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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何为杂役

夜深人静,明月东升。

徐嫣然祭起飞剑,待岳尊踏上飞剑以后,二人一狐化作一道青烟直上云霄。当然,村中树下那些乘凉的凡人们是看不见岳尊他们的。

月华如水,云峦如雪。

云霄之上的世界,静谧而又祥和。头上繁星点点,脚下偶现灯光莹莹,一时之间,竟分不清人间是天上,还是天上是人间。

清风拂面,又从耳边呼啸掠过。

自从卧牛山一觉醒来,眼疾痊愈以后,模糊了十几年的世界骤然清晰。一朵花、一叶草、一缕青丝、一个微笑,都是那么动人心魄。一团云雾、一片星空、一轮明月,样样都是那么美轮美奂。

岳尊觉得自己好像沉醉到了一个美梦当中,这一切是那么的真真切切,又是那么的如梦似幻,那么的难以置信。

就在岳尊心思潮涌的时候,飞剑已经掠过云峦。岳尊发现,云霄之上的夜空,远比自己想象中的热闹的多。

数百丈外,数千丈外,几十里外,常有各色遁光掠过。

驾着黑烟的、裹着红雾的、驭着黄旗的,踏着飞剑的,甚至还有拍打着巨大翅膀的,各种法器不一而足。

这些赶路的修士也好,妖魔也好,大家各走各的,互相默契的保持着距离。如果行进路线有所交叉,也会提前错开,尽量避免相互照面。这与许多志怪传说中的那种动辄见面打斗,伏击暗杀是完全不同的。

次日清晨,天边灿烂的朝霞中,云巅之上隐隐浮现一片山峦。

徐嫣然淡淡的道:“看到远处最高的五座山峰了吗?这就是咱们幻界五峰了,南方那座赤色山峰叫琉璃峰,我的洞府就在那里。接引你入门的蟾师姑就住在中央那座岱屿峰上。

两峰之间相距百里有余,峰下悬崖沟壑密布,草木精怪多有,凡人难以穿梭往来。若你如佟师弟一般与仙道另有机缘,将来炼气筑基,自然也能如我这般驾云踏剑,来去自如。”

徐嫣然指着五峰周边的虚空道:“各宗山门附近,都会布下许多隐秘阵法,他宗修士如果心怀鬼胎,企图秘密潜入宗内,一不小心就会触及这些阵法,轻则肉身兵解,重则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亦未可知。

即便是本宗修士,若非专司阵法者,亦难全身而退。故此,每到宗门附近,必知对方山门所在,验明正身,禀明来意,方可在对方接引之下安然入内。”

岳尊连连点头称是,把徐嫣然所说的一切牢牢记在心里!

眼看着仙山在望,徐嫣然竟然又飞了接近半个时辰,岳尊这才看到一座巍峨的云门,云门中各色云光穿梭往来,看来这就是徐嫣然所说的山门了。

徐嫣然驾着剑光缓缓坠入云门,白云掠过之后,岳尊的眼前展现出一派全新的气象。

仙蔼缭绕,溪谷纵横。

猿啼虎啸,龙吟鹤鸣。

山门正对的是一座平顶山峰,徐嫣然的飞剑稳稳的降落在平顶山上,岳尊纵身跳下飞剑,龇牙咧嘴的揉着酥麻的大腿。徐嫣然挥手收了飞剑,冷冷的道:“跟我走!”

岳尊小心翼翼的跟着,一双眼睛不由自主的东张西望,屡屡对着周围幻彩的光幕瞠目结舌,口中不时发出一声声赞叹,尽显见识浅陋的乡野凡夫之态。

平顶山的悬崖边缘,面向广场端坐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苍颜老者。

徐嫣然掏出一面令牌:“琉璃峰筑基修士徐嫣然,执行结缘杂役任务归来,这是我选中的妖族杂役炼气九重狐妖白亦冰。”

老者睁开双眸,目光中光华一闪,仿佛瞬间就看透了白狐的五脏六腑,吓的小白狐躲在徐嫣然的怀里瑟瑟发抖。

“嗯!你身后的凡人是怎么回事儿?”老者淡淡的问。

“回禀师兄!他是蟾师姑选中的杂役,命我先带回山门调教。”徐嫣然恭敬的回答着。

“嗯!进入吧!”老者说完轻轻一挥手,在身边的虚空中击出一圈涟漪后,就闭上眼睛继续盘膝坐在那里不动了。

“跟着我走!一步也不要踏错!”徐嫣然说着,一步就跨出了悬崖。

啪!

玉足所踏虚空发出一圈细弱的涟漪。

啪!

徐嫣然又踏出一步,她竟然径直走迈出了悬崖边缘,整个人踏着虚空向前走去。

紧随其后的岳尊也跟着她到了悬崖边。

万丈悬崖下,传来轰隆隆的瀑布声,上升的水汽扑面而来。

岳尊咕咚吞了口唾沫,他喉咙发紧,口舌发干,两腿发颤,后背冒汗,心下更是一阵阵的尿急。

“不会掉下去的!快点跟我走!”徐嫣然不满的催促道。

岳尊心想,反正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死。心中大吼着:豁出去了,我豁出去了……

岳尊两眼一闭,仗起胆子,慷慨赴死一般的强迈了一步。

呀~~~!

啪~!

感受到足底传来脚踏实地的感觉,岳尊缓缓睁开双眼,他惊讶的发现,自己伸出去的左脚竟然也能稳稳的踏在虚空中。

虽然岳尊能感到自己已经踩在实处了,可是眼见空空如也的脚下,还有那深不见底的万丈深崖,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跟上第二步了。

“你回头看看?”徐嫣然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岳尊回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来路茫茫,哪里还有什么山顶平台呀,此时自己两只脚分明都已经踏在虚空中。

岳尊吓得两腿一颤,差点就跌倒在虚空中。也不知道是一股什么力量,让他死死的挺住了,没有被吓尿裤子。

“呼~呼~~”

岳尊大口大口的狂喘着,也许是吓傻了吧,岳尊此刻除了紧张之外,反而不怎么害怕了。

徐嫣然道:“跟住我的步伐,虚空桥并不太宽,而且还不是直线,一步踏错还是有可能跌下去的。万一撞在某个禁制上,纵然我有飞剑,也救你不及。”

岳尊闻言赶紧跟徐嫣然的步伐,他死死的瞪着徐嫣然那双绣鞋,整个人都快贴到徐嫣然的身上了。

徐嫣然冷哼道:“不要贴这么近,保持一步的距离就好。”

岳尊跟着徐嫣然走了一阵过后,虚空中又闪现出一位守卫山门的师兄,再一次验过令牌,才会放行。如是再三之后,岳尊感觉自己撞穿了一道某种薄膜,眼前的景色才突然明朗起来。

两人再一次来到一处平顶山上,徐嫣然挥手招出飞剑,一把抓起岳尊,直奔前方一座赤色山峰飞去。

赤色的山峰缭绕着层层云雾,雾霭深处,一座座修士洞府星罗棋布。

徐嫣然带着岳尊在空中三转五绕之后,两人终于降落在半山腰的一处洞府前。

“喏~!这里就是我的玲珑福地了,那边的石室是你的居所,缸里有灵米,山侧有清溪,我的一日三餐也由你负责。明日我在逐一教你如何打理其它事务。有事可以跟门口的鹤童禀明,不准擅闯我的居所,小心被里面的禁制误杀。”徐嫣然简单交代以后,转身进入玲珑洞府了。

岳尊的肚子早就饿的咕咕直叫了,走进石室。

左间里,是木桌木椅木床、茶壶茶碗、蒲团草垫、被褥铺盖箱箱柜柜样样都有;

右间里,是水缸米缸酱缸、石灶铁锅、菜刀菜板、勺子笊篱各种炊具一应俱全。

烧火做饭,对岳尊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儿。以前父母农忙之时,岳尊在读书之余,也曾偶尔下田帮忙,或者帮忙料理些简单饭菜。

岳尊到山坡上采了些野菜,在清水里抄一抄断生,又在铁锅里闷上几碗灵米,灶坑里烘烘作响,锅台上热气蒸腾,很快就飘香满院了。

一张八仙桌,一盘山野菜,一碟熟酱,一桶米饭,两副碗筷。

还没等岳尊去请,徐嫣然已经抱着小白狐来了。

岳尊眼睁睁的看着小白狐从徐嫣然的怀里跳到一张木椅上,然后像个人一样的盘坐在那,左爪端碗,右爪握著,夹起野菜蘸着酱,人模狗样的吃了起来。

而徐嫣然呢,则理所当然的坐在小白狐的对面。岳尊一边揉着咕咕直叫的肚子,一边看着她俩大快朵颐。

徐嫣然优雅的放下碗筷,站起身来走了,享用杂役准备的饭菜,当然不用客气。

白狐把碗上的饭粒儿舔净,也放下碗筷!

岳尊看着光碗,光盘,光桶!欲哭无泪!

“嗯~!吃饱啦!下次记得多做点儿,再多添一副碗筷。哼~!竟然无视本仙的存在,活该你饿肚子。我要去陪姐姐练功了,你自己再做点吃吧!”白狐说完,跳下板凳。然后竟然像个官老爷一般,腆着肚子背着手,还眯着眼睛,一脸陶醉的样子,大摇大摆的走出去了。

没办法呀,形势比人强。

人家那可是正宗的狐狸精,咱们毕竟只是一介凡夫杂役而已。

岳尊咬咬牙,念在你只是一条狐狸的份儿上,老子忍了!

再一次采来野菜,蒸好了米饭。

一张八仙桌,一盘山野菜,一碟熟酱,一桶米饭,一副碗筷。

岳尊刚刚盛好米饭,窗外就刮起一阵香风。

“徐师姐!是徐师姐回来了吧?”

两道遁光降下,院里多出两位娇滴滴的仙子。

其中一位仙子隔着窗对着岳尊拱手道:“这位兄弟有礼了,劳烦通禀一下你家主人,就说赵湘潆、秦洛盼来访。”

岳尊只好放下碗筷,起身走到徐嫣然的洞府门口,门前的石栏的柱头上站着一只拳头大的纸鹤,纸鹤一会儿梳理羽毛,一会儿雀跃振翅,非常灵动活泼。

岳尊左顾右盼,并没有看见任何类似童儿的人物,心道莫非这只纸鹤就是那鹤童吗?姑且试一试吧!于是他躬身对着纸鹤禀告道:“仙子!赵湘潆、秦洛盼仙子联袂来访。”

纸鹤闻言一跃而起,展翅飞入虚空不见了。

“诶呀!不知两位姐姐前来,有失远迎,赎罪赎罪!二位姐姐还没吃吧?寒舍米饭刚刚煮熟,佐以山野菜,滋味尚可,不若咱们边吃边聊如何?”徐嫣然一边说笑着,一边拉着两女直奔石室而来。

“好啊!好啊!呀!这是妹妹新收的侍女吗?很有灵性呀,已经炼气九重了呢?再过三五年,没准就能筑基化形了呢,湘潆先恭喜徐妹妹了!”赵湘潆不无艳羡的道贺着。

徐嫣然道:“亦冰,还不快见过两位姐姐?”

白狐人立而起,柔顺乖巧的做了个万福,口中发出清脆甜润的少女声音:“见过赵姐姐,见过秦姐姐。”

来到木桌旁,徐嫣然安坐主位,秦赵二女分列左右,三女你一言我一语,莺莺燕燕唧唧喳喳聊的不亦乐乎。虽然银铃般的声音听着也悦耳,春花秋月般的美貌也看着也享受。怎奈秀色虽可餐,难敌五谷暖肚肠啊。岳尊闻着饭香,肚子咕咕叫的更欢了,无奈之下只好喝了一瓢水,先灌个水饱骗骗肠胃吧。

光碗!光盘!光桶!

看着躲在厨房中捂着肚子一脸肉痛的岳尊,白狐抬爪捂嘴,咯咯直笑。

小白狐像个小孩子一样,一蹦一跳的来到岳尊的跟前,她抬起前爪举起一粒蜜丸笑眯眯的道:“饿了吧?喏~!看在吃你一顿饭的情份上,送你吃一粒。”

一粒小蜜丸?这玩意儿能顶什么饿呀?还不够塞牙缝的呢!聊胜于无吧!

小白狐见岳尊有些迟疑,气哼哼的道:“一般人我还舍不得给呢,你倒还挑肥拣瘦起来了,哼!”小狐狸说完,反手收起蜜丸,竟然转身回屋去了。

岳尊尴尬的收回刚要伸出去的手,心中悲吼:“稍微客气一下不可以吗?我不好意思伸手,你应该再三邀请我吃才对嘛!”

当然啦!他没看到的是,转身离去那只小狐狸,她那恶作剧得逞的得意小眼神儿。

徐嫣然送走了两女,来到岳尊身前,目光炯炯的看着岳尊道:“无端夺之而不怨,放在俗世也颇有几分大将之风了。蟾师姑选人的眼光,果然令人钦佩。

咱们这位蟾师姑就爱率性而为,听说三百年来选进门来的杂役,就有数十人之多,每一个她都随手交给门内弟子调教,从未见她领回洞府一个。

你虽名为蟾师姑接引,是她的手下仆役,实则你将唯一听命于我,这点你可明白?”

岳尊恍然点头:“明白了!”

徐嫣然道:“我再三考验你的品性,也是为了心中有底,方敢委以重任。看了你的家,实已深知你的为人。赠银解你家庭穷苦,赠丹去你父母病患,挂符保你一家平安。你若用心劳作,每隔数年亦可托人寄银回家,如此后顾之忧业已尽解,你亦当归心宗门,竭力做事,不负琉璃峰对你全家上下的再造之恩才是。”

岳尊跪倒在地:“重生再造之恩,片刻不敢忘怀。”

徐嫣然继续道:“起来吧!修炼之难,难如登天。然光阴易逝,寿元有限。我辈修士每每与天争命,不敢在世俗杂务上虚耗分毫光阴。诸如种菜买米、做饭洗涮、开采矿石、采买销售等等杂事,皆需委托杂役代办,以求得修为点滴精进,突破屏障藩篱,早蹬煌煌仙道。这就是你等杂役的由来了。”

岳尊点头称是!

徐嫣然继续道:“宗门也有些弟子会在凡间行走,为人治病驱灾,赚来凡俗金银,亦可在宗门购买些丹药法器,宗门会用这些金银奖赏役使,你每日完成洞府诸事之外,还可额外接些活计,赚取银两,以贴补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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