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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片刻记忆

是的,通过对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事物进行分析,我判断这是一间手术室。我依然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知觉,但是以现在的角度来看恐怕我是躺在手术床上!硕大的无影灯病恹恹的亮着,视野的边缘不时有蓝色的模糊身影晃过。

“生命迹象并不稳定,准备电击刺激。”一个冰冷如机械的男声说。

“植入组准备完成。”电子音。

“改写组准备完成。”电子音。

“传送组进行最后部件组装环节,调试完成度百分之九十。”电子音。

“开始电击刺激!”冰冷的男声。

“录入组准备完成。”“传送组准备完成”两个电子音同时响起。

“电击效果明显,开始录入,改写组准备。”冰冷的男声。

我听着这一切不知所谓,只知道这似乎是在做手术,难道我失忆之前一个罹患重症的病人?是不是因为封小双和睡魔斗法触及的是人心中最隐秘梦境,从而导致我丧失的记忆片段在梦里闪回重演?

记忆闪回还在继续,我以一个毫不相关的观众角度旁观,可是画面忽然扭曲变形,并且飞快的缩小最后凝成一个光点。光点之外是无尽的暗色虚空,无数扭曲的妖魔鬼怪从虚空的各个角落出现,蔓延着汇成一团袭来。我意识到这就是睡魔无梦郎的力量,他开始给车厢内熟睡的众人播种噩梦了。做噩梦,的确是最容易让一个人从睡眠中惊醒的方法。

无数难以想象、扭曲丑恶的怪物布满整个空间,而我的思维也开始形成个体,有了知觉。无数场景诞生再破灭,每一处都是那些噩梦来客留下的恐怖痕迹。无数生灵在我眼前死去,而在一直逃跑的过程中,身边的人逐一被残忍的撕碎,那些人模糊却又熟悉,似乎是我曾经的亲朋好友。

不过这些怪物没有肆虐多久,封小双的柔和气息就幕天席地的降临了,那气息似多变的水,遇到人则柔,遇到怪物则变成坚冰利刺。肆虐的怪物随之溃败泯灭,世界重新变得干净安全。

我的意识再次回到混沌之中,微微睁开的眼皮也恢复了视线。车厢里还是静悄悄的,封小双盘着腿席地而坐,用他的永夜之术压抑住了睡魔无梦郎的噩梦力量。不过我知道这仅仅是对决的开始,因为对时间十分敏感的我知道,距离两个人定下的十分钟之约还有一半,所以睡魔无梦郎的攻势绝对会继续。

那么,在他们术法力量的波及下,我是否还会像刚才那样重回记忆中的情景?我对此十分期待,放松了身心,只等着两个人继续行术对抗。很快,如我预料的一样,睡魔噩梦的第二波攻势来袭。

在他驱动力量的时候,我眼前再次出现了一些画面。这一次出现的画面并不连贯,也没有声音,好像无数剪影胡乱的拼接在了一起。我集中精神想多分辨出一些相对鲜明的事物,如果以后有时间可以在现实世界中寻找然后去对应。但是很难,因为那些一晃而过的画面大多灰暗而破碎,而且多是极度惨烈的战斗画面!这使得我可以肯定一点,失忆之前的我绝对和斗魔界有着密切的关系,而且参加了许多战斗,恐怕树敌不少,没恢复记忆之前一定要小心低调。

破碎而凌乱的画面飞快的交叠,彼此遮盖、取代的速度越来越快,而且有更多细小的碎片般残缺画面涌入,直到一切搅合成一片浑浊,什么都看不清了。就当我准备放弃的时候,眼前的浑浊忽然凝结,然后形成一个巨大深邃的漩涡,把一切凌乱的杂质吸收殆尽,变成一个半透明的冰蓝色的圆球。

连贯的记忆再次复苏,那颗冰蓝色的半透明圆球放在一个洁白的托盘上,一双手持着托盘快速的行走着,一直来到一张床前。以我的视角能看到的大部分都是托盘,然后一只精致的镊子夹起圆球,抬起、落下,确实把那颗圆球塞进了一道伤口中!视角变化,一道伤口正在被高速缝合,而缝合的痕迹竟然逐渐消失,最后只留下了一片完好无损的皮肤。视角再次上升,我能看到整张床了,一个蒙着脸的人躺在床上,从体型上可以判断出是个男人。由胸口至腹部的巨大伤口正在逐步缝合。

我彻底懵了,这些画面到底是我的记忆还是某种自动生成的梦境产物?结合上一段记忆,两个躺在手术室床上接受手术的人是同一个么?那是我么?冰蓝色的半透明球体是什么?它之前吸收的那些碎片般的记忆画面又代表了什么?

就在我思考之际,睡魔无梦郎的攻击正式到达了。这一次却不是无数恐怖扭曲的怪物,而是接连不断的诱惑!在柔软舒服的床上,一侧是巨大而豪华的黄金餐桌,金银相间的盘子里盛满了精美的食品,只看一眼就让人食指大动。而那张巨大的床上更是躺着数个衣衫褪去的绝色美女,摆出各种诱惑的造型,脸上满是妩媚而乞求的表情。

美食陈列,玉人求欢。睡魔无梦郎的第二波攻击竟然是如此方式,要直接把人拉到温柔乡里。不过我的意识依然没有丝毫波动,要说之前的群魔肆虐还能让我产生一丝畏惧,眼前的销魂温柔乡却让我提不起一丝兴趣。或许因为我身体的特殊情况,本身就知道自己是处于梦中吧,不知情的普通人估计已经扑了上去......

封小双的力量随后而至,那柔和的力量中带有一种清爽宁神的感觉。很快,美食成灰、玉人远去,一切诱惑不复存在。所有事物再次恢复成一片混沌,第二个回合结束了。我却看到有三个乘客醒了,还痴痴的向前伸手,像是在想要抓住挽留什么。不用手,肯定是梦中的无限美食和俊男美女。

两人交手六分钟,有三名乘客醒来,看来胜负就在最后的几分钟里了。不过我对他们谁胜谁负都没有任何好奇心,我只想趁着两股力量交锋之时多挖掘一些自己失落的记忆。再次放松身心,等待梦境降临。

我看见了!我看见一个高大的背影,只觉得无比的熟悉和温暖,甚至有想要流泪的冲动。就在我眼巴眼望的瞅着远去的背影的时候,忽然有一只温暖的手轻抚在我的脸颊上。我侧过身,看过一张美丽且熟悉的脸!是一个短发的大眼睛女孩,嘴角挂着笑容,对我说着什么。我的心跳猛地加速,感觉记忆就要恢复一般!心连同大脑一起沸腾了起来,我的意识我的思维第一次被梦境的力量引导了。

我感觉自己几乎要生出一双手,去不顾一切的拉住那个女孩了。她的名字就在我的嘴边,感觉只要我能张开嘴就能很吃力,这幅画面就这么僵持了片刻,然后猛地破碎了!无梦郎的第三波攻击,就是让你回想起记忆中最舍不得的人,然后再失去。

这一次我却无法保持之前的平静,尽管知道自己身处于梦中,可是我觉得只要再挽留那女孩片刻,我就能想起她是谁,至少想起她的名字!那名字就在我的嘴边,可是该死的记忆却让我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这感觉实在太难受了,不用那无梦郎再引导我就要发疯了。

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恢复了知觉,动了动手脚皆有反应,于是想要大步向前跑去追逐那渐渐破碎飘零成尘埃的女孩,她一定对我很重要。可就在我身体刚要动的时候,封小双的力量出现了,那柔和却坚韧的力量幻化成无数绳索捆绑着拉扯着我,阻止我向前迈出步子。

不!绝不!我必须向前,或许只要再接近她一分,就能想起她的名字!没有记忆、没有过去的日子我受够了,我想知道她是谁,我要知道她是谁!可是,那些坚韧的绳索让我寸步难行,丝毫都无法动弹。

我目疵欲裂。只觉得头晕目眩,一切都要失控了。那些记忆的画面在我眼前不断交替闪现。冰冷的无影灯、托盘上的冰蓝色圆球、高大远去的背影和那女孩微笑的脸。闪烁、交替......最后那不属于我的声音再次响起:

“辛未出,南稀火而北择木。

酉时建塔里木,后撤金转水印天。

初土起千年,西方妄而不知厌。

壁上土凶现,庚子大煞。”

......

“运起于七煞,葬于阴阳,又得幸拘于阴阳。

四方无神报幸,恰转阴岁不投明。

逢敌皆败,唯一胜而殒命。

苦于无知,悲于贪厌。”

......

盛怒之刻,以火焚霄。欲提刀,逢敌斩!我不要再受这天地的控制,我想要寻回属于我的一切!可是,却怎么都想不起那个就挂在嘴边的名字......

最后,绝望和愤怒变成了呐喊,化成咆哮的音节。四周一片光明,眼前是封小双那张苍老的脸,我只觉得恨他已极!四肢并用,狂吼着野兽一般扑向他,只想用自己的牙齿撕碎他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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