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黄襄答应了觉远的要求,而她与亡小莫在听了《九阳》之后,各自对自身武道又有所感悟,是以她们三人并没立时离去,而是在茅屋的旁边又搭了三间更加简陋的房屋,然后就此住了下来。
觉远似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除了第一日将经义传给众人,之后每日都不忘给众人讲解自己练习此功的心得体会,同时还会给几人说一些佛理,不忘在传功的过程中弘扬佛道精神。这让几人对经义的理解变得更加快速,如黄襄与亡小莫这样从小便重视武学的人来说,他们的武功进境是可见的。而像张君宝这样练了武功,却又只是将它当做强身健体的把式的人来说,进境就要慢上许多了。
至于明道红,她则每日里琢磨自己的卦术,乃是地地道道的神婆一个。
如此,及至半个月后,在一个鸟鸣阵阵,晨光雨露的早上。张君宝在觉远的房中悲伤的发现觉远已然身子僵硬,坐化了去,这样的日子才算是告一段落。
虽然觉远的逝世是张君宝早就料定了的,但是当事实真的到来之时,他还是忍不住悲痛的落了下泪。对此,黄襄与明道红亦是有些伤感,她们与觉远相处半个月,这半个月虽然在时间上来说很短,但是这位慈和的大师毫无疑问的算是一个很容易让人感到亲切的人,相处下来,那种感觉便如是自家的长辈一般,情愈久愈坚。
唯有亡小莫,众人从他脸上看出任何的情感,他的脸总是那样木然,他的嘴总是那样沉默。
之后,张君宝将师傅觉远安葬在离茅屋不远的林子中,削下一段硬木作为墓碑,其上书就觉远名姓、亲属,又跪在觉远的坟前,亲自为黄泉之下的恩师念了一遍又一遍的往生咒。
“张兄弟,你不要太过悲伤,大师虽然是因病逝去,但是他生性豁达,此生已然没有什么遗憾,当下你应该做的便是过好自己,相信这才是大师在佛国所希望看到的。”站在一旁的黄襄张君宝长跪坟头不起,于是忍不住开口对他这般说道。
张君宝经咒声一停,他没有回头,而是对黄襄回道:“黄姐姐,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只是师傅他素来喜欢念经诵佛,如今他走了,我想多念几遍给他老人家听听。”
说完他又开始念起咒来,低声的呢喃,若有若无,似疾似缓。
“你别忘了,大师留给你的那封信,你不妨先看过再给大师诵经也好。”黄襄听他这么回答,不禁提醒道。
“对呀!快看看大师都在信里给你说了些什么。”明道红也参合道。
张君宝诵念的声音又是一停,经两人提醒,他才响起在师傅房里发现的那封留给他的遗信。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来,转身朝着茅屋走去。
三人回到屋中,径自走入觉远的房间,然后张君宝再次找到那封发现师傅坐化时摆放在旁的遗信,信封上写着‘我徒亲启’四个大字。
他没有犹豫,直接将信封拆开,然后拿出了里面的信纸,在眼前展开细细浏览:
‘君宝,为师有一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是关乎你的身世的。你有一个家,你的家在临安,你还有父母,你的父亲叫张弢,他和你一样,曾经是少林的俗家弟子。
这些本来我应该一早就告诉你的,只是你的父亲当年在少林犯下了过错,被逐出少林,并发誓不再使用少林武功。此事一直成为你父亲心中憾事,所以在你出生之后,他让你入少林赎罪,为了不让方丈发现你与你父亲的关系,他十多年来忍痛不上少林看你。
如今我坐化在即,这一切也该向你吐露了,我想你应该回到你父母的身边,和他们一起生活,享天伦之乐,佛终究不属于你。
临安路途遥远,我已经与黄姑娘几人说过,让他们陪你一道去临安,安全你倒不必担心。
为师去了,君宝,不要哭!’
信中内容不多,但是张君宝看完之后却是心中起伏不已。原来他有家人!原来他不是孤儿!原来他……
很多的不解、苦涩,如今都在这一纸信中恍然,他激动,又有些忐忑不安。师傅觉远让他回临安,去找自己的父母,但是从未见过父母的他,心中却是如小鹿在乱撞,砰砰跳动不已。师傅离逝的悲伤,不知不觉间竟淡了下去。
“怎么样?大师信上都说了些什么?”黄襄在他身后问道。
“师傅在信中提到了我的身世。”张君宝说着将信纸折好重新塞回到信封中,然后贴身纳入怀中。这是师傅的留给他的遗物,他要好好收藏,以便将来想师傅时可以拿出来睹物思人。
“还有么?”黄襄问道。之所以她一直关心这封信,是因为她一直记着半个月前答应觉远的事,毕竟当初觉远可没有告诉她要将张君宝送到临安哪户人家。如今觉远坐化了,这信自然也就成了关键。
“师傅还提到你们将送我去往临安,因为我的家在临安。”张君宝又再次回答道。
“真的吗?”明道红忽然极为开心的插话道:“你家也在临安?这可真巧,我家也是临安的,以后我们可以作伴了!诶对了,觉远大师有说你家在临安什么方位吗?”
“没有。”张君宝低下头回忆了一下信上的内容,但是他又说道:“不过师傅在信中跟我说,我爹姓张,单名一个弢字。”
“张弢?!”明道红顿时瞪大了双眼,她像是一下想到了什么事情,脸色立时变得很差很差,随后她还用怪异的眼神上上下下瞧了张君宝几眼,然后低下头没了声响。
“怎么了道红妹妹?”黄襄看到她脸色不大对劲儿,于是出言关切的问道。
“啊,没……没什么!”明道红抬起头敷衍道,虽然她竭力掩饰,但是无论是黄襄还是张君宝,都能从她神情当中看出,她一定有事!
不过明道红不愿说,二人也不好再问,只是继续商谈信中事宜,然后是关于去临安的日程安排。
在二人商谈这些事情的时候,明道红不知不觉轻易脚步来到了茅屋外面,她双眼无神,心中似是在想着什么事情。走着走着,明道红忽然感觉自己撞到了一堵墙上。
“哎呀!”撞到‘墙’明道红轻抚额头,她抬起头来一看,原来自己撞到的不是墙,而是一直滞留外面挂在某株树上的亡小莫。
“阳殇姐姐你干嘛!”明道红一边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额头,一边用似娇似嗔的眼神责怪似的看着眼前一脸冷然的亡小莫。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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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弢(tao)读第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