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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记忆

大地一片白雪皑皑,天空也是灰蒙蒙的。他趴在雪堆中,仿佛已经过了很多年。

“她来了,”一个声音在身旁低语,然后又说:“真的是她……”

四周都是灰茫茫的一片,戴维努力地去看远方,却什么也看不清楚。他回过头去,看到了一个头发有些银白色的壮年男人,只见他朝着自己低声喝道:“别发呆,你不是新手了!”

一个名字突然闪进了脑海:戴维·维帕

“戴维!”他说出了这个名字。

壮年男人朝他投来了奇怪的目光,就好像大白天撞见了鬼。却不知道他已经撞见过很多只了。

“科伦,你今天怎么了?别发愣,对手可是个大法师……”

科伦……是在叫我……

只感觉头脑中一阵火辣辣的绞痛,让他几乎要再次晕倒。

可就在这时,又一个名字闪进了他的脑海,科伦·兰利。

我……原来不是戴维……

你原本便不是他,你就是你,你是科伦·兰利。他听见一个细小邈远的声音。

这时,“真正”的戴维突然站起身来,然后头也不回地向远方跑去。“快来!”他的声音在远方呼唤着科伦。

“要去那儿?”

“她来了……”声音正越变越小。科伦站了起来,却发现四周的白雪映出了淡淡的幽蓝,他觉得自己在那里见过这种蓝色。

“那个她是谁?”他用尽全力大吼,“告诉我!”却没人回答。

那幽蓝变的越来越亮,刺骨的寒冷包围了他。他感觉周遭的世界正在缩小,而自己正被一股悲哀包围。他全身颤抖,试着回忆起什么来。突然间,有一片黑黄色的风暴从灰暗中窜现,幽蓝的亵du包裹着它,那凌厉的嚎叫直刺进他灵魂的深处。好像有千万名不得安息的亡魂在向自己呼喊。它向他张开大口,他看到那里面有无数张扭曲灰暗的人脸,他们齐声呼喊着:“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那喊声震天动地。

可我……不是你们的救世主……

喊声停止了。然后它们向科伦齐声呼喊:“那便加入我们。”

那一张张的脸正变的越发扭曲。它们张开嘴,吐出无数条漆黑的手臂,越伸越长,好像万千的黑丝带,缠住了科伦,拉着他,将他拖向黑暗的深渊。

“加入我们,加入我们,加入我们,加入我们……”这声音是如同梦呓般的喃喃低语,咕哝着,呻吟着,浸透了无穷无尽的幽怨。

科伦向黑暗的深处看去,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简直都要融化。他不能呼吸,身体也变的越来越软,恐惧环绕,他几乎……就要放弃。

“不是那个!”一个严厉的声音对他吼道。戴维·维帕的脸庞从眼前闪过,他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忘记那个!”一个清脆的声音对他喊道。一张清秀的脸孔一闪而过,他记不得她是谁,但他却开始抛开梦痕这个念头。“通”地一声,缠绕自己的黑丝带顿时化为乌有。

“抓住那个!”一个焦急的声音对他尖叫,不用看,那是丹妮娅·索斯的声音。她要我抓住什么呢?他抬起头来,却看到自己的眼前正有一团柔和的光球,于是他伸手去抓……

只感觉黑与白的世界在他周围晕眩地旋转,科伦·兰利感觉自己正平躺在一张柔软的羽毛床上。眼前的昼夜飞快交替,斗转星移,他不知过了到底有多久。

如同厚重的窗帘被猛然掀起,眼前的世界猛然间变的清晰。

科伦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处低洼的山谷中,视野渐渐被灰白色的蓠草布满。他蹲在草丛中,当微风拂过时,听到它们发出轻轻地叹息。

他的手放在腰间的剑柄上,抽出来时,只见那剑锋犀利,剑身缀满了华丽的符文,他从不记得自己有过这么好的剑。

它突然想了戴维·维帕。急转头,却发现他就蹲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正端起一架黑色的重弩,黑亮的利失上,微微映出油绿色的光。

戴维看到了他,然后随手朝他丢来一柄匕首。他凌空接下,发现那是柄锐利无比的泰莫利亚短匕。“拿着,也许有用。”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科伦马上将手中的匕首倒置过来,在握柄底部他发现有人用精灵文刻下了两个极小的单字,他试着把它读了出来。

戴—维……

身边的男人突然向自己使了一个眼色,而科伦居然完全明白对方的意思。他沉下心来,收起匕首轻轻扒开芦苇,看到百尺之外的山脚下有一个漆黑的洞穴。他感到那洞穴有一股奇异的吸力,好像能将他的灵魂抽离身体。但他告诉自己,集中精神……

“然后获知真相。”他听见自己细小而邈远的声音这么说。

从洞中走出了一个女孩的身影,粉色的长裙上点缀着团团金色的光芒,黑色长发,好像深邃夜空下的大海般闪亮。只是她看起来有些疲惫,手中正提着一根漆黑的好像炼狱之铁般地手杖,杖头生出锐利的五指,似乎正“握”着一个紫黑色的水晶球。

“嘭!”那是弩机动作发出的轻响。锐利的弩失狠狠钻进女孩的额头中央,然后,她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化为一团闪光。

“糟糕!”戴维大声发出警告,他扔掉重弩,刷地一声抽出佩剑。

“科伦,你注意那边,”他急切地吩咐着,伸出手向科伦比划,“过来,我们背靠……”

可是,科伦却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一悸动。因为就在这一刻,戴维·维帕的声音愕然而止!

一束幽蓝穿过了他坚实精制的黑色皮甲,从戴维·维帕的左胸处透了出来,他还保持着向自己招手的姿势,身体却如遭冰封,一动不动。

不知怎么地,科伦突然明白了,那道透着冰冷的光束,其实比任何的火焰都要灼热。

“不!!!”他发出悲痛的呐喊,不仅是从喉咙,更是来自从内心的最深处。

科伦·兰利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他挥剑劈向戴维,不……是劈向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女孩……

但他的宝剑劈到一面看不见的墙上,剑刃传出了撕心裂肺的破碎声,镶嵌的符文变的如血一般鲜红,发出阵阵凄惨地嗡鸣。可他穿不过那面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蓝光在女孩的手中消失不见,然后又看见戴维·维帕,看着他软软地倒向地面,不再动弹。

科伦抬起头,那双深邃湛蓝的眸子正审视着他,平淡中透着疲惫。

“我累了,”她的声音清脆动听,“接下来,我把你的命运交予诸神……”说完,她举起了手中的黑杖朝他凌空一指。

科伦想要再举剑,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不听使唤。他想喊叫,却没有声音,他试着转动眼珠,再看一眼已经倒下的戴维,可就连这样的小事,他仍是办不到。

“我叫珂琳娜·赫尔斯提克。别忘了……”说完后,她开始吟唱起繁杂的咒文,那声调抑扬顿挫,宛如古老的诗歌,神秘而动听。

最后,从黑杖上喷薄出无可匹敌的魔法能量,一阵白光包围了科伦,身体就感觉置身炼狱般地灼热。那能使人轻巧的靴子、可加强耐力的皮裤、保护他远离伤害的龙皮甲、增加自己双臂力量的手套……他感到自己身上的一切都化为了齑粉。不仅如此,好像还有一柄匕首狠命刺进了他的额头中央,两眼之间的地方,有一阵尖锐刻骨的疼痛。

“你在干什么?”从他的内心里发出一声尖叫。

“再见。”虚空中,仿佛珂琳娜正微笑着向她挥手道别。随后,原本笼罩他的白光突然开始黯淡,自己的四周再一次被无穷尽的黑暗所包围。

在黑暗中,科伦发现自己无处可去。他重新摸索着前进,在完全迷失方向的情况下,盲目地往前走。他似乎能听见一个声音在呼唤自己,但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他努力地朝声音来源奔去,渐渐地,渐渐地,一个小小的亮点出现在极远的地方。他不断的,不断的向着那点光亮前进,感觉那呼唤自己的声音正变的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

只觉得自己的双眼一阵刺痛,他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薄薄的毛毯上面。不远的地方,还有十多个人正在忙碌着什么,他看到了科林·奥斯卡特,还有老猎人维萨米尔坚定又疲惫的身影。

“你醒了?!你总算是醒了!!”耳旁传出一个惊喜的喊声,这腔调让人熟悉。

他觉得虚弱又晕眩,额头的中央还有些火辣辣的痛感。试着想站起身,却动弹不得。

下一刻,丹妮娅·索斯已经扑到了他的身边,那双带着明显水意的眸子看进了他的眼睛。四周很冷,充满臭气,但女孩小手上的暖意却像阳光一样将他包裹。她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用关切的声音问他:“你还好么?戴……哼,老家伙~我刚才真以为你死了呢!”

科伦抬起头,微笑着伸出手去摸了摸丹妮娅的脑袋。然后平静地告诉她:“我叫科伦·兰利,我记起了自己的名字。”

(不知有没人读者看过《红袍王子科伦》(Corum:TheComingofChaos)这本书,很老的一本奇幻,以现在的很多起点读者的眼光来看,是至纯的垃圾无疑。不过,笨熊在这里还是向这本书表示一下敬意。科伦的名字便是从那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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