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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大祭酒

周一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穿越了,真的是什么老祖把他从现代丢到古代去当大祭酒?或者是古代什么奇人异士把他摄了来?他现在该如何回去,还能不能回去?家里父母要是不见了他还不知有多急呢,说不定怀疑他找不到工作去跳水库自杀了。

什么时代不好穿越,要穿越到乱成一团糟的魏晋南北朝?什么地方不可以穿越,为什么要穿越到人家的神坛上!

周一从半夜想到天亮,却什么头绪都没有,越想越是头痛,干脆就暂时不想了。他看看天已亮了,起床想到外面去看一下自己到的是什么样的地方,不料一开门,四个人影刷地站到了他面前。这四人都二十多岁,穿着紧身的短打,雄健而沉着,每人腰间都挂着腰刀,头发眉毛上带着露水,想必是站在屋檐下大半夜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脸上带着伤疤的汉子说:“我们奉命保护你的安全,大法师说不能让你出去。”

周一有些恼怒,这不是把他当成囚犯了吗,“你们大法师呢,我要见他。”

三人站着不动,一人转身走了找大法师了。周一上下看了三人几眼,暗觉不妙,这些人恶形恶相手有武器,看起来不象道士,更象土匪一样。他隐约有一点印象,东晋时有五斗米教起义,声势浩大,曾经占了会稽八郡,王羲之的儿子王凝之被杀,不会就是这个时候这些人吧?

周一只好回到屋内,不一会有个人送来了一个木托盘,上面是一个铜盆,装了半盆温水,里面有新的棉巾;另外还有一个竹杯,一根树枝和一罐黑糊糊的东西。树枝一头砸扁了,露出纤维象毛刷一样,那黑糊糊的东西,大概是古代用的牙膏吧?

送东西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穿着粗布无袖短衣和大裆裤,背厚腰粗,脸色坳黑,浓眉大眼,嘴唇也过份厚了一点,不用任何介绍就知道是农家的朴实少年。他进来后一直低着头,垂手站在一旁,不时偷偷看周一一眼,恭敬仰慕之极,然后又立即低下眼光。

周一不知该怎么刷牙,指着那糊糊问:“这是什么东西?”

黑小伙子没听懂周一的话,摇了摇头,周一用本地方言问了一下,这次黑小伙子听懂了,他说了两个字,好象是“青盐”,接着匆匆退了出去。

这些人的方言有些象福建沿海一带的口音,而周一的家在现代的福州市附近,看来他只是时间穿越了,地点可能并没有改变。

周一实在用不来这奇怪的牙刷和牙膏,随便用水涮了口,抹了一把脸。不一会,黑小伙子又送来一大碗香菇豆腐汤和四个白面馒头,第三次进来又送了一件无袖短褂和一件大袖的对襟长衣,一条裤子不象裤子裙子不象裙子的东西,另外还有一条可能是绑头发的头巾。

周一吃了两个馒头和半大半碗汤,换上了送来的衣服,把自己衣服丢进床下免得碍眼,但他一头短发,头巾却没机会用了,便撕成两半当绳子用,把太过宽大的袖子扎起来,行动果然方便了许多,但看起来却有点不伦不类,连他自己看了都觉得好笑。

吃过饭,阴宁九捧着几本破书和两捆竹简进来,“周前辈睡得还好吧?”

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叫他前辈,周一真的有点啼笑皆非,应道:“马马虎虎了,我想出去走走,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当今世道不太平,外面兵荒马乱,盗匪横行,周前辈初来乍到,还是先在屋里调养要紧。”

“老爷子,你让我走吧,我真的当不来什么大祭酒。强扭的瓜不甜,咱们再商量商量。。。。。。”

阴宁九板起了脸,“其它都可以商量,唯独这个不行!我们已经对外面宣布了由你担任大祭酒,若是让你走了,叫我如何向教众交待?此事再也休提,我今天先给你讲一讲本教的规矩。”

接下来他不管周一愿意不愿意听,在一旁给他讲一些五斗米教的教条章程、禁忌、组织结构等等,象在开一个短期培训班。

周一并不想当什么大祭酒,只想早些离开,弄明白怎么会穿越了,该如何才能回去,哪里有心思去听去记?他所见的这些人说话并没有之乎者也,除了音调不同,个别字、词使用不一样,交流并不成问题。但书本上的东西就不一样了,全是文言文,听十句难懂一两句。想必是古代竹简难制,纸张更珍贵,所以记录下来的经典都是一再浓缩,几个字就代表了一句话或几句话,文言深奥艰涩之极,所以他没听懂几句经文。

第二天阴宁九又来授课,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周一虽然不愿当大祭酒,但看在门外几个“带刀待卫”的面子上,关于五斗米教的来历和结构还是听了一些进去。

五斗米道主要经典是《道德经》和《老子想尔注》,最高的神仙是老子,此外五方星斗、玉帝、女娲、伏羲、元始等各路神仙也有拜。供神时必须摆上五斗米,新人入道之时也要纳供上交五斗米,所以才被人称为五斗米道或五斗米师。他们内部是自称“五斗神道”,五斗指的是五方星斗,而不是五斗米。

刚入教的人称为“鬼卒”,地位提升后称为“鬼将”,再高一级的重要人员叫做“长生人”,一个地区的总头目是“大祭酒”,称作“都功”。一个地区又称为一“治”,大祭酒总管本治一切教务,权力极大。鬼将就可以开坛布道,招收新成员,对外发放符纸、符水治病驱邪;长生人才可以开坛讲经、授法等,遇到疑难大病、严重的天灾人祸,就要长生人或大祭酒开坛,书写表章烧化通达神仙,再画符招神、驱鬼,治病、解灾、避祸等等。

周一虽然不是无神论者,但对于用符咒可以治病之说并不赞同,不吃药怎么可能治好病?如果不是招摇骗撞,就是在朱砂或符纸里面下了药,这点江湖技俩怎能骗得过他?

五斗米道治病最常用的一种符箓称作“三官手书”,叫病人在密室内静坐忏悔罪过,把病人的姓名、出生年月和悔过之意写在符箓表章上,一份放到高山顶上,一份埋到偏僻之处地下,一份沉入河中海中。病人如果真的好了,要以五斗米为谢,家中富实的人当然也可以加上点钱物之类的,多多益善。

周一不相信这样能治病,也许是一种心理疗法,病人静心修养,又抱着强大的信念,生理机能变强,较轻的病自然就痊愈了。当然,这对于看不起医生的穷人也是一好事,而且可以让老百姓平日警惕约束自己,不敢做不道德的事。

阴宁九并没有教周一画符之类的,因为他们的神符不能传授给没有入教的人,周一此时还没入教,虽然是“准大祭酒”也不能先传授,所以周一也不清楚他们的符术是什么样的东西。

教条中还有不吃肉、不偷盗、不*、不仗法术欺人,每逢五之日便要集中在一起,宣讲科禁威仪之类,回去后再向家人朋友宣传。这些阴宁九一句带过,不但没有解释,脸上还微有不以为然之色。包括洪涛、阴宁九、郑易成、陆居波这四个长生人在内,平日都没有穿道袍和绑布条,只有在开坛着才穿戴整齐。所以周一猜测,戒条上说的这些可能是老祖宗定的,现在已经过时了,嘴上说说就行,行动上不一定要遵守。

尽管周一极不情愿,却逃不出四个有武功的大汉的监视,转眼就到了第三天晚上,他又被带到了那一天的大厅内,大厅内依旧是上一次的摆设,所有人也都穿上了法衣道袍。大部份人看向周一的眼光都很恭敬和祈诚,但也有少数人目光闪烁,似有怀疑之色。

洪涛、阴宁九、郑易成、陆居波四人都是本治的长生人,地位是平等的,但陆居波口吃,郑易成不爱说话,阴宁九长得就不象个领导的样子,只有洪涛还有点气度,所以一般都是由他来出面说话和主持仪式——如果周一没有出现,大祭酒之位非他莫属。

大厅内一片肃静,洪涛上香,祷告神灵和各代教祖,最前面的名字是张道陵,然后是张衡、张鲁,这些名字周一都是知道的,但后面几个名字从没听说过,也不是姓张了。

做完一些仪式后,洪涛沉声开气,抑扬顿挫地念:“方今天下大乱,群雄割据,盗匪成群,灾异四起,民不聊生。我五斗神教承祖师遗训,施符布道,救民疾苦,以救天下苍生为己任。。。。。。”

洪涛念了长长一段歌功颂德的话,大约是事先请哪个枪手写好背下来的,周一听得都有点走神了,突然听到他说:“。。。。。。老祖差遣,降神人周一于斯,此乃振兴我教之祥瑞,天命不可违,我等愿奉周一为大祭酒,广播圣德,造福苍生!”

“我再说一次,我不是天降神人,也不想当大祭酒。。。。。。”

洪涛见他这时还在推辞,不由有些恼怒,一示意,几人上前来,七手八脚把一件黄色道袍给他披上,也在他头上绑了有符文的黄绸带,然后又念咒烧了一张符在碗里,把那半碗水硬给他灌了下去。周一只是个文弱书生,在这一群如狼似虎的大汉当中哪能反抗,只好由着他们去做一系例仪式。最后几人放开了他,洪涛恭敬地把神坛上的一个红布包着的大印举到他面前,大堂内一百多人全跪下来,齐声说:“恭贺新大祭酒上任!恭贺周都功长生无极、法力通玄!”

“快起来,快起来,不用这么多礼!”周一有些手足无措,他哪曾见过有人给他磕头,更何况是这么多人,这简直是一次袗袖版的黄袍加身,只是这黄袍是道袍不是龙袍。

周一这时也微有些动心,他在现代连一份正当工作都找不到,来到古代立即成为一方领袖,一代宗师了,看来古代人思想都比较简单,很容易摆平,难怪很多人都想穿越到古代去混。

既然你们诚心诚意要我当大祭酒,我就当吧,不是我要骗你们,是你们自找的!

众人都依言站起来,毕恭毕敬地站着,一脸期待的样子,“请都功试法!”

周一如丈二和尚摸着脑袋,“什么试法?”

阴宁九说:“周都功是前辈仙人,来到今世不久,所以不知规矩,新任长生人和大祭酒上任,都要展现一下法力,这样才能服众,才有德望布道施符。”

“这,这怎么个试法?”

本来能当上大祭酒的人,都在本教几十年,有极高道行和威望,上任之后都知道该怎么做,这也是新上任的大祭酒当众显露自己实力的大好机会。偏偏周一是一步登天,一入教就当大祭酒,所以茫然不知。

在场众人都是亲眼见到他出现在神坛上的,所以对他的无知也不以为忤。洪涛说:“都功展示些法术,如过刀山、下油锅,隔墙搬运、水火不伤之类便可。”

上刀山下油锅?周一倒吸了一口冷气,那不是要他去死吗?情况急转直下,看来在古代也是不好混的,上任一分钟就混不下去了。“我已经说过了,我没有法力,我也不是仙人,你们还是找其它人当大祭酒吧,我不当了!”

众人脸色大变,郑易成怒道:“授礼已成,你怎能当成儿戏!”

后面百十人跟着响应:“试法、试法、试法。。。。。。”

洪涛忙举高双手让众人静了下来,“周都功乃是百年前的得道仙人,法力自然是高深的,只是刚出关,法力还没有尽复,还是过几日再试法吧。。。。。。。”

五斗米教的这些骨干没几个斯文人,或是脸色坳黑手粗脚大的渔民、农民,或是虎背熊腰恶形恶相的绿林盗匪,性子本就急躁,见没了好玩又刺激的“试法”,大为不满,鼓躁嚷叫起来。

后面有人说:“规矩不可废,就算是天降神人,当大祭酒也要试法,如果没有法力,怎么能当大祭酒?”

另一个声音说:“正是,既然是天降神人,自然有神力,不拿出点本事来,我们都不服。”

“对,莫非是假冒的货?”

四个长生人对这些反对声音有些不满,但新大祭酒试法是他们的传统,也是人人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洪涛四人也不好说什么。其实连他们自己都惊疑不定,不知周一到底有没有法力,也想借此机会试试深浅。

周一死活不肯试法,下面却闹得更凶了,洪涛再次举手示静,“各位道友,周都功确实是刚出关,法力未复,既然你们都要他试法,那就试一些小术吧,画几张常用的符咒,若是有效,则证明是确有神力。”

众人虽略有不满,但也不能再闹了,都静下来瞪大眼睛看着。周一却不知该怎么做,茫然地望洪涛,“我不会画符。”

众人又是大哗,五斗米道以符术称著,大祭酒怎能完全不懂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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