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的楼船在宽广的江面上行驶,虽是逆流,却也不慢。
这一日,天近傍晚,楼船停泊于江中,在船中主舱,秦王推开窗扇,望着远处斜阳,久坐无语,手中一卷经义虽然翻开,却也不知文字几许,心中千般思绪,却不知如何解决,只能呆望着斜阳,静等黑暗的到来。
这时,有人敲门声传来。
秦王被声音惊动,稳稳思绪,回首望向舱门道:”进来吧。“
一人闻言推门而入,手托方盘,进来后,随手关闭舱门,走到近前,将方盘置于桌上,然后拜道:”参见秦王殿下。“来人正是之前跟随秦王的亲随。
秦王露出苦笑,劝道:”哎呀,都说过多少次了,怎么还是这么叫啊,都说了还是像以前一样就行了。“
那人面容整肃,回禀道:”殿下,我等知您仁善,之前身处外域,有些规矩自然可以不顾,但是此次既已回归中原,这些礼节还是要有的,虽然殿下不在乎,但是我等既然跟随与您,就决不能让别人以为您的属下不懂规矩,这会让您的名望受损。“
秦王无奈的摇摇头:”些许名望要之何用,不过是镜花水月的虚无之物,何必理会,“还想再劝,可是看着对方那欲再加反驳的样子,放弃了,“算了,随你们吧,只要我还像以前一样就行,你此来何事?”
那人也知适可而止,也不再纠结此时,禀道:“殿下,我已经嘱咐船工将船停泊江心,让他们好生安歇,明日好尽早启行。”
秦王了然的点点头:“嗯,那就好,这几日你们也是辛苦了,好好休息下才好继续前行。”
那人眉头皱了皱眉,问道:“殿下,其实此地离京已经很近了,只要再坚持一下,就可赶到,为何在此停留,途耗精力,若是担心我们,这就大可不必,我等随您征战数载,这些都不算什么。”
秦王闻言笑道:“你们的能力我自然知晓,对你们我还是放心的,几年下来的生死与共也不是白来的,可是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了,所以你们也无需如此紧张,放松些。”
亲随却是摇摇头,没有同意:“殿下勿要欺瞒我们,这几年我们跟随殿下可不止是闷头打仗,对时局变换多少都了解,此次行程的重要性,我们还是知道的,此中危机甚过外域,我们不敢有丝毫松懈,势要保证殿下安全。”
秦王闻言想起了外域的几年经历,不由的叹道:“是啊,这几年我们不仅仅是在打打杀杀,还要利用各个国域的嫌隙,合纵连横,你们也不仅仅是能征善战的战士,还是纵横捭阖的谋士,本想着终于胜利了,如今还朝当可为你们谋取个一官半职,让你们好好歇歇,却不想又把你们拖入了如今这个不可测度的漩涡之中。”
亲随很是豪气的拍拍胸脯,朗声道;:“殿下,无需为我等忧虑,我等自跟随殿下之后,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我等是殿下之剑,剑之所指,锋之所向,我等是殿下之盾,盾之所在,命之所存,我等誓死护卫殿下,为殿下扫尽一切仇寇。”
秦王闻言很是感动,却又是好笑:“行了,别表忠心了,说说吧,这话是那里学的,听得让人怪异。”
亲随听到问起也是尴尬,摸摸头笑道:“这不是回来之前跟那个什么主教的守护骑士学的,听得这口号挺热血的,我们就跟着学了一下,刚才一着急就忍不住说了出来。”
秦王笑道:“真是,有好的不学,人家还说要珍惜生命呢,你们怎么还往危险里蹦呢。”
亲随不知怎么回应,只能傻笑着立在旁边。
秦王摇摇头,也不在难为他,转移话题问道:“这托盘里是什么,闻着有股药味?”
亲随很是骄傲的道:“嗨嗨,这里面可是好东西,男人吃了精神好,女人吃了能美容,小孩吃了能健康,老人吃了能长寿,一口消去困倦无,两口下去百病消,三口下去升极乐。”
秦王一听乐了,调笑道:“呦,听这话,我可是不敢吃了,我可不想升极乐。”
亲随闻言一愣:“升极乐不好吗?我听他们好多人祈求可以往生极乐的。”
秦王笑着解释道:“那你听得人,可能大部分人年龄都不小了吧。”
亲随想想好像是这样,就点点头。
秦王接着解释道:“那就是了,这些人年岁都大了,早已生无所求,只能求死后可以有个好结果,所以诉求可以往生极乐,这本是好事,但是凡尘俗人多曲解,把这句话当成死的代表词,所以一说这个就是咒人早些死。”
“啊,这样啊,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亲随赶紧呸道。
秦王更乐了,笑指着他:“就你还童言无忌,哈哈哈,不行了,肚子疼了,你这个活宝。”笑了半天,总算缓过神来,心中的烦忧好像也少了很多。
秦王真诚的跟亲随谢道:“谢了,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下次可不要这样了,真把我笑死了,看你怎么着,说说吧,这个到底是什么吧?”
亲随嬉笑下,也赶紧解释道:“我看您和那个道长认识,就觉得他不可能骗人,所以看他的道观堂下还有药馆卖药,我就从那里买了几副药膳,他说是有安神助眠之效,这几日殿下心中烦忧事太多,夜里无法入眠,所以我特地亲自熬制了一副,殿下喝些,今日夜里好好安歇,晚上有我值守,尽可放心。”
秦王叹道:“有你在,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不过这几日确实有些失眠,这药膳既是那个家伙那拿的,应该管用,他的医术承自国师,却有独到之处,不过你怎么只买了几副啊,多买几副备着也好啊。”
亲随脸色发红道:“我也是临时起意,身上没带多少银子,所以只能少买几副,若是管用到时再买也可以。”
秦王随口问道:“不是吧,我记得我之前刚给了你一张一百两银票啊,怎么就没了,你都花哪了?”
亲随脸色通红:“我没花,只是这些药膳有些贵。”
秦王闻言诡异的看着托盘掀开后的那碗如同米粥似的的药膳,问道:“有些贵,有多贵,总不能一百两吧?”
亲随回道:“那倒没那么贵,一副也就二十两。”
秦王先是意料中的点点头,却不想被接下来的话惊到了:“二十两,这是什么灵丹妙药啊,他也敢开这个口,这倒像那个死要钱的家伙的作风,算了,有机会要好好敲敲他的竹杠。现在,我就尝尝他这敢开口要二十两的药膳的滋味。嗯,这滋味,该死的还是那么难喝。”秦王一口尝了下,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实在不想喝吧,但是看看旁边的亲随,一闭眼一口闷下,随手把碗扔到托盘里。
“赶紧端走。”他实在不想在看到这个碗,联想到那种滋味。
那亲随摸摸头上的虚汗,谨听吩咐的端起托盘就要退下:“属下这就告退。”
等到亲随开门出去,回身缓缓关上门,从门缝能看到里面秦王的些许反应:“这药确实管用,才这么会儿就起了作用,我确实感到丝丝困倦,早些睡吧。”说着向床铺走去。
门悄然关闭,掩盖了门后那丝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