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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金銮殿众臣说纷纭 临庆关岳雷初探阵

却说精忠府内悲声一片,岳震即差老家人岳忠购来纸钱、孝衣、招魂幡与白幛。府门高挂孝字白灯笼,众夫人身披素纱,头别纸花,悲悲戚戚。岳霆长子岳蹯、岳霖长子岳琮,腰系丝绦,别了哭丧棒,脚蹬布袜麻履,手托亡考牌位,出府料理后事。城中百姓见岳家遭丧,无不落泪。

早有殿头官报知孝宗。孝宗正在朝上,闻之,即命尚书右仆射洪适、吏部尚书汪应辰、吏部右侍郎杨万里代上凭吊岳家亡灵。时有尚书右仆射陈俊卿进言:“圣上,岳家为国驱驰沙场,不惜殒命番邦。臣以圣上国之安危思量,当阴选精卒,操练人马,速发前线救急。”兵部侍郎宗颖、护国军师朱武等亦出班附议。又有宰相兼枢密院事汤思退出班启奏:“圣上,岳家忠烈,实应褒奖。然岳应祥出兵岁余,国库烫银消耗甚巨,黎民赋税颇重。臣闻仁德之君纵草芥之命尚且怜之,莫若召还鄂国公,许与西夏平分疆土,各安庶民,岂不美哉?”龙图阁待制辛弃疾出班启奏道:“陛下,岳雷今已兵至临庆关,扬我天朝神威!臣情愿领兵前去相助,望圣上恩准!”又有右丞相史浩、信国公陈康伯等言及国库薄资,不可屡兴大军,宁与西夏画疆而治。正议论间,但见一家老臣手持龙头梨木杖走上殿来。只见他身高八尺开外,龙行虎步。面似银盆,发似秋霜。身着红蟒袍,腰横白玉带,头戴紫金冠,却是韩世忠。世忠自孝宗继位,受封王爵,从此隐遁府中,不问朝政。闻岳震返京求兵,恐孝宗踌躇不决,今日不请自到。世忠曰:“圣上,老臣今日特来请令。闻岳雷征西,已至临庆关,西夏之破只在须臾。老臣愿以此微薄之躯,引兵前去。”众臣见韩世忠离朝多年,英勇仍不减当年。辛弃疾闻言大喜:“圣上,微臣甘为韩老千岁牵马追镫,已平西夏之乱!”孝宗见文武群臣难定战和战策,又见韩世忠上朝陈辞,心中一喜,即拍案而起,说道:“也罢!朕意已决,即命韩老千岁为殿前都指挥使司,辛爱卿为殿前马军都指挥使司,五日后进军临庆关,誓破兴庆城!”当即取来尚方龙凤剑赐予韩世忠,曰:“韩老千岁前途珍重!朕尝铸二剑,雄曰金龙、雌曰丹凤,以为圣令。今日以雌剑相赐,号令禁军人马!”世忠拜谢。孝宗又命户部侍郎王之望调度粮饷,之望领旨。下得殿来,令辛弃疾与史浩、陈康伯等决议粮草之事,自与朱武、宗颖等商议,欲取道剑南西进。宗颖说道:“蜀中有虞允文、吴璘二人镇守,可调他二人率川军同往。川军骁勇善射,乃西夏铁骑之克星。”朱武曰:“不可!兵部侍郎胡铨屡参川蜀吴氏佣兵自重,劝圣上削减兵权。圣上犹疑未定,若此时调兵,反为不美。”世忠曰:“老夫自南归以来,多年不曾掌兵。在家中安闲却甚是无聊。此番出征,必要克敌制胜,以显威名尚在。”正说话间,身后闪过梁氏夫人,言道:“妾身昔日与千岁驰骋疆场,今日西进,亦愿同往!”众人是夜于韩府饮宴,各自把盏不提。

三日后校场点兵,只见韩世忠身穿御赐麒麟锁子甲,头戴紫金朝日冠,外罩绛红袍。怀抱令旗令箭,将丹凤剑高挂辕门,以示全军上下。辛弃疾着大叶黄金甲,外罩素罗袍。肋下悬着白鲨鱼皮鞘的滚珠剑。头顶素银狮子盔,煞是威风,左手摁剑把,右手擎点钢枪。韩世忠谓孝宗曰:“圣上,十万禁军俱已齐备,王户部已命粮草先行。待老臣取道剑南,与吴大人合兵一处,便可征西。”孝宗曰:“老爱卿偌大年纪,还望谨慎!”君臣正说间,忽报川蜀信使至,世忠大惊,暗叫不好。果然,来者乃吴璘五子吴挺也。见吴挺身穿孝服,手捧奏章拜上孝宗:“吾皇在上,臣父于三日前病逝汉中。臣特奉遗表前来。”孝宗展开御览,但见寥寥数字:“臣璘言:愿陛下毋弃四川,毋轻出兵。”孝宗恸哭不已,悲声道:“吴爱卿生前为国鞠躬尽瘁,镇守四川多年。今朕正欲西征,去一臂膀矣!”下旨:赠吴璘为太师衔,追封为信王,谥武顺。授吴挺为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吴璘长子援授中大夫、右文殿修撰,知金州;次子掖,官授左武大夫、兴州驻扎御前中军统制,知成州;三子扩,娶尚十八公主,任右宣议郎、集英殿修撰;四子惚,任右朝请郎兼英州刺史、工部侍郎、通奉大夫;六子吴拭任右朝奉郎,知阆州。挺曰:“圣上,臣父临终言,西征大事不可轻定,望圣上裁断!”世忠曰:“贤侄!圣上已有旨意,岳元帅前线战事正紧,不可不援。老夫亲引十万禁军,敢问如今川军何人掌印?”挺曰:“堂兄安远军承宣使、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吴拱奉命掌军,今汉中已有驻兵五万。圣上若欲西征,末将愿效犬马之劳!”孝宗曰:“朕意已决,全军听令于韩老爱卿,即日出事西征,助岳爱卿破阵平叛!”世忠命吴挺先行至四川,调蜀军十万及粮草十万石。待大军至蜀,世忠仍命吴拱镇守川蜀,令辛弃疾为先锋,吴挺为副。岳震督后军,岳霆长子蹯、岳霖长子琮皆催督粮草,随军出征,欲为父报仇。

却说岳雷兵驻沙江关月余,早已见城下西夏日日搦战,气愤不已。幸有诸葛锦劝解几番,方按兵不动。这日,诸葛锦往登天关去调度粮草军饷,岳雷又见莫云率军于城下辱骂。雷颇怒之,令陆文龙守城,亲率韩彦直、罗鸿二人,引军五千出城。雷以枪点指道:“逆贼!何故屡屡犯我城池?”莫云笑曰:“岳雷!汝父已作无头之鬼,何苦为昏君之刀?莫若顺降,不失荣华富贵!”雷大怒,挺枪便刺。二人杀了五十余合,莫云见雷骁勇,枪法异常,虚晃双镋,败入阵中。雷正欲追赶,韩彦直、罗鸿阻曰:“穷寇莫追,元帅且回城去罢!”雷曰:“不可!此等贼子,不杀岂能消吾恨?”不听二将相劝,跃马负枪而进,凡遇骁将锐卒,无不枪挑之。纲、鸿二将见雷杀入阵中,亦摇枪杀入。三人如同虎撞羊群一般,杀得西夏无人能敌。

莫云回至阵坛,手中青莲旗挥动,军阵迅速变幻,将三员宋将困于阵胆。雷等三人只顾冲杀,不想这东方甲乙木,布下了青龙铁锁阵。阵中六千四百名锐卒,三千二百人手持铁链,三千二白人手持马槊。宋军铁骑甚少,唯岳家军中有骑兵数万。今日这番厮杀,伤去铁骑千余。雷见番兵杀不尽、挑不完,叫声:“速去!”欲拨马出阵。莫云见岳雷欲走,忙将令旗一挥。西夏军兵早已望见,于阵门处布下五千弓弩手,望三人一阵乱箭射来。雷大惊,忙拔出肋下湛卢剑来,望空中祭起。湛卢乃上古名剑,欧冶子耗尽毕生心血铸就此剑。前者青龙关下破了火龙毒镖,全仗此剑。湛卢剑祭到空中,只见一道白光,羽箭化作飞灰而去。雷大喜,欲趁势破阵。那独臂道人正在观阵,见岳雷祭起湛泸剑来,大惊,忙将磐郢宝剑抛在空中。磐郢、湛泸、巨阙、鱼肠、纯均俱属越五剑,乃欧冶子呕心烈血铸就而成。唯磐郢剑邪气最盛,欧冶子无力抑制,只得将毕生精血注入其余四剑。鱼肠剑为专诸刺王僚时所毁,故此磐郢邪气日盛。但见那剑祭在空中,黑气团团,飞沙走石,好似听得悲悲戚戚之声,又似九幽之中冤鬼吼叫。五千铁甲军人人体似筛糠,战栗不已。雷见湛泸剑为敌所欺,忙望空中一招手,收剑还匣,与罗鸿、岳纲杀开一条血路,败退回城。陆文龙见岳雷兵败,即命杨继周引军出城相救。莫云也不追赶,只命手下万箭齐发,五千铁甲军无不殁于阵中。

众将至帅府厅,岳雷取剑凝视,但见其上布满裂纹,大惊失色。陆文龙说道:“元帅此剑乃先朝宝物,颇有神通。这老道今日所祭之物只见黑气,不见光华,想来必是左道邪物。”雷叹曰:“此剑乃先考遗物,吾师传吾御剑之术。自下山挂帅以来,未尝有此败。妖道如此无礼,本帅势斩其首!”罗鸿曰:“我军兵马不足,元帅只可坚守,毋再轻出!”雷曰:“本帅已差五弟返京请兵,不知朝中作何打算。”文龙曰:“探马来报,四川宣抚使吴璘病逝,其五子吴挺袭父职,往临安递书。末将闻吴宣抚虽号名将,却因四川战事不断,府库空虚,力主停战。未知朝廷意下如何。”继周曰:“丞相陈康伯等皆以吾军久战不成,空耗钱粮,请愿圣上罢兵言和。又有辛幼安、韩老千岁等请命挂帅出兵。”话音未落,帐外报有天使奉旨意前来。雷忙命军兵设摆香案,跪接圣旨。天使进营来,展开圣旨开读:诏曰,朕闻岳元帅出师年余,至临庆关下遇恶阵相阻,不得前进。朕已命韩世忠千岁挂帅,辛幼安大臣为先行,统兵十万前来。卿宜早日破敌返京,再行赏赐,钦此!雷接旨谢恩。天使说道:“岳元帅,圣上力排众议,决议兴兵前来,此乃万古未有之浩荡皇恩。还请元帅速速破敌,莫再与人话柄,惹来祸害,老奴话已至此,告辞了。”转身便走。雷闻言,郁郁不乐,送走天使,自往后帐休息。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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