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五年级学的内容差不多，陈小花去上学就剩下个形式而已。她真正跟着学的就是往莫老先生那儿三天五头的跑。
这期间，莫老让她一直临摹临摹临摹还是临摹名家书法作品，也亏得陈小花学得认真刻苦，陈小花的书法练的基本功十分扎实，如今她都快忘了自己右手写的字是什么样的了。
其实陈小花学习进度快加之悟性高，3年学出来的效果就已经形神兼备了，莫老本来还打算再好好磨磨陈小花，这么好的苗子学的太快很容易陷入沾沾自喜的心理，学习书法学的更是一种心性，需要耐得住寂寞，却是没想到这孩子能这么不骄不躁。
莫老这才开了尊口，“技法练习得差不多了，加上自己的艺术体悟，才能百尺杆头更上一层。”
陈小花喜上眉梢，知道自己是可以跟进一步了。
莫老对着陈小花的小脑袋，用笔杆子轻轻一敲，“还差点火候，别高兴太早。”
陈小花大声地回应，“是！老师！”
莫老侧过头掩住自己嘴角流泻出来的笑意，声音还是冷冷清清地刻板，“行家是看门道，你临摹了这么多名家的笔迹，可看出了什么来了？”
“可能是学生愚钝，看出来的只能感受到，或者试着写出来，就是说不出来，如果实在要说的话，我只能说一个字美。”说完之后陈小花心里十分忐忑，这无疑是考校她，如果她答不好，是不是又被打回去。
莫老斜睨了她一眼，“你倒是聪明，拿个这么宽泛的美来搪塞我，是怕我什么而不敢说出来？”
陈小花也没有被人抓包的心虚，只是笑着说，“老师，说不来，反而不美，学生写给你看。”
陈小花心思很简单，老师既然觉得她的字写得够格了，那说什么都容易错，还不如直接写给他看来的保险。
莫老岂会不知道陈小花的小心思，也不戳破，微微点头算是应了。
一般最表层的就是直观感受，结构匀称，线条流畅，看着就是好看。
但入了行，陈小花才知道各大名家的书法不单单讲求一个外在形体的好看，更表里的是内涵。
每一个大家都有自己的风格，自己独特的技巧，自己字体的神韵，还有自己灌注的生气，只有真正懂得书法的人才能被其中的精彩之处打动。
譬如莫老的书法，添之一点则多余，去之一点则不足，结构如此严密的情况下，还能从每笔每划的挥霍中感受到他淡和空灵的气息和通透泠然的心境。
而她有的，大概就是自省吧。
“咦？”莫老惊奇地看着她写字，浓淡枯润，断连辗转，粗细藏露皆是变数万千，没写到最后，莫老都难以预料陈小花下一笔会怎么写。
莫老曾经说她的字是被拘着的，没办法潇洒自然，可如今却有了一种想要冲破一切的虚妄的冲动又有一种死死克制自己冲动的压抑，这就体现在她的字每一根筋骨都像是被拉扯着撕裂着，似扬非扬似抑非抑，这种矛盾如此之强烈又是意外的和谐，是独属于她个人的气韵。
陈小花不是不知道自己暴露得有些多，但和莫老相处的时日很容易就让她卸下心防，莫老对她隐隐的包容也让她暴露得更彻底。
光是她看的书隔三差五的也是一批一批的换，这阅读的速度对于一个小学生来说更本不可思议，但莫老从来不多问什么，似乎已经知道自己的学生很不一般，还经常性的和陈小花讨论讨论某些著作。
所以说，这个病，没法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