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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归去来兮(三)

虽然说是镇长的宅子,其实也只是一个二层的小别墅罢了,没有多大,宅子里也只有一个老管家和两个佣人,宅子的二层甚至一度完全闲置。老先生和阿布来到镇子之后,起初是住在旅馆的。自从老人毛遂自荐要来教导镇长家的丫头之后,二人就被镇长邀请住进了小别墅的二层空闲房间里。

在这里学习了三年,北羽颜早已熟络的很。走过大堂中间的屏风,向右边一转,第一间厢房就是镇长女儿的闺房。此时门正大开着,男孩探头进去望了望,只见一个身着浅粉棉服的女孩正背对房门坐着,手中把玩着一个木制的长笛,两条马尾随着脑袋歪来歪去一跳一跳晃得北羽颜有些心慌,下意识的咳了一声,女孩闻声转过头来,见到来人,脸上满是笑意。

女孩名叫唐筱蝶,长北羽颜一岁,也比男孩还要白上一分。乌黑的头发被扎成两个可爱的马尾,小脸蛋吹弹可破,娇俏的像带着晨露的荷花。

“我总算吹熟先生教的那支曲子了,等先生来了姐姐我吹给你听!”女孩的眼睛眨啊眨,带着一点孩子气的得意道。

北羽颜明显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小蝶期待的表情,在已经空白的大脑中检索了所有他已知的词汇,最后汇总成为了一个:

“嗯。”

这个回答明显让女孩有些丧气,眼睑半垂了下来,但很快又恢复了活泼的神色,把男孩拉倒案前坐下,然后说道:“你在这里等一会哦,姐姐去给你拿吃的,顺便把老师叫过来,一会就回来。”说罢揉了揉男孩的头发,蹦蹦哒哒的出了房门。

在北羽颜心里,先生和阿布虽然有些奇怪,但其实都是很随和又很厉害的人。但虽然二人已经在镇上定居三年之久,却仍不曾告知他人他们真正的名字。“说了你也记不住,就叫我老塞就行。”每次老人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都用类似的说法来回答。但是北羽颜和小蝶一致认为根据当地的习俗叫他塞老似乎更通顺,见老人也不在意,便一直叫他塞老了下来。

塞老虽然姓名不详,来处不详,但男孩的直觉让他感觉这个老人是一个好人,说不定还是一个伟大的人。老人传授的内容非常丰富,两个孩子在老人这里知道了天岚帝国盛盛衰衰的历史,历史中的伟人,历史中的战役,历史中的变革,在老人生动的叙述下都化为点点流行在男孩的脑袋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为人之道,治军之要,从事之术一应概全。

最让北羽颜折服的是老人开创了一种叫做沙盘的教学方法。老人有一点操纵沙子的神秘力量,每天休息之前都会用沙子做成一个地形复杂的地图,让男孩女孩各执一军,模拟着一分高下。有时候一天结束回去的路上北羽颜还在想着沙盘上的得失。

但男孩女孩学习的东西又有一点不同。

最初老人毛遂自荐要来做镇长女儿的老师,其实是因为塞老阿布二人路过小镇歇脚时恰巧遇见了镇长的女儿,老人当时便自顾自决定要做这个女孩的老师。严格说来,北羽颜其实是北铁死皮赖脸求来一起学习的。

所以虽然理论知识是一起学的,老人却只教女孩乐器。虽然两个孩子都非常不解,但考虑到老人一贯不解释的作风只得默默接受。每当小蝶学各种乐器的时候,北羽颜都会去找阿布,一开始只是一边看着他摆弄园艺一边随便聊聊天。

直到某一次阿布偶然在北铁来接小羽颜的时候提议要不要由他来教小男孩武艺。

北铁看着阿布单薄的身子产生了强烈的质疑。

“我觉得等他年龄到了我会来教他,我可不是只有一身蛮力气!”铁塔一样的壮汉粗声粗气的说道。

“那我们来比试一场吧。”阿布保持着一贯笑眯眯的模样,轻松地说道。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能是北铁最想让北羽颜消失的记忆,壮实的北铁被阿布轻飘飘四两拨千斤戏弄的像是暴风雨中摇曳的小舟。

从那之后,阿布就变成了北羽颜的武术教师。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年轻的男子掌握的武器非常丰富,所有的教学用具都是阿布用他种下的常青树做出来的,尺寸手感都非常合适。

美中不足的是,虽然阿布实力强悍,下手也很有分寸,但总是对北羽颜强调骑士精神一类小男孩还不能理解的东西。直观的影响就是,如果在训练开始前北羽颜忘了做出决斗的礼仪,往往就免不了摔一个狗啃泥,而热衷于实战的男孩总是忘掉这一个步骤。

一声指响把北羽颜的思绪拉回了显示,小蝶已经端着早餐的盘子回来了,利落的把吃的摆到案上,最后把空盘子轻轻的放在了呆呆的男孩的头上。

“你在想什么呢,快吃早饭吧,塞老马上就到了。”

话音刚落,门口便转出一个宽檐尖顶帽,紫色长袍白胡须的老人来。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天老人的鼻子上架着两片厚厚的玻璃片,一时间让北羽颜很是好奇。

“老师,您眼前的那个玻璃是干嘛用的啊?”男孩用塞满了糕点的嘴巴含混不清的说道,一只手还端着空盘子。

“唉,人老啦,有时候不得不借助外力啦。这个是我家乡那边的手艺,可以改善目力。”老人不太在意的答道,同时抄起一块糕点塞到嘴里。

“上次我们说起了上一代皇帝陈思长流结束了天岚内战的赫赫战功”老人扶了扶眼镜,继续说道“老皇帝一贯兵行诡道,尤善以弱击强。而小老皇帝二十岁的关西王当时却少年老成,纵横阖捭让白手起家的小势力在夹缝里慢慢站稳脚跟。”

塞老眯了眯眼睛,盯着盘子里最后一块糕点道:“先皇一统之后,给关西王是位极人臣的身份,如今新皇新政,关西王反响强烈,怕是有些深远用意在里面的。”

北羽颜对这些事情却兴趣乏乏,男孩显然对更大的世界缺乏探险兴趣,甚至潜意识里从来没想过要离开这个小镇。所以只是一边当故事听着老人的叙述,一边专注的致力于吃完自己的早餐。旁边的小蝶却歪着头,眼睛扑闪扑闪的做若有所思状。

......

上午的教学结束后,余下的一天一般都是塞老和小蝶的单独训练,但今天老先生却在结束时一反常态:“羽颜,午饭结束之后,你和阿布一起来这里一趟。”

北羽颜扬了扬眉毛,知道提问也不会得到解释,强压下心里的疑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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