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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自食(上)

(五一五二外出访亲,加五三新居大扫除,把熊的身子掏空了。)

站在天光未开的晨色之中,科林·奥斯卡特独自来到了位于巴拉维兹东南的丛林。

大概是先前在凡贡森林中的旅行没给自己留下什么美好印象,奥斯卡特先入为主地不喜欢这座森林。但手上“深渊默示录”给出的指示已经相当的清晰,就是在这片丛林的深处,有一座极为隐密的狄摩高根神殿。

既然人类佣兵并不可靠,那自己想要找一些帮手的话,双生之主的神殿便是最好的去处。

想到这里,他只能硬着头皮走进林中,担心会有预料不到的危险突然降临。自从有过珂琳娜这样能完全回避“深渊默示录”预言的先例后,现在的奥斯卡特已经不敢完全的依赖它。但随着时间流逝,奥斯卡特并没有遇到任何危险的事情,他渐渐放松了过分紧绷的神经,开始观察起这里与凡贡森林的不同。

一般的恶魔并不关心物质界的事物,但奥斯卡特却对物质界有相当多的了解。他知道凡贡森林是一大片典型的潮湿雨林,亘古的历史在林子里留下了大批的古木,永远都散发着潮湿和霉烂的气味。此地虽远离南方的雨林,中间又隔了阴影山谷,但毕竟还算不上是北方。树林主要由挺拔的白桦,壮实的云衫以及常被人类当做家具木材的毛榉和胡桃树组成。有一点与凡贡森林相同:这里也一样是阴暗又原始的地方。奥斯卡特走了很久,除了极少的獾和灰野兔,居然也就再没见到其它会动的生物。

又不知走了多久,奥斯卡特感到照进林子里的阳光变的越来越少。再也看不到任何动物或人类,只有阴冷的风吹得树影幢幢,空气中飘来一丝丝的腥臭。这是一种他所熟悉的味道,是盐水沼泽的气味,是腐沼之海与黑色龙卷才会有的腐败味道。

所以他可以肯定,恶魔主君的秘密神殿便深藏在这片宁静丛林的深处。

在林子的中央,他看到了一泓黑冷的沼泽。面积虽算不上巨大,却也有至少一里方圆的大小。这沼泽中的水又黑又黏,厚重的好像光滑的鱼油。四周即使没有风吹过,那水也无时无刻地在翻滚冒泡,好像沸腾的开水一般。

奥斯卡特马上就认出了它的来历,他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神殿的上方。

他慢慢地走到沼泽的边缘,蹲下身子,将双手浸入到沼泽的黑色泥水之中。“双生双觉,深渊主君,吾之真主,异怪之王。”缓缓地说出赞美恶魔主君的祈祷词后,奥斯卡特的双眼中渐渐浮出了金色的光芒,他开始将只属于深渊的力量缓缓地注入到这泥沼之中。

在深渊之外的其它位面,狄摩高根的狂热信徒们一般会将祭祀恶魔主君的神殿建造在一个隐蔽的半位面之中。人迹罕至的密林和幽谷就成了最好的地点。而且在建造神殿的地方,由于受到狄摩高根毁灭性的腐败与混乱力量侵蚀,那块地点最终都会形成一片黑臭的沼泽,就如恶魔主君深居的盐水沼泽那般。

在神殿建好之后,狄摩高根的信徒会将整座殿堂都沉入到沼泽之中,并召唤深渊中可怕的水生怪物来守护它。从此之后,普通人将再也无法进入这座神殿。只有狄摩高根的忠实信徒才被充许进到神殿中来祭祀他们所信仰的魔王。

奥斯卡特知道,在这片表面平静的沼泽之下,肯定有可怕的怪物充当保护神殿的近卫军。一般是如底栖魔鱼,或是深渊乌贼怪之类的巨大水生异怪。在这些近卫军之中,会有一只特别的家伙被挑选出来当作“船夫”,专门负责接送狄魔高根的信徒们往返与神殿之间。现在他所做的就是在召唤这个“船夫”,当看到眼前的沼泽翻起波浪,巨大的漩涡发出隆隆的声响时,他知道那“船夫”就要现身在自己的面前。

伴随着“轰”地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影子撞破了水面。随之一起冲出水面的还有八根长短不一的触手。每一根触手都如百年老树那般地粗壮,当它们将黑色的泥水甩走之后,露出的是光滑油腻且色彩斑斓的膜状表皮。

奥斯卡特还是头一回看到如此巨大的深渊乌贼。

它的触手分为六短二长,短的也有至少六十尺的长度,而那两条布满倒钩的触腕则肯定超过了一百尺。它的表皮似乎会随着心跳而改变颜色,一会儿红如烈火,一会儿又黑如暗影,幽幽地冷光包围着它的周身。它在一次呼吸的时间都能进行多次变色,丰富的色彩呈现出错综繁复的图纹,便似水面上的粼粼波光般变幻不定。

奥斯卡特从怀里取出一块灵魂宝石,石头漂亮地蓝色点缀着深渊乌贼的魔幻绚丽。他用左手托起宝石,并让乌贼那圆盘似地大眼睛看到自己的“深渊默示录”。微微地激发了戒指上所带有的熵乱能量,然后他向“船夫”大声说道:“深渊的领航者,真理地引导人。赞美那所有异怪的真主,请将我带往它神圣的殿堂。”

乌贼安静地伸出一只触腕,用腕尖轻点了一下奥斯卡特的手掌,灵魂宝石随即从他的掌中消失。它发出一声低沉而悠长的呜鸣,全身色彩迅速地转变为宝石的那种蓝色。那深邃的湛蓝化为明亮的冷光,让它看起来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冰块。

奥斯卡特安静地等待着,直到乌贼变回色彩斑斓的模样。而它则把视线停留在眼前人的脸颊上,凝视着淡淡的金色在他的眼睛里流动。

最后,深渊乌贼张开触手环绕的基部,露出它长满盘旋利齿的喙。在一声尖锐的嘶叫之后,它又翻身沉入到黑色的沼泽之中。沼泽很快回复了平静,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就在奥斯卡特感觉有些诧异的时候,一扇传送门突然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打开了。他看到从传门中走出了一个人,整齐地穿戴着黑色的全身铠甲。那个密不透风的头盔看起来倒像个倒扣圆铁锅,顶端伸出三根尖刺,只在眼睛的位置还留有一条细缝。

“哈温·维特,”隔着头盔,来者便开始介绍自己。“我是双生之主在本地神殿的高级祭司。”

“怎么?现在都要由黑骑士来做‘船夫’的活了么?”奥斯卡特用调笑的语气说着,“想必你应该知道了我的名字,主君伟大,他肯定已将我的到来预先吩咐给了你们。”

“正是如此,因为您是特别尊贵的人物。”哈温回答。他将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向奥斯卡特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欢迎您,科林·奥斯卡特大人。您是双生之主的特使,您的到来是我们的荣耀。”

接下来,哈温·维特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毕恭毕敬地将奥斯卡特送入到传送门中。当哈温自己也走入传送门的瞬间,它便在一阵白光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离开传送门之后,奥斯卡特与哈温并肩站在一块浮在半空中的圆型石台上。作为狄摩高根的左膀右臂,奥斯卡特信奉腐败与毁灭地教义,知道恶魔主君的神殿自然不是什么优美圣洁的地方。但当神殿的真正模样呈现在他的面前时,他还是被这些恶魔信徒们的创意折服了。

在他们的眼前有一条通向天际的悬浮石梯,在阶梯的另一端,耸立着一座巨大无匹的狄摩高根塑像。也许是现在的奥斯卡特身高不够,他必须将脑袋抬到最高才能看到那两个鬣狗般的巨头,上面的四只眼睛全透出残忍地红色光芒。两条触手似地双臂与真正的狄摩高根并无二致,高大如山一般的身体上密覆着墨绿色如蛇一般的鳞片。

“真是壮观的展示!”他称赞道,“但是,哈温祭司,你能告诉我主君的神殿在那里么?”

哈温抬起戴着铁手套的左手,指了指塑像四只眼睛的位置。“这便是我们的神殿,而这些是通向神殿的阶梯。”

“我知道那是阶梯。”奥斯卡特不耐地挥了挥手,“你可以带路了,我的大祭司阁下。”

黑骑士轻躬了一下身体,然后先行一步走上了阶梯。奥斯卡特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不紧不慢地向塑像的顶端攀升。随着他们离塑像的距离越来越近,这座建筑的宏伟也越发清晰地表现出来。当他们走到阶梯的顶端后,奥斯卡特才发现塑像发着红光的眼睛正是神殿入口的位置,而每一只眼睛其实都有将近二个自己的高度。恶魔主君可不是以眼大闻名!他如此想到,那便说明了这座神殿的规模真是无比惊人。

在入口处,哈温停下脚步,向奥斯卡特拱手道:“为了迎接您的大驾光临,我们准备了一个欢迎仪式,”他停顿了片刻以观察奥斯卡特的反应,直到确认来者今天的心情还算不错时,才继续说道:“我们准备进行一个自食的仪式,并希望大人您来亲自进行,或是由您来决定执行的人选。”

“自食?”奥斯卡特觉得多少有一点意外,他原本想的大约会是活祭之类的献祭仪式。“这个仪式怕是一时半刻完成不了,”他指出道,“不如就由我来召唤一位代行刑者如何?”

就算知道奥斯卡特想要偷懒,哈温也不敢有什么异议。“那便依您的吩咐行事。”他点了点头,随后便领着奥斯卡特进到了塑像内部,也就是神殿的真正所在。

狄摩高根自然不会长的像房子一样方方正正,既然要在它的塑像内部建成神殿,可想而知里面的空间不会是整齐划一。奥斯卡特穿过一间间被巧妙分隔的殿堂房间,几乎没有见到任何笔直的墙壁或立柱。这邪居里四处血腥的气味弥漫,三三两两的恶魔修士们被分散在主君“身体”的不同部位做祷告。他们人手都握着一根双蛇环绕的黑耀石短杖,或跪或立,喃喃地低声吟唱。

奥斯卡特被哈温带到了一间较大的殿堂。他看到房间的中央有一座高耸的黑色石坛,二十个恶魔主君的祭司穿着遮脸孔黑袍,整齐地围站在石坛两旁。他本能地感觉这里应该是在塑像心脏的位置,也只有这里才有资格进行最为重要的献祭或是仪式。

要接受“自食”仪式的信徒已领至石坛的后方,哈温认为他已经下了坚定的决心,想为成为恶魔主君的一员忠诚的待者。“他是皈依者中信仰最为虔诚的。”哈温如此解释说,“为了获得更大的力量待奉双生之主,他下定了决心,要承受‘自食’的仪式。”

在与狄摩高根有关的各种仪式中,总是充满了极度的野蛮和血腥。而“自食”的仪式是这其中最最恶心和恐怖的一种。作为恶魔主君的心腹之一,奥斯卡特就曾多次为他人执行“自食”仪式,能坚持到底并活下来的可着实不多。他下令将那名信徒带到它的面前,想要看一看他是不是有天赋会能在将要进行的仪式中活着。

然而眼前的这个男人瘦削枯槁,比“娇小”的奥斯卡特也高不了多少。手脚似乎在不停打颤,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害怕。他的头发稀松凌乱,失去了一只耳朵和右手的姆指。而他身上的黑色长袍则是破烂不堪,身上伤疤密布,脓疮四溢。

“我通过了考验!”那个人朝着奥斯卡特大声说道,声音响的令人发笑。“主君伟大,那怕再可怕的折磨也别想压垮我。”

奥斯卡特微微摇头,“光有恐惧与绝望,那绝对活不过‘自食’的考验。”他颇感失望地耸了耸肩,“既然他要坚持,那……便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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