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
时间正是午夜，一条黑灯瞎火的小巷中，一名神色慌乱的男子正在亡命而逃。那男子时不时掉头回望一眼，虽然夜幕下的一切都看不真切，但那被惊飞的蝙蝠和不断传来的垃圾桶翻倒声都时刻提醒着他，那个甩不脱的梦魇，依旧紧跟在他身后。
前面不远处就是出口了，外面是条开满了夜排档的美食街，只要跑出小巷，他就得救了！希望的灯光就在眼前，男子的心跳得比之前更加剧烈了。再有几步，他就能逃出生天，再有几步，那颗别在腰间的脑袋就能回到他的脖子上。
只差一步了！男子猛地往前一扑，他的表情也因即将重获的新生而显得激动莫名。
然而就在这时，一团漆黑的阴影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将那男子踩在了脚下！
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巷出口，那男子的表情瞬间由惊喜化为了惊恐：“啊，你不能杀我，不不不……”
那阴影似乎也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
“呃啊！”
夜空中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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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叶，手术刀！”
“好的，刘老师！”
这是一台局势惨烈的急诊手术，伤者是个昏迷不醒的男子，无影灯下，两名身着手术衣的医生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血管修复。
叶枫岚正是其中之一，他是某医科大学大五的学生，这个月赶巧在T市第一医院急诊外科实习。
叶枫岚只是个助手，按理说，身为实习医生的他是不用上台的。但病人伤得太重了，天知道这货得罪了什么人，大半夜的全身上下给捅了七八个窟窿，换个身子骨弱点的，早就一命呜呼了。
于是乎，叶枫岚的带教医生，手术的主刀刘汗青，本着让后辈开开眼界的心，带着在值班室闷头写病历的叶枫岚上了战场。
对急诊外科医生来说，每一台重伤病人的手术，的确如同炮火纷飞的战场一般，稍有差池损伤了病人的神经血管，轻则术后不愈，重则一睡不醒。
不过今天这病人倒是挺干脆，颈动脉都断了，又飙了许久的血，眼见得也救不活了。刘医生和叶枫岚要做的，只是尽一个医者的职责，送他最后一程罢了。
“病人心搏骤停，小叶，准备电除颤！”刘汗青急急地吼道。
“好！”
“啪！啪！”几次尝试性的心肌除颤过后，病人依旧纹丝不动。
看着归于一条直线的心电图，刘汗青叹了口气：“哎，救不回来。只能说知天命，尽人事了吧……”
“他，死了？”虽然早就知道无力回天，叶枫岚还是有些难过。纵然身为医生，他也不可能真的漠视那些无法挽回的生命。
刘汗青也不好受，不过他毕竟是经历过十几年外科风云的急诊外科副主任，还是很快回了神：“小叶，伤口缝合吧，至少让他死得体面一点。”
“哦，好的……”叶枫岚点了点头。
刘汗青见叶枫岚的眼神依旧失落，便又劝勉道：“身为医生，我们不能保证拯救每个病人，但求问心无愧，尽力就好，今天我带你来，就是为了让你见证一下死亡，知道了么？”
叶枫岚想起了这次手术跟台的最初目的，不由精神一振：“是，刘老师！”
刘汗青露出了一丝满意之色，这两年急诊的实习医生良莠不齐，偶尔碰上叶枫岚这么个稍微认真点的，他也乐得提点一下。
刘汗青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打着哈欠脱下了手套和手术衣。至于伤口缝合，当然是留给叶枫岚了，不然你以为实习医生干嘛的？
刘汗青走了，只留叶枫岚一个人在手术台上手忙脚乱地为死者修饰着一条条可怖的伤口。
第一次独自在午夜时分面对一具尸体，说完全不怕那是假的，但叶枫岚怎么也是正牌医科大学的本科生，纵然心有发怵，也不比普通人那样，见了死人就手脚发麻。
“哎，我什么时候才能和刘老师那么熟练啊……”叶枫岚深吸一口气，却被血腥味熏了个半死。他由衷钦佩刘汗青纯熟的缝合技巧，和老师一比，自己简直就是三脚猫功夫。
“哎呀！”正想着，手上的刺痛将叶枫岚拉回了现实，他定睛一看，居然是一根缝针刺破了手套，在他的指尖扎出了一个小小的伤口。
这可把叶枫岚吓得亡魂大冒，别看伤口不起眼，也别觉得他做作，对医生来说，手术中被器材伤到可是大忌！无关迷信，医院里每天手术的病人太多了，难保没几个传染病。这位半夜送来的病患又没来得及查传染病指标，万一他有艾滋……
幸好缝合已经结束了，叶枫岚飞一般地脱下手术衣，术中受伤的医务人员必须尽快按规定上报后输注抗体，看来又有得忙了……
只是匆匆离开手术台的叶枫岚没看到，那根躺在锐器盒中，给他添了大麻烦的缝针上，一丝淡绿色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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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腾了小半夜，直到凌晨两点，叶枫岚才拖着疲惫的身子熬到了下班。
“啊啊啊，累死啦！”叶枫岚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正当他准备脱下白大褂时，一个怯生生的女声把他叫住了。
“那个，请问……”
叶枫岚全然没听清后面的话，因为当他转过头，跃入眼帘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双马尾少女。叶枫岚很难形容他现在的震撼，少女的容颜虽然清丽，却还不足以让他惊为天人，关键是她那双猩红的眼睛。这眼睛一看就不是像人的，反倒是像极了某动漫中的“赫眼”。
“那个，你有听我说嘛？”少女见叶枫岚一动不动，似乎有些不满，她蹙眉嘟着嘴，伸出一只小手在叶枫岚面前晃了晃。
“咳咳咳，啊？不好意思，我耳朵不太好，你能再讲一遍吗？”叶枫岚干咳了两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拜托，你那什么眼睛啊，一看到你都会呆住的好哇！）
“这样啊，”少女一脸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居然踮起脚，把嘴唇凑到了叶枫岚耳边，“那个，请问你看到小白了吗？”
骤然被少女贴近距离，叶枫岚吓了一跳，他本想后退两步，却发现少女正抱着他的胳膊：“你，你怎么……”
“你不是说你耳朵不太好嘛……”少女一脸无辜。好吧，叶枫岚是真的在她那双猩红的眼睛中看到了“无辜”两个字。
“可是你不觉得，我们距离太近了吗？”感受着胳膊上传来的柔软压迫感，叶枫岚有些呼吸困难了。平心而论，哪位男士不希望和这么一位可爱少女“亲近亲近”呢？但拜托，这场合和方式有点不对好哇！半夜里，医院中，红眼的陌生少女，怎么看都有点恐怖片的感觉啊！
“诶？有吗？”少女看起来有点委屈。她那天然呆的表情煞是可爱，但叶枫岚在眼里，心中却有些警觉。
（这年头还会有这样如同白纸一样的女孩么？多半是装的吧……）叶枫岚这么想着，他拍了拍少女的手示意她放开：“我没见到过什么小白，你问错人了。”
听了叶枫岚的回答，少女的失落之色溢于言表：“是嘛，连穿着白大褂的人都不知道，那小白可就真的找不回来了……”
见到少女低落的表情，叶枫岚本能地想安慰她两句，不过他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少女就闷闷不乐地转头离开了。
叶枫岚看着少女离去的落寞背影，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你会找到小白的！”
“嗯，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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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枫岚住的地方离医院有些距离，不过反正被那红眼少女一打岔，叶枫岚暂时也不犯困了，所以他选择了徒步回家。
“哎，我还真是找虐啊，明明可以偷懒的说……”夜雾下，叶枫岚一边想着心事，一边独自走在破旧的小巷中，他原本清秀的脸也因疲惫而显得有点苍老，“实习生跟夜班也没工资，我图个啥呀？”
图个啥？还不是为了在正式工作前多积累点经验么。
叶枫岚是个孤儿，从小无父无母的他是被一个捡破烂老太婆养大的。要说这姓李的老婆婆倒也是个好人，可惜没能熬到叶枫岚长大，就被一场大病夺去了生命。
李婆婆过世后，那时刚考完高考的叶枫岚含着泪卖掉了她唯一的遗产——一间约莫十平方米的破房子，为她在公墓中找了个安身之地。
办完后事之后，叶枫岚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医学这条路，报读了一所二本的医科大学，他想为那些看不起病的人做点什么。
医学很苦，对于叶枫岚这样又要打工养活自己，又要兼顾学习的倒霉蛋尤其如此。普通年轻人最快乐的大学生涯，对叶枫岚来说却是一种煎熬。
好容易终于撑到了实习期，他却依旧没能拿到工资。
小巷中的路灯闪了闪，朦胧的灯光透过薄雾，为平静的深夜添上了一丝诡异。叶枫岚苦笑着摇了摇头：“呵呵，没实习工资还不包饭，医院可真是抠门。”
怨不得医院，事实上大多数实习生反倒要倒贴钱给医院，毕竟是去学习不是……这么说来，叶枫岚的运气已经算不错的了。
一阵夜风掠过树梢，秋叶飘落的响动声打断了叶枫岚的回忆。
听着腹中传来的抗议，叶枫岚叹了口气：“肚子好饿啊，哎，早点回去睡觉吧，明天晚上还有家教要做……”
想到这里，叶枫岚脑海中又闪过了刚才那一幕：“刚刚那个红眼睛女孩，找不到宠物的话，应该会乖乖回家吧？不过她说‘穿白大褂的人都不知道’，这和医生有啥关系？还有她的眼睛，应该是得了什么病吧？”
叶枫岚一边想着，一边加快了脚步。夜色下，小巷中时不时传来的木门窗开关声，总让叶枫岚感到不安。
这不，一阵寒风吹过，又是一声令人牙酸的“吱嘎～”。
嗯？不对！叶枫岚似乎隐约听到了一个女孩的声音！
“救命！呜……救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