重境界。但出人意料的是,北宫正雄借助新内力和新弯刀,通过二百九十九回合艰苦决战,以一回合险胜南门秀灵。只是南门秀灵怎么也捉摸不出其中的奥秘。第三局设在北宫雪山冰玉宫比兵器。根据前两次决战过程,天下估计南门秀灵取胜的概算极少,预计在二百八十回合内南门秀灵将败下阵来。实际上,为炫耀武功,开始北宫正雄准备把第三局放在西边华山绝顶上比试,他自信在华山可以取胜。但左右法王、少主北宫越苦苦劝说,说做大事者要有大魄力,要不拘小节,不必为清名而丧失时机。不可沽名学霸王啊!且狮子捕食野兔,也必尽全力。教主切不可轻敌,要有必胜的把握。于是,听从左右法王和北宫越的意见,为千秋大业计,为确保万一,北宫正雄决定在冰玉宫迎战南门秀灵。

北宫少主北宫越多年前就遵从父亲安排化名水越潜伏南门这边多时了。他从小受过极其严格的训练,控制能力极强。武功高强,已经达到第八重层次,接近第九重层次。北宫越文学优长,喜欢吟诗作赋。可以说是文武双全,风流飘逸,是百年难遇之人才。北宫正雄每每为之自豪,称之为“北极星”,对他寄予极大的希望。南门少掌门南门淡却生性澹泊,闲云野鹤,对武功理论十分在行但却不怎么愿意下苦功练习技术,且极不愿意杀生。武功略在第八重之上些许,如果与北宫越相战,可以抵挡三百五十回合。

水越根据父亲安排,潜入南门负责收集情报,联络力量,组织秘密活动,制造混乱,引起恐怖,削弱南门力量和凝聚力。同时研究南门风土人情,以便以后顺利接管。目前他公开的身份是汉风镇训诂精舍的主人,每天的工作就是到各处收集各种经典、古董,整理文献出版。真的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他隐藏得相当好,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的身份。汉风镇是个热闹的江南名镇,十分的繁荣,里面藏龙卧虎,深不可测。更为重要的是,此处离火龙谷只有三十里路,可以随时打听观察火龙谷动静,随时将收集整理的情报通过各种途径传送出去。说实在话,他从内心喜欢训诂精舍主人这个身份,他深深觉得整理文献才是他与生俱来的使命,他甚至想著书立说,向世人宣传自己的主张。他认为,死是不可逆的,也正因此才令我们如此珍惜、如此热爱生命,如此想让生命尽量欢乐、幸福,想让生命具有价值,想生而有幸死而无憾。正是因为死的悲剧色彩,死的恐惧,才令我们感到生的不完美,感到应该想办法弥补,应该采用精神的不朽来对待机体的消失,于是才有了个体对道德的爱,对精神文化连绵不绝的追求、维护和传承,人类社会才得以有一种积极向上、生命不止、爱心不已的精神。死是对生命的否定,又是对生命的肯定,正是因为死才有了生的结束和开始,才有了连绵不绝的生命持续。在某种意义上讲,生的无穷正是通过死的无穷而完成的、演潜的。生死是一种轮回,是种循环。驻足河边,看那朵朵白色的浪花,转眼便被另一朵浪花所取代。生命的现象亦是如此,一个生命的消逝,必有另一个生命取代而起,生命就是这样蔓延无尽地流动着。正如苏轼《赤壁赋》中所说一样:“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变者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人是以一种整体的方式融入大自然中的,成为他生命系统的一部分,自然不灭,人类不灭,人类不灭,个人不灭。以这种大生命的角度来看待,则是“ 物与我皆无尽也”。要使生命有意义,就要实行古人所说的:“欲传不朽,则立德、立言、立功。”

他不怎么喜欢完成父亲交给他的任务,但又不得不完成,因为对他来说,这是种与生而来的责任和义务。从内心深处,他有点厌恶争斗了,他喜欢宁静的生活。杀戮多少令他不快,特别是执行命令的那种冷酷无情的血腥杀戮令他不快,他觉得这样的杀戮令自己窒息、麻木、丧失自我和生存意识。他常常陷入矛盾之中,他具有爱心却常常杀戮,喜欢宁静却常常漂泊,热爱纸砚笔墨却常常手握刀剑棍棒,向往花前月下却常常身陷腥风血雨中。他甚至有时想,他要是个普通人该是多好啊,没有这么显贵的身世也没有这么出众的才华该有多好。

汉风镇有个著名的私塾叫传习学院,由大儒孔安帮亲自执教授业解惑。北宫越经常去向他请教经典文献中奥妙的问题,讨论经世纬国、为人处世的道理,受益匪浅。由此喜欢上了大儒的女儿孔思柔。他喜欢孔思柔那种江南女子特有的温柔、善良,她全身上下不经意地流露出一种女性特有的母爱光辉,令人回想到儿时的温暖。她的一举一动都给人一种宁静致远的韵味、小桥流水的境界,令水越深深着迷。孔思柔也对水越(北宫越)有好感,一是觉得他学富五车,知识渊博;二是他风流俊雅,积极向上,具有阳刚之气;三是他年轻有为,有远大理想,有治世济民之抱负;四是他和父亲谈得来;五是他和自己谈得来,有共同的话题,可以说得上是情趣相投,而这是男女之情很关键的。孔思柔聪慧过人,熟读古典文献,做得一手好女红,也有一手好的烹调才艺。她会做许多菜,但水越特别喜欢她做的小菜和泡菜。水越品尝着她做的小菜,觉得舒畅无比。感觉那是迎合舌尖的感觉,释放出智慧的配合,展现味道的延伸,在宁静安逸中细细释放出空谷幽兰般的深远悠长,在快乐享受中调养身体。她做的泡菜,不但好看好吃,而且是随地取材,化腐朽为神奇。比如废弃的蒜根,她拿到手,略加处理,泡在腐乳中,不过数日,便是一道绝妙的小吃,伴以小米粥、葱油饼佐餐,风味绝佳。平常他常常与孔思柔、南门淡他们到附近游玩,流连于青山绿水之中,徜徉于青砖红瓦之间,大家相处甚欢。

欢乐的同时,水越也有种担忧。他陷入一种矛盾之中,从小家族所训,自己所寄托的使命可能和现在的想法有很大的出入。他肩负北宫家族历代使命,且受家族荫佑,祖先庇护,自己自小天质不凡,家族对自己更是倾力培养,寄希望于他,希望能大兴北宫。自小他受的教育就是纵横捭阖,振兴北宫,统一江湖。而如今,他对江湖霸业却有种说不出的若即若离感觉,他觉得牺牲那么多生命和感情成就霸业应该会产生许多不好的业,到时会受到报应和诅咒的。每每想到这些,他心中就会产生一丝不安。在南门这边久了,受到仁爱思想和博爱主义的熏陶,他觉得每做一件充满爱意的事心中就会快乐,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啊!所以他常常做些慈善之事,捐献金财,给那些品学兼优的寒门学子,给那些疾病缠身又无钱医治的贫困人家,给老来无养的孤寡老人等等,并且都是悄悄地做,不留下任何痕迹。每做这些事,他心中就快乐,远远比通过杀戮或巧取豪夺获得丰厚的物质金钱快乐。幼时,家族已经给她联姻。女方家是西方慕容豪族,叫慕容飞燕。此女生性豪爽,使得一手长鞭。北宫越自小就晓得这桩婚姻,但却从未见过慕容姑娘。只是双方父母都很满意,议定待成年之后便举行婚礼。本来,一年前已到婚期,但因北宫正雄得到千年寒玉,有了称霸江湖的野心,北宫越具有重要使命,便推迟到明年。这已经令慕容家族十分不满了。北宫越知道,这是场权利政治联盟之联姻。北宫家族世代有做强霸业的志向,崇尚权力和武力,要求不择手段达到家族兴旺目的,历来联姻的都是强势家族,是不会与寒门联姻的。所谓强势,要不有权势,要不有钱财,要不有学问,当然能兼具更好。在北宫家族,孔安邦家族是学问世家,也算得上强势家族。但从目前来说,显然没有慕容家族重要。因为现在对于北宫来说,还是个打天下的阶段,还不是治天下的阶段。北宫越虽然喜欢孔思柔,但却认为没有什么希望,很难说服自己家族放弃慕容飞燕而接纳孔思柔。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他觉得竞争不过南门淡。

南门淡喜欢玄学,喜欢诵读佛经、道德经、易经之类的,他与道家南派隐士接触甚多,十分欣赏性命双修,羡慕神仙眷侣生活。他从小也刻苦练习家传武艺,但兴趣更注重于神思妙想、天人合一方面,对胜负技巧不是很感兴趣,但由于他所接触的都是极高妙的武功,都是极高妙的人,所以他的武学修养境界很高,内功也很好,虽然杀气不足,但仍然是顶尖的高手,仅比北宫越略差一点点。南门淡有意山林,一心想做隐士,对执掌南门一事毫无兴趣,南门秀灵对此事暗暗着急。因为这件事不是南门淡不做掌门这么简单,他不做掌门以后可能会引起掌门之争,引起内部纷争,好不容易数百年维持的和平秩序可能会因之而改变,变得微妙起来。他思前想后,掌门由谁继承呢?一直以来掌门就由南门长子继承,如今长子不愿继承,选谁呢?要改变规则,必须就要有个充分的理由,要大家心服口服。他一直不愿面对一个现实,就是怎么保证一代代相传的南门掌门都是优秀的、都能护卫先祖打下的江山、护卫一方百姓?从历史经验来看,很难有保证。好在至少到目前这种情况还没有出现,这应该归功于南门严格的家教和良好的婚姻。南门所联姻都是以学问见长、品德优良的家族,所以后代都很聪慧健壮。但以后呢?他已经隐约察觉到以后的不乐观。他忽然在对南门淡恨铁不成钢的同时,又多少有点庆幸是南门淡把这个现实问题及早适时地提出来了,逼得他不得不想办法解决。好在以他的能力,在这个时代他应该还是可以改变规则重新制订规则,并且要求大家遵守,甚至还可能亲自实施。这不能不说是南门的幸运,也深合南门家族使命的。南门家族使命就是尽南门之力佑一方民众,给一方民众增加福祉。他经过反复思考,认为以后南门靠家传方式前景不妙,但世代遗产必须薪火相传,不然会遭天谴的。但如果乱传,更会遭天谴的。为此,他专门数次请教孔安邦大儒。孔大儒很明确,赞扬他的公心,天下为公的圣贤心。他赞同南门秀灵的想法,认为在南门内公推掌门这个制度好,犹如古代圣君禅让制度。孔大儒甚至认为,文化相承才是真正的继承,血统倒是其次。如先祖孔子所说,孔子作《春秋》曰:“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中国入夷狄,则夷狄之”,也就是说, 夷狄到了中原地区,习用了华夏文化习俗,他们就成了华夏族,而中原华夏族如果进入了边远地区,习用了夷狄的文化习俗,他们就成为了夷狄,是夷狄还是华夏不在于血统,而在于所习用的文化,就是说华夷之辩不是血统上的区别而是文化上的差异。孟子继承了孔子的民族区别观念,进一步提出“中国圣王无种说”,认为任何一个民族只要他有志气有才能,都可以统治中华成为圣王正统。南门秀灵深以为然,但强调一点,南门掌门人必须要接受认可南门的核心价值,要习南门之武功,并且可以达到八重以上。于是,才没有南门文化遗失的担心。孔大儒也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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