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这佑子圣水……”雁卿望了望水双颜搁在桌上的清露瓶，又望了一眼一直坐在桌前一言不发的水双颜，怯怯一问。
方才从岛主夫人的彩焰院回肆火院的一路，主子手执着这清露瓶一直都没有任何表态。若是主子怕这佑子圣水有毒，那倒了就是了，还这样搁着做什么？
“昨日养起来的那只金丝雀呢？”水双颜并没有回答雁卿关于佑子圣水的问题，反而关心起了昨日跌落在肆火院院子的一只金丝雀。
“在奴婢房中。”雁卿不知道主子想要做什么，昨日见着那金丝雀跌落，雁卿见着心里喜欢，大着胆子问主子可不可以拿回她房里养着，主子已经应允。
水双颜伸手拿过桌上的清露瓶：“把那金丝雀拿来，还有，让雁初去请蕙夫人。”
雁卿接了吩咐离开，水双颜环顾一番，走至柜前又取出了自己装药物的小包袱。
一会，雁卿提着鸟笼子来了。
那金丝雀是最名贵白金丝雀，嘴和双爪都是肉色，一身白羽因雁卿好生伺候着，已经恢复了光泽。此刻看起来确实是十分讨人喜欢的一只小雀鸟。
“主子，那是……”雁卿刚刚把金丝雀的笼子搁在桌上，水双颜却将清露瓶中的佑子圣水倒在了笼**雀鸟饮水的小碟中。
水双颜斜睨了雁卿一眼，雁卿噤声不敢说下去。
也不知道佑子圣水中有什么吸引金丝雀的气味，那水一倾下，金丝雀就凑到了碟子前一啄一啄喝了起来。
“主子，蕙夫人来了。”主仆二人正僵着看那金丝雀喝着水，雁初走了进来说道。
水夫人点点头:“请她进来吧。”雁初应了声是，转身去领客人进来。
“水夫人请我来，不知有何事？”蕙夫人一进门就问出了声，一脸的笑意，一身素雅的衫裙看着十分娴静。
水双颜搁下手中的清露瓶，脸上也漾起了笑意：“真是劳烦蕙夫人又跑一趟，无奈双颜这些日子身子不太好，很容易疲累，不然应亲自送回去才是的。”
“哦？炜兰有什么东西落在水夫人这肆火院了么？”蕙夫人闻言，面露讶异问道。
水双颜稍稍一侧身，露出了身后桌上搁着的鸟笼，笼中的白金丝雀正站在笼中的横杆上，一双黑蒙蒙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着。
“呀……这是我的……怎么到了水夫人这儿？”蕙夫人一见那雀鸟有些激动，趋前将鸟笼抱在了怀中。
这金丝雀是当日进府，褚焌托人几经辗转才到了她手中。她进府已经一年有余，这金丝雀也跟着她这么些时候了。前几日，褚焌去她院中找她，想要带她离开，她断然拒绝。褚焌离开后，她忍着痛将这雀鸟放飞。
好几日没有听见这小雀的啼叫声，蕙夫人很不习惯，有些后悔将它放飞了。
“哦，双颜也不清楚，这小雀鸟自己跌落在了我院中。双颜记得曾见着蕙夫人在卉芳园中提着这小雀鸟赏花，如今看来，我的眼力也算不错了。”水双颜笑了笑，伸手抚了抚了蕙夫人紧紧抱在怀中的鸟笼。
蕙夫人正要说感激的话语，却见雁卿指着鸟笼惊呼一声，随即怀中的鸟笼传来微微啪的一声。
蕙夫人低头一看，金丝雀僵硬着从原先的横栏跌落至笼底，已经死了。
“水夫人……”蕙夫人抬起一双哀痛的眸子望向眼前的水双颜，水双颜也是一副不知情的模样：“我…我不知道啊…雁卿！你喂了蕙夫人的鸟儿吃过什么？”
已经呆住的雁卿被水双颜这么一喝，委屈得不得了：“主子，我没有啊，都是平常的清水和谷粒。是您刚刚喂的佑子圣水有问题！”
“胡说！佑子圣水是到岛主夫人替我求的，怎么会有问题？你这个丫头，说的什么话？！”水双颜狠狠训斥道。
雁卿闻言吓得两腿发软跪了下去，一直在旁不知所以然的雁初见状也赶紧跟着跪下。
“主子，雁卿没有那个意思啊。雁卿只是猜想罢了……”雁卿无力地替自己辩解着。
“好了，快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雁初也是。”水双颜挥挥袖子遣她们出去，两姊妹领着吩咐赶紧出房，一刻也不敢多留。
“都是我不好。这佑子圣水兴许鸟儿喝不得，只有人能喝。我方才只是见这笼中鸟儿饮水的碟子空了，手上又刚好有这岛主夫人求的佑子圣水，就倒了一些下去……”水双颜一脸歉意解释道。
蕙夫人眼底漫起了隐隐的泪光，摆摆手：“罢了，一只小雀鸟而已。我原先已经把它放飞，没想要再找回来。如今，就当作它飞走了吧。”
“唉，这可怜的鸟儿。这鸟儿蕙夫人应该已经养了许久，习惯了笼中生活，双翅无力飞得不稳才跌的。蕙夫人怎么养得好好的又把它放了呢？”水双颜蹙了蹙眉，感叹道。
蕙夫人将笼子的小门轻轻推起，把笼中的鸟儿用手绢包着捧了出来：“我也是看它一直关在笼中，想着可怜，就把它给放了。”
“蕙夫人糊涂了，这鸟儿与人一样，进了这笼子，习惯了着笼子，出去也是活不得的。”水双颜说着话走到了自己柜子前，取了一块上次裁衣剩下的绸缎料子出来，帮着蕙夫人把鸟儿裹好。
蕙夫人听见这话，双手一僵，像是心中秘密被水双颜窥尽一样。
水双颜装作不知道，低着头细细裹着那已经僵硬的金丝雀，又继续说道：“说来这些小雀儿也是可怜，整日被锁在这小小的笼中，别人给什么就吃什么，让喝什么就喝什么……”
水双颜话音未落，只听见“砰”一声清脆的瓷器跌碎的声响。水双颜微微扭头一看，蕙夫人捂着嘴，双目惊恐。
“怎么了？”水双颜一脸诧异。
“我不小心打破了这岛主夫人清露瓶，还有佑子圣水也……”蕙夫人蹲下身子，想要将那碎了一地的瓷片拾起。
“算了吧，没事的，我等会让下人来收拾。蕙夫人快起来，不要伤了手……”水双颜把蕙夫人扶了起来：“没事的，我们都当做不知道就是了。岛主夫人也至于要把这清露瓶要回去，等下扫了去就是了。”
“这……”蕙夫人还是一脸的不安，紧张地搓着自己的袖口。
水双颜摇摇头：“真的没事，我也不信这些东西，自己照料好自己就是了。”说着还轻拍了拍蕙夫人白嫩的双手。
蕙夫人点点头，拿过已经裹好的金丝雀又寒暄了几句准备回去，刚刚转身却听见外头有下人通报的声音：“主子，褚尚令到了，在堂厅候着。”
蕙夫人身子一抖，稳住情绪，勉强一笑：“水夫人和褚尚令还有事要商量，炜兰先回院去了。”说着迈着步子往门外走去。
“蕙夫人等等，我也正要出去，我们一块走。”水双颜说着上前挽住了蕙夫人的臂膀，状似亲昵。
出院不一定要经过堂厅，但是因为被水双颜拖着，两人还是从堂厅门前走过了。
蕙夫人眼神一直落在地上，不敢去望那堂厅之中的人。水双颜不禁有些感慨，这对可怜的情人，近在咫尺却诉不了情衷。
水双颜将蕙夫人送到了院门前：“蕙夫人好走。”
蕙夫人点点头，凄凄一笑：“水夫人有心了，还送我出来。快些进去吧……”水双颜淡然一笑，返回院中去了。
蕙夫人望着她的身影，水夫人，我顺着你的意，帮你摔碎了那佑子圣水，为的不过是那在堂厅之中等你的人。我知道你想要提醒我，这府中，若是不用心思，迟早和这金丝雀一般，让人逼着去死。只是蕙炜兰我，已对这世间无所眷恋。
怕的只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遭殃的是他。不管你接下来要做什么，都请不要牵连到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