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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吴乡长的车

陈镇轻轻松松的来到县委办公大楼内,里面不停的有人上上下下,可能是他的学生打扮,或者是因为门口有保安武警值勤,大家都相信他们的威摄力,但凡经过陈镇身边的人都没注意这个突兀出现的学生,他好整似暇的在一楼大厅里察看各种信息。

大厅里有很多的黑板和通知公布栏,陈镇要找的主要是公车使用和办公位置的信息,他清楚做为县委书记,吴天明肯定有自已的专车,所以陈镇目的明确的直奔有关这两个信息的栏目而去。

随着改革开放的逐步加深,各级政府的信息公开做得越来越多,为了方便办事,一般单位都会对自已部门的工作人员的有个简单介绍的铭牌,平时上班时间都有一个去向说明。

陈镇在大厅里放缓脚步,装做一副等人的好奇宝宝模样,在大厅里来回找着想要的信息。

吴天明办公的地方很好找,因为大厅里有整栋大楼每一层、各部门办公场所的位置指南说明图,做成一个很大的展栏,摆在大厅里最显眼的地方,陈镇很容易的就找到了吴天明的公室位置——608,最顶楼。陈镇心想,不知道是不是当官的都喜欢住高处,取个吉祥门号以别让人膜拜,预示自已的地位。

吴天明的用车信息,陈镇找了很久,终于让他在一块黑板上找到,上面贴着用纸打印出的县委所有公车车牌号,最上面的一个是南G80001,显然这是供吴天明经常使用的专车。

没想到平时学习锻练出的好记性在这里配上了用场,陈镇把这些重要信息都牢牢记在脑中,看看时间尚早,决定爬到六楼去看看,既然来了就好好摸清路线情况。

陈镇沿着宽敞的楼梯慢慢往上爬,沿途不时留意各层楼道的环境布置,都是一个模样的筒子楼,一条走廊贯穿两边办公室。

到了六楼,他找到608室铭牌号,门半掩着,里面有人在大声打电话,陈镇站在门外随意的往里瞅了一眼。

做为一县行政长官的办公室,这么一处重要的地方,除了房间宽敞点外,里面并没有什么特别,一张老红色的办公桌,转得动的老板椅,桌前摆着两张木椅子,后面靠着一排沙发一张茶几,其它摆设都大同小异。

陈镇没敢好好细看,只瞟见办公桌前有个高大的身影正对着窗外在讲电话,沙发上还坐着两个人,匆忙中转移了视线,装着从门口经过的样子,转身走向楼梯口。

陈镇下到一楼大厅,看看时间已不早,怕赶不上末班车,连忙出了县委大院,到附近的站台等公交车。

陈镇心里焦急的在公交站台上不停的向前方张望,心里正嘀咕平时随处可见的公交车今天却迟迟不见出现,猛然“噶吱”一声,一辆半新的桑塔纳停在他身边,车里的人摇下车窗玻璃,一个中年人从里面偏出半个脑袋喊道:“同学,要回去吗?回去的话快上车,我正准备家和乡。”

突然看见一辆车停在自已身边,陈镇正一脸木然,见车里的人叫自已,一时没想起是谁,醒过神来仔细一看,才恍然大悟,这不是吴丽她爸爸吴长水吗?

这已经是自已与他第三次碰面,自上次在客车上听到有人叫他吴乡长,陈镇才知道原来他就是自已乡里的乡长吴长水。

陈镇正焦急赶不上班车,见吴长水跟自已打招呼搭车,自然喜出望外,赶紧跑上前来打招呼:“吴叔叔你好,你也在这儿,我正等着公交去车站。”

“呵呵,我到县里开个会刚完事,还是你小子有福气,快上车,外面冷。”吴长水微笑着说。

陈镇连拉开车门坐了上去,除了司机外车里没其他人,司机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四方脸,身材魁梧,面相和善。陈镇朝他叫了声:“哥。”司机小伙回头点了点,示意坐好,轻轻一踩油门,车子稳稳的驶了出去。

“小同学,你怎么会在这儿,学校离这很远啊,咱俩照面也有几次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吴长水道。

“叔叔,我叫陈镇。”陈镇清脆有力的回答他的问题:“刚才是去个同学家拿本书。”他自然不会说自已去了趟县委大院,那样就算自已满身是嘴都说不清,想都没想找了个借口避开话题,然后看着前面不再说话。

“哦,陈镇,这个名字好听,那我以后叫你小镇吧。”见陈镇安静的坐在车里,以为他有点拘束,没再问他,偏过头对司机说:“小李,现在我们去一中。”

陈镇心里奇怪,他们怎么还去一中,到了一中门口看到吴丽,才想起是来接她。

“李哥好,爸,你们怎么才来啊,把我可冻惨了。”吴丽一脸揶笑着假装埋怨着吴长水,一边拉开车门。

“抱歉,宝贝,没想到今天下午的会要开这么久,冻坏了吧。”吴长水柔声回应,一脸的歉意,关心痛爱之情溢于言表,看得陈镇好生羡慕。

吴丽拉开车门坐了进来,一眼看见陈镇坐在车里,满脸欣喜:“陈镇,你怎么在这儿?”说完疑惑的的看了看陈镇,再看着她爸吴长水。

“我在路上碰到小镇,就叫他跟我们一起回去。”陈镇正要回答,吴长水先说了出来。

“哦,难怪,我还奇怪呢,嘻嘻嘻。”关上车门,对陈镇嘻嘻嘻笑道。陈镇也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见她脸蛋冻得红红的,像熟透了的苹果,煞是可爱。

陈镇是个话很少的人,可以称得上是沉默寡言,不管熟与不熟都一个样,他都很少主动找话题。吴丽平时在不熟的人面前话也不多,但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可能是觉得她爸来接她了高兴,或者还是觉得是在熟悉亲切的人面前,心情很放松,话题一直不断,说些学校趣事让吴长水开心,偶尔还亲切的取笑司机李哥找女朋友的事,传授他如何讨女孩子欢心,装出一副痛心疾首孺子不可教的模样,逗得大家不时哈哈大笑。

陈镇有时也跟着莞尔一笑,似乎把心底的忧愁吹淡了许多,每当这时,吴丽脸上的笑容仿佛更加绽放。

陈镇看着车内吴家吴女相处融洽欢快的气氛,想起小时候自已爸爸还在的时候,一家人开心的在一起过日子,也是这幅画面,后来这样的情景只出现在与爷爷奶奶一起的时候,还有就是和周小林、吕家兴在一起的时候,对于陈镇来说,十五年的光景里这样的情景太少,想到过去、想到爸爸、想到周小林,陈镇心里莫名的一阵痛楚,悄然的望向窗外。

吴丽一直在偷偷的注意陈镇,她如此的开心,不断的找话题,何其不是想让陈镇也开心欢喜,看着陈镇侧向窗外的脸庞,那股浮在他脸上的悲伤似乎随着她的目光袭进了她的心窝,让她刹那间跟着一起悲伤。

吴丽赶忙扭过头不去看他,装着毫无察觉的样子继续与前面的两人说笑。

好一会儿整理好情绪,陈镇对吴长水问道:“吴叔叔,像你们这样的领导应该经常同县长啊、县委书记啊他们有接触吧,可以跟我说说他们平时怎样工作的吗,长见这么大我还没见过什么大官,见过最大的官还就只有你,我很好奇他们是怎么管好这么大一个县的,呵呵。”

“呵呵,你想知道啊,小镇,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到时出息了你自已自然会知道,呵呵。”吴长水笑着说。

“爸,你就说说嘛,人家就是好奇上进,向你取经,先学习学习,为将来打好基础。”吴丽好不容易见陈镇主动找回话题,想解去他心中的郁闷,帮着在旁边央求她爸。

“好好好,看你们这么感兴趣,借这个机会我就给你们两个好好上上政治课,免得你们事后怨我是个老顽固。”吴长水倒不是觉不能跟他们说这些,能不能说,什么能说,他自然心里有数,他只是不屑同两个小孩子说这些工作上的事。

他正了正身子,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当国家干部,首先要有坚定的政治立场,心中有百姓,胸中要有大局观……。”

话匣子一打开,吴长水就根据自已的工作经历把一些观点向他们娓娓道来。期间陈镇不时装着向他请教一些怎样为人处事的问题,偶尔围绕政府工作安排和领导们私下的一些小爱好打趣几句,见机刺探一些吴天明的情况,有时吴丽不明所以的也跟着在旁边给他帮腔,让吴长水把聊天内容的控制底线一压再压,使得陈镇从他口中套出了几个有用的信息。

司机李哥的车开得又稳又快,不辱一个退伍特种兵的技术,轻松愉快的气氛让车里充满了温暖,让人完全感觉不到时间和距离的变化,也许是想忘记或不忍想起,不知不觉中车子就到了家和乡政府,一路上的欢笑,让陈镇对吴长水、小李哥有了一个亲切的认识,而对于吴丽,虽说不上喜欢,但好感还是有一些的。她是一个善良温柔的好女孩,陈镇心里这样想。

吴长水想叫小李把陈镇送到陈家村附近,但陈镇拒绝了他的好意,坚持自已走路回家,他不是个娇情的人,但是个坚强且耐得住寂寞的人。

吴长水没有勉强,只是吴丽在旁边可怜怜巴巴的看着陈镇,希望他不要拒绝。但陈镇坚定的向他们告别,迎着呼呼的寒风向陈家村方向走去,吴丽静静的望着他孤独的背影,心里似乎藏着对这个孤傲身影的某种痛惜,具体是一种什么感觉,她想不清楚。

冬天黑得快,陈镇回到陈家村时天已经蒙蒙黑,吃过晚饭,陪着爷爷奶奶说了一会儿话,陈镇回到自已的房间,拿出一个旧本子,仔细回想下午察探的情景,以及回来路上从吴长水口中了解到的一些情况。

下午与吴长水聊天的过程中,陈镇从他口中得知了吴天明的三个信息,一是吴天明的老家是紧挨着家和乡的邻县长兴镇大金村,二个是吴天明平时喜欢到县招代所的KTV唱歌,三是吴天明要下乡的话一般会按排在星期二下午。这三点信息对陈镇策划实施行动有很大的用处。

陈镇整理好思路,一样样总结归纳好记在本子上。先是绘制了县委大院各处的布局路线图,然后再把有关吴天明可能活动的地方制成一张信息表。做完这一切,陈镇躺倒在床上,呼了口气,把绷紧的神经放松,今天下午称得上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做了超出他心智年龄的事,整个过程下来,身心都有点累,眯上眼,脑海里又回想起吴丽的笑容,“唉,”陈镇长叹了一口气,一骨碌爬起,从墙角取出一个布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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