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秋日午后，云色淡淡，院前一簇木芙蓉娇艳盛极，染风借着养伤的名义，懒懒地靠在金丝软椅上，一边有环翠给她拿肩，舒服惬意。
约莫盏茶时光，谢诸琴坐着木椅进来，金色的阳光洒在他淡青色的儒衫身上，眉目清隽如画。推车的人是早先跟在程宁修身边的书童李平，染风不由将目光落在他身上，此刻他出现在这里，似是带来了什么新的消息。
环翠福身退下：“厨房里有一些新的糕点，奴婢去端来。”
染风见环翠识趣谨慎，心中满意，谢诸琴扫了一眼那侍女，嘴角牵起一丝淡淡的笑容，待人走远，将木椅中的机括一开，拿出一封信件，未开封，盖的正是程宁修的亲印。
染风将信件拆开一看，面色不动，问李平：“大哥去了京城？”
李平施礼，道：“世子是秘密前去，京城方面有杨边接应，让四小姐不用担心，另外，七公子……”
染风点头：“信中已经说了，昨晚我已经见到程谨了，不算是一个好时候。”
谢诸琴俊眉微敛：“好与坏总没有那么明确，这个时候历练一番也好。”
染风正觉得诧异怎么程谨没有一起来，问及谢诸琴，却是李平答道：“七公子去了景王处。”染风一想也对，在这里迟早要识得，打个招呼日后也要方便得多。
她将信封重新收好，环翠也正好回来了。几人吃了几口糕点，秋日阳光也不觉得燥热，染风抚着额头道：“倒是有些困顿了。”暗地里给谢诸琴使了一个眼色，便告别二人进了房门。
躺下没多久，染风便听见外间有人来访，环翠在外轻声道：“郡主刚睡下不久，还需要多调养一阵子。”
“那就好，既然如此，那我改日再来看看吧。”听声音，染风隐约想起似是尚无弦的母亲尚氏。不久那几人便离去了，环翠也没有逗留，染风之前吩咐她不许人打扰，看来她做的不错。
过了几日，之间也有女眷前来问询，都让染风给打发了去，久而久之，倒是有闲言闲语说程四郡主好大的架子，就算是身份尊贵，可是既然要嫁进景王府，也忒不懂事了些。
听闻这些，染风心里有另一番计较，宁可让人这么以为，总好过别人说她弄权。
染风换了一件衣服，由环翠跟随着，二人来到软禁了袁氏的地方，看守的景王府侍卫拦住二人去路。
环翠道：“这位正是程四郡主，来看看袁夫人。”
侍卫目光中带着怀疑道：“王爷有令，事情没有清楚之前不能随意探视。”
环翠看了一眼染风，染风笑笑，既然如此，那只能作罢。
正要走，迎面正好走来银紫衣衫的俊美男子，正是当日酒宴之上行动迅速的袁梦奢。袁梦奢见人，招呼道：“郡主身体可好了些，可以外出走动了吗？”
染风作苦涩笑，余光瞥一眼自己的小臂，道：“行动无碍，怕只怕，这手是……废了。”
袁梦奢微微叹气，垂下眼帘，惋惜道：“那凶手真是歹毒，郡主放宽心些，总会有办法的，不要伤心才好，小王爷为你寻找秋神医，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
染风点点头：“希望是这样吧。”
二人聊不到几句，袁梦奢道有事告辞，染风也返回了自己的居所。一进门，却见程谨正在等他，环翠沏茶退出，只留她姐弟二人在房中谈话。
程谨开口道：“大哥来消息说，京城气氛奇怪，让我们早做准备，怕是不日就有事端。”
染风问起：“既然伯颜侯那方没有什么没有动机，又不是我们的人，剩下的不就是景王府了吗？”
“会不会当日沉宵古琴之事和奉德帝染病有关系？”少年面色难得认真，他这副样子的时候，染风便觉得有些悲凉，作为亲人，她希望他永远正直善良，不知人间险恶，做为郡主，她希望他能够早明事理，可是那样的同时，就失去了太多的快乐。他总说要帮她和大哥，不知道是少年急于想证明自己还是其他，她总是想要保护他，却也反省自己的行为。
见她有些走神，程谨叫了一声，染风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程谨有些担忧道：“四姐你脸色不太好，没有什么事吧？”
染风摇摇头：“能有什么事，你什么时候回绛园？”
程谨低着头支支吾吾，说是不想回去，本以为染风会说什么，这次她却只是“哦”了一声，只当听过，并没有在此时上做停留，让少年微微觉得意外。
尚无弦推门进来，见程谨也在，程谨打过招呼，尚无弦点头致意，目光便集中在染风身上，道：“听说你今日去见袁妃了。”
染风点头：“本想问一些事情，不过看来对她的看守非常紧，我没有见到，倒是碰见了袁梦奢。”
尚无弦挨着她坐下：“你只要好好休息就好，不要理会那些事情了，秋晚归的消息已经有了，相信明天就能到了，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治疗你的伤势。”
程谨面色不快，插嘴道：“小王爷，虽然你这是好意，但是四姐并不是一个柔弱的人，你让他什么都不要做……”
染风打断程谨的话，回以尚无弦一个知道了的笑容，程谨看了一眼染风，只觉得二人之间有些奇怪，让四姐嫁给尚无弦不知是对是错，虽然政治联姻无所谓幸福与否，可总是，希望他的姐姐过的好一些。
程谨先告辞了，尚无弦微凉的手抚上她的小臂，染风的眼中闪过诧异，尚无弦瞳孔微缩，声音低沉道：“你会没事的。”薄唇嫣红，眉目中可以清楚感受到他的心疼，染风觉得疑惑，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心想，若是真的嫁给这样的男子，是不是可以幸福呢？
气氛有点尴尬，染风道：“南都商会的事情，怎么样了？”
“陈寅之那里还没有什么消息，看来做得很干净。”尚无弦有些犹豫地开口，“不过，京城中传来消息，顾非最近的动作有些奇怪，我怕我可能要上一次京了。”
“你的意思是，京城有变？”
“是吧，也许只是我的猜测。如果真有什么事，婚期有变，你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等你吗？染风不知如何作答，看来这边也早就已经知道了奉德帝重病的消息，他要去京城了，可以再次见到那个女人了。
会不会什么？她倒是想问一下尚无弦，如果皇帝死了，他会去保护顾琉音吗？那个女人，你还爱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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