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辫大当家嘴角冷笑,这一招蓄势多时,已在悄无声息中将这秃驴逼至无处可避的局面,他几乎不用去看,都能预感到这一刀破开骨肉溅起血泉的景象。
而一旁,二当家已是重新落座,自顾自端起一杯酒,想了想,又换了一碗酒。
有头颅下酒,当大碗!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大当家横臂横刀,没来由地想起了这一句杀气豪气俱是无双的诗,他也潇洒自如地回头准备离去。
只是他预料中破开血肉的声音并未响起,反之,他还疑惑地发现,自己这势不可挡的一刀居然在自己转头后,诡异地没有一气至底横劈过去!
他有些僵硬地重新回头,看着那个自己出八分力就足以让他疲于招架的秃驴,眼中露出不可置信!
自己已经是收官一招,十分力全出,可为何、为何这秃驴只是五指成爪,就轻描淡写地抓住了宽刃长刀,让他无法再进寸步?
“你……”独辫大当家额头渗出冷汗,他惊恐地发现,自己这一刀不但无法前行,就连抽回都是种奢望!
陈有余面无表情。
一旁,已经饮尽一碗酒的二当家,愣在了那里。不明白为何大当家突然留手,这一刀不再向前。
而主位上,心已经提到嗓子眼的许东来,因为久久未听到那骨肉破开和凄厉惨叫的声音,忍不住好奇地将手掌开出一根指头,眼睛从掌缝中看去。
那秃驴……不对,那位好汉,怎么一只手就抓住了那劈桌劈坛如切豆腐的长刀了呢?
看者皆是狐疑神色,唯独场中二人知晓情况。
独辫大当家嘴唇颤抖,他以为自己是隐藏实力猫捉老鼠,结果这个秃驴,才是真正在猫捉老鼠。
如此轻松拦住这一刀,绝非寻常武夫所能做到。大当家思来想去,也只想到一个可能。
修仙之人!
“喊人!”僵持中的大当家陡然回头,大吼一声,神色之急切如火烧眉毛。
心思敏捷的二当家瞬间明白了大哥处境,二话不说冲出聚义堂,搬起救兵。没过一会儿,七十余神色慌张的山贼如蝗虫般涌入聚义堂,入眼就是一个年轻秃驴一手抓住大哥长刀,大哥纹丝不动。
“大哥!”众人齐齐喊了一声。
对于世俗凡人来讲,功夫已经相当出色的独辫大当家神色凝重地看着这个秃驴,吞咽了一口口水后,向身后众人努嘴说道:“你如果杀了我,你绝对走不出此地!”
面对一同涌入聚义堂的密麻人群,陈有余脸上毫无怯意,一手在长刀弹指,瞬间将长刀主人大当家手臂震开,麻木无力。
“你真觉得,就这点人能够留住我?”陈有余平静问道。
独辫大当家闻言,脸色一阵青白交换:“可以试试!”
“试试?”陈有余掂了掂份量极重的宽刃长刀,笑道:“我给你一次机会,现在我带走这个姑娘,你要是敢拦,尽可让你这山寨所有人来拦,至于后果嘛……”说到这里,那柄造价不菲的宽刃长刀在陈有余的手上,突然发出一道金属声音,紧接着在大当家悲愤的眼神中,断为两截。而陈有余脸上的笑容也在这一刻凝固,并且逐渐转为冰冷,阴森道:“我敢保证,让你这聚义堂一夜除名!”
独辫大当家看着秃驴悄然散发的无形杀气,只觉得浑身颤栗。
陈有余将变成破铜烂铁的两截刀身丢给了他,然后自顾自走上聚义堂主位,当着众人的面将瑟瑟发抖的许东来拉了起来,看着这个和许南花有七八分相似的姑娘,笑道:“跟我走。”
许东来小鸡啄米,连连点头。
聚义堂,七十余人眼神不善看着那秃驴牵起大哥的女人,蠢蠢欲动。而先前还狂傲暴躁的独辫大当家,在这一刻仿佛被冰天雪地冷静了心神,语气低沉道:“全都散开吧,让他们走!”
然后,这大堂拥挤的人群,全都如河流改道般分作两边,目视那秃驴带着女子潇洒离去。
无人敢作声。
直到男女远去后,二当家才凑到大哥身旁,疑惑问道:“大哥、为何不留住他?”
经历了一场挫败后的独辫大当家,叹了口气,眼睛望着大门方向,无奈道:“留不住的。”
二当家闻言,皱眉道:“咱们弟兄七十余人,挤在这里,他便是插了翅膀也逃不出去,为何留不住?”
跟随大哥将近十年,二当家知道大哥极重名声,当着这么多弟兄的面,让一个年轻秃驴将到了他手的女人带走,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事,二当家怎么也想不通是何原因。
而独辫大当家,已经落寞转身往主位走去,边走边喃喃道:“我们凡夫俗子,如何能拦住修仙之人?”
二当家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
虎头山的山脚处,许南花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隐蔽小道中来来回回,也不知走了多少遭,时不时抬头看向山顶,但因树木繁茂,什么也看不到。
就在这时,许南花突然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她赶忙缩进草丛中,偷偷观望。然后,就看见那个自污为山贼贼首的年轻公子背着自己的妹妹,脚步稳健,由远而近。
许南花面若桃花,喜极而泣。
临云镇,许家府邸。
大堂烛火通明,一男二女各坐一位。
“陈公子,您是我们姐妹二人的救命恩人,小小薄礼还请一定收下。”许东来手捧一盒财物,不多,却也有黄金二十两,白银百两。
若是以往,陈有余一定先口是心非地推辞一番然后再勉为其难地接下,可如今他踏入了修行一道,世俗黄白在他的圈子里已经无法流通。
听着两个容貌娇美的姑娘说了一晚上的感恩戴德话语,着实让他有些烦躁,便推开那金银财物,说道:”美人,你要真想感谢我呢,不如就以身相许算了,这些东西太俗套。”
还不知陈有余言谈无忌的许东来,刹那间俏脸嫣红,紧张道:“公子,我、我才十六、还不曾考虑过婚配之事,可否等我父亲回来,再、再……”说着说着,二八年纪的黄花闺女,已是将一颗小脑袋深深埋进胸前。
少女情怀,悄然而来。
一旁,看着妹妹娇羞姿态,许南花不由摆了摆头,说道:“妹妹,公子是跟你开玩笑呢,莫要当真。”
陈有余也点头道:“对、你还小,你姐姐倒是可以许给我。”
知晓恩公嘴贱的许南花白了他一眼,不去计较,却心里暗喜。
终究是闺中女子,情愫只在朝夕,便如春笋悄然破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