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来报,萧爷回来便被王爷召进了书房,夜昊想了想对家丁说道:“去把幕姑娘请到书房里来。”
夜昊进书房时,见萧斓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成拳,抵在另一只手的掌心,王爷眸色深沉的坐在椅子上,睇着他,看样子已经僵持好久。夜昊走上前去,站在萧斓身边俯视他,无奈开口叹道:“萧兄,你这是何必呢?”今天若不是王爷破天荒的要他跟从去了街市,后果不堪设想。
“大期将至,一切迫在眉睫,王爷却只顾儿女情长,全然不顾大计,现如今,一步走错,满盘皆输,此女断不能留,若王爷要怪罪,那萧斓愿意以命相抵!”萧斓直视王爷,视死如归,同上次的惶恐判若两人。
封庆瑞起身走到他面前,夜昊怕他对萧斓动手急呼:“王爷不可!”却见封庆瑞右手一掌拍在自己胸口,踉跄后退几步,扶住桌子稳下身来,唇角涌出一丝殷红。
“王爷!”两人大骇,不意他会如此。齐齐走上前去,封庆瑞摆手,脸上写满生死同命的决绝。萧斓极度自责,面色凝重两手摩挲着站在那里,这时家丁来报:“幕姑娘来了!”封庆瑞皱眉看着夜昊,夜昊讪笑道:“莫非幕姑娘想王爷了。”封庆瑞掏出锦帕快速拭去嘴角的血,站直身子,面色如常,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末兮进屋,感到气氛凝重,不知道三人发生了什么,走到封庆瑞身边,站定也不言语。夜昊开口道:“王爷突然说他胃部不适,我下去命人煎副药来,劳烦姑娘伺候王爷服下。”走完拉着萧斓的衣袖,把他拖出书房。
出门,夜昊甩开萧斓衣袖,阴阴开口:“现在你满意了?一根筋的呆子。”
萧斓理亏,面部红囧:“我,我……”
“你什么你,还不快去找大夫开副内伤的药来,难不成你真想王爷有个三长两短!”
“我这就去,这就去……”萧斓逃一般的出门。
“封庆瑞!”末兮开口唤他。封庆瑞把末兮拉至身边坐下,拿出一个金丝楠木的锦盒,推到她眼前。
“给我的么?”末兮喜出望外,拿着锦盒并未打开,眼里放光地看着他。见他点头,才打开盒子。盒子里是一支玳瑁发簪,顶端有只活灵活现用蓝色琉璃做得蝴蝶,蝴蝶眼睛处镶有红色宝石,活泼灵动,尾部用镂花铁片包裹,和末兮正相配。
封庆瑞拿出发簪,帮她选了个位置,插在光秃秃的发髻上,插好后左右打量,微微一点装饰就衬托得末兮明艳娇媚。末兮羞涩,红着脸看他,问道:“所以你今天出现在街市,是去帮我买发簪了?”封庆瑞点头,庆幸自己及时出现,否则不知她要受何凌辱。
“夜大哥说你胃部不适,怎么了?”边说边用手探往他的腹部,封庆瑞拉下他的手握在掌心,对她微笑着摇头,一口腥甜涌上来,又强制咽下。
婢女送晚膳到书房来,末兮陪着封庆瑞吃完饭,夜昊端着个瓷碗进来,放在末兮面前:“有劳幕姑娘!”末兮接过碗递给封庆瑞,看他一口喝下,夜昊递过锦帕和一颗蜜饯。末兮感慨他如此细心,便听夜昊说道:“明天姑娘就要走了,王爷会护送姑娘去到署城,出了署城便不是王爷封地了,还望姑娘珍重!”
“谢谢夜大哥关心!"
夜昊转身出门,走至门口又折回,看着两人意味深长地说道:“今晚是烨城向河神许愿的日子,如果姑娘感兴趣,那就去看看,烨城的河神很灵验的!”
“哦,那我倒是要去看看了。”
傍晚,封庆瑞带着末兮来到河边,这样的日子里,河边的小贩贩卖着各式各样的河灯,封庆瑞的出现似乎更让人们沸腾,不论老幼都羞怯的看着他,窃窃私语,而他的眼神始终随着末兮,不曾离开。
末兮选了两盏莲花河灯,和他来到河边,各自一盏,她拿起自己手里的河灯,用火折子点燃河灯中心的灯蕊,喃喃私语,放入水中,看河灯顺流而下,封庆瑞也放流了自己的河灯看着末兮,眸子带着疑问。末兮明了,问道:“你是想问我许了什么愿么?”封庆瑞点头。末兮促狭道:“我的心愿是世界和平。你的呢?”封庆瑞抬起她的手,在掌心写下“不离。”
末兮不意他和自己许一样的愿,只是出了署城,此去经年永不遇,不想徒增烦恼,所以并不打算说出来。在她的面前,他永远那么诚实,末兮看着他,说道:“封庆瑞回去吧,我累了。”
末兮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人极尽温柔地帮自己盖回睡觉时蹬落床下的被子,那里有很浓的雾,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可是心不明所以地悸动,末兮追着去看他是谁,那人永远在雾里,看不通透,着急得差点醒来,哼哼着翻个身继续睡。床前的封庆瑞捏着被角的手不敢再动,等她又睡沉了,帮她把被角压实在身下,才放心离开。
第二日,一行人出了王府,白祎晟骑马等在马车边,一日未见,末兮觉得他又陌生许多,和夜大哥,蓉儿告别之后,末兮睨了一眼夜昊身边的萧斓,对他颔首微笑,以作礼貌。
和入府那天一般,封庆瑞,末兮等四人坐马车,白祎晟骑马跟在车边。末兮上车后撩开窗幔和蓉儿夜大哥挥手告别,蓉儿不舍,几欲落泪。夜昊神色凝重地对萧斓说道:“屠龙计划,开始了!”
离署城还有一天的路程,众人停靠在驿站打尖,便听到大厅里其他的客人边吃饭边交头议论:“北芜这次来犯,统帅是四皇子耶律景,看这架势,署城凶多吉少了。”另一人喝道:“北芜多次侵犯我南翎,都被王将军挡在城外,你们且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署城王将军虎豹兵人数三万,耶律景带兵二十万,若署城失守,北芜必定侵吞乔岩,长驱直上,南翎恐怕……。”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倍感担忧。
末兮听了半天,心里有个大概,邻国进犯南翎,大军到了两国边境署城,再看封庆瑞和白祎晟两人,眉头紧锁,满是肃杀之气。乔岩是封庆瑞的封地,若乔岩失守,封庆瑞难辞其咎,想必他不会临阵脱逃。想着,手就被封庆瑞抬起,在手心写下:“回去。”两个字。
“你呢?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果真和末兮想得一样,封庆瑞要去署城。
“我不去,你要去署城,我就陪你一起去守署城,若是署城失守了,烨城岂不一样下场。”末兮又道,斩钉截铁。说完起身到别桌问一位长者:“老人家,这北芜的部队到哪里了?”
“姑娘莫非是署城有什么亲人?北芜的大军已经在数十里开外,耶律景为争夺太子之位,急需立功,此战势在必得,我劝姑娘还是不要去为好。明日兵临城下,便插翅难飞了。”老人见是一位姑娘,耐心向她解释道。
“我们赶去署城吧。”末兮回头对封庆瑞说,声音坚定,在座的人听到,一片哗然。
“姑娘你疯了么,这个时候去署城那和找死有什么区别?”刚才那个老人家急忙劝阻。
就算是死,和他在一起,也是视死如归。
一行人弃了马车骑马前行,末兮坐在封庆瑞身前,伶香和阿澈同乘一匹,加上白祎晟独乘一匹,马不停蹄的向署城赶去。
署城山突耸立,三面环水,壁垒悬江,作为边境与北芜接壤之城,筑高数丈的石墙,南北各建一条延至江中的一字城墙。
赶到时已是深夜,一行人到城门时,城墙上飞射下几只剑精准地落在马前,几人连忙拉紧缰绳止停马儿,城楼上顿时火光林立,一位将领模样的人在火把的映照下大声问道:“城下来者何人?”
“请禀报王将军,骠骑将军和煜王前来。”白祎晟对着城楼大声回复。
将领听闻白将军和煜王前来,不敢怠慢,忙派传令兵禀报王将军。
“混账,大战在即,将军和王爷怎会连夜赶来,必定是北芜贼人假扮,命弓箭手射死他们!”王将军大怒,待传令兵领命要退下,又隐隐觉得不妥,叫住他,“何人如此大胆,待我亲自查看。”说着站了起来,一身银色甲胄,肩上是吞云兽护肩,身形魁梧,器宇轩昂。从将军府大步流星地朝城楼走去。
上了城楼俯瞰,夜黑风高,看不清马上之人模样,将军大声喊道:“你说你是煜王,有何证据?”
封庆瑞闻言从外袍中拿出一块玉佩,羊脂玉成色上好,上面精雕细琢地刻着煜王二字,用红色丝线编花结吊住。他用食指套入绳结,缓缓抬手。
将军亲自张弓,用剑尖点油,在火把上点燃射下,剑从封庆瑞身边擦过,火光印照着羊脂玉晶莹剔透。王将军大惊,连忙吩咐道:“快开城门,是煜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