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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不期而遇

青山镇,位于临水县下游,四面群山环抱,苕溪之水绕镇而过。是临水县前往杭州城的必经之路。

一队官军顶着烈日的酷晒,在往来要道上设下关卡,对往来的旅人客商严加盘查。很快,道路上排起了一个长长的队伍。官军虽然挥汗如雨,却也不曾有丝毫的松懈与不满之色。

一对年轻的夫妇走了过来,排在队伍的最后。男人戴着一顶大大的遮阳斗笠,背着包裹,两条腿似乎长短不一,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女人身材高挑,虽然穿着粗布裙衩,却掩不住那婀娜的身姿,脸上蒙着幂罗,眉清目秀,只是鬓角处若隐若现有着一块大大的暗红色胎记,实在是大煞风景。男人摘下斗笠,替女人戴上。女人掏出手帕,给男人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嗔道:“瞧你,满头大汗的,包裹让我背一会。”伸手便要去拿。男人将包裹正了正,背着舒服些,脸上带着陶醉之意,道:“行了,我是男人嘛,没事的。”女人也不多说,就由他去了。这对夫妇正是赵错与顾欣雨。

“这位大哥……”赵错拉过排在前面一个中年汉子,问道:“怎么回事?早几天也没见有官军在这。”

中年汉子回头打量了一下赵错,憨厚的道:“今天早上才设的卡,听说是要防备倭寇。”

赵错笑了笑,道:“这里离杭州城这么近,倭寇敢到这里来放肆吗?”

中年汉子道:“小哥,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早两天,临水县刚剿了一伙倭寇,也不知道有没漏逃出来的。杭州城里都是大官富豪,要是让这些杀千刀的混进去,那还了得。”

赵错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一骑快马疾驰而来,马上一个英姿飒爽的女骑手,正是尤紫丝。顾欣雨低下头,将帽沿压得低低的,遮住了大半张脸,缩到了赵错身后。只见守候的官军上前喝道:“什么人?快停下。”尤紫丝一勒绳缰,飞身下马来。

这时,不远处树荫下,一个兵爷懒洋洋的站起来,好整以暇迎了上来。顾欣雨靠在赵错的耳边小声急道:“糟了,那是我哥,怎么办?”

赵错本就觉得这兵爷有些熟悉,但仓促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经顾欣雨一提醒,马上就想起来,那不是那天在船上仅见过一面的青龙帮少帮主任鹏飞。立时警觉,扫了四周一眼,只见任鹏飞刚所在的树荫下,还躺着一人,不正是徐刚吗?还有队伍后面不远处的道旁,一左一右也有两人在休息,看样子也是会家子的,估计是青龙什么人物。

也不知任鹏飞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请动官军在此地设卡。

赵错心中一凌,知道自己已经是落入网中的鱼,只要稍一动作,这几人立马就会围上来。只得强自镇定,沉声道:“别急!先看看他们怎么安排的,再见机行事。”

只见任鹏飞走到尤紫丝跟前,道:“丝姨,怎么是你亲自来了?”

尤紫丝道:“不亲来能行吗?”说着,取出一枚令牌抛了过去。

任鹏飞接过令牌,草草看了看,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将令牌收入怀中,恭维道:“还是丝姨厉害,这东西也能到手!你看,这人什么来历?”

尤紫丝从马背上取过水袋,狠狠的喝上一口,边往树荫下走去,边道:“若是当真厉害,就该手到擒来了。这人跟北侠辜远瞻脱不了关系,的确难缠得紧,如果这次再徒劳无功,只能是你爹亲来……”人渐走远,后面的就渐渐听不到了。

随着行人一个接一个的通过关卡,眼看就轮到这对小夫妻了。原先,只恨官军多方盘查,走得太慢。如今,却恨不得官军搜查的更严厉些,哪怕能多拖延些时候也是好的。只要拖得尤紫丝离去,就算蒙混不过去,直接闯关也多一分胜算。

这时,只见前方几个人向着青山镇方向而来,为首的身材魁梧,披头散发,虬髯戟张,身背两柄五尺有余用布条缠着的兵刃。只是脸色沉郁,似乎带着无尽的沧桑,神气中却总是伴随着一股随时都要择人而噬的凶厉之意。身后跟着一顶小轿,抬轿的是两个彪形大汉,走得异常平稳。

赵错断定来者并非善类,心中一动,计上心来。

“到你俩了,快点。”一个兵士冲着赵错与顾欣雨不耐烦的喊道。

“来了。”赵错应着,一瘸一拐的快走两步。一边解下背上的包裹以备搜检,一边悄悄往那官兵手里塞上一块银锭,“辛苦了!”

那官兵一愣,翻手将银锭收入袖中。随手装作翻了翻包裹,对着二人一挥手,道:“走吧!”

赵错与顾欣雨都暗暗松了一口气,赵错重新背上包裹。却见为首的长官走了过来,看服饰应当是百户长。他绕着顾欣雨打量了两圈,一手摘掉顾欣雨头上的遮阳斗笠。“啊!”顾欣雨惊叫一声,躲进赵错怀里。

赵错将她护在身后,佯作紧张的道:“你想怎样?”手上却暗夹着一块银锭,往那百户长身上推去。

百户长扬手一挡,手上一却多了一块银锭,感觉分量还不轻。他脸色变幻不定,突然将手中的银锭往空中抛了抛,带着讽剌的笑容,道:“你以为就凭这点银两就能贿赂我吗?”转而,对着手下的士卒下令道:“拿下,他身上的财物就是我们的。”

赵错瞬间便明白了那百户长打的是什么主意,知道今日之事再无法安然脱身。不等众官军反应过来,疾步上前一招白鹤寻食迅若惊雷,将百户长击飞出去,更顺势夺过他的腰刀。

随即,一手搂住顾欣雨纤纤细腰奋力一纵,越过关卡,将官军甩在身后,径往镇外道路奔去,一边冲着那远来的魁梧大汉含糊其词的大声吼道:“搜混(日语:将军),搜混!救命!”赵错如此,是想祸水东引。那伙人抬有轿子定然快不起来,只要引起他们与青龙帮的误会,斗将起来,自己便可乘机脱身。

魁梧大汉对那两轿夫吩咐道:“护着珠儿先走!我稍后便到!”说着,反手抽出两柄亮光闪闪的野太刀,直奔过来。

魁梧大汉此举,大出赵错所料。索性不再暴露,一条腿劲力收减,跑起来便是一瘸一拐的。本来带着一人累赘,如今更是快不了。

树荫下,任鹏飞、徐刚和尤紫丝听得这边的动静,纷纷抽出兵刃,二话不说追了上来。任鹏飞用的是一柄的横刀,刀法的勇猛快速、激烈奔放、紧密缠身、雄健彪悍,却又有着剑法的轻灵飘逸,令人防不胜防。赵错的腰刀与之碰上,当真是一刀便缺了一个口子。徐刚紧随而至,剑走偏锋,直取赵错的要害。尤紫丝一双短剑在手,朝着魁梧大汉迎了上去。

赵错凭着一柄腰刀左支右绌,不过数招便已是险象环生。不得已险招频帮忙,以性命相搏,方始保得两人无恙。

“我来也!”随着一声大吼,人未到,刀先至。一柄野太刀打着旋儿扫向任鹏飞,任鹏飞危急间挥刀一挡,只听得“当”的一声,手臂隐隐发麻。另一柄倭刀以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取尤紫丝,尤紫丝岂能容他就此突破,双剑一格,只觉一股大力扑来,整个人被震得连退三步,方能站定。徐刚急忙抽身一剑回剌魁梧大汉,解了尤紫丝的险境。两人合力,敌住战魁梧大汉。

赵错觅得此良机,易守为攻,挥刀急进。任鹏飞手上发麻,无力招架,人向后倒去使出一招铁板桥,堪堪避过这开膛破肚的一刀。然而,赵错的刀锋上还是染上了血光,在任鹏飞的胸膛上留下了一道长长口子,衣衫破烂,怀里的东西尽数掉了出来。

任鹏飞不及起身,双腿凌空连环飞踢,直踢得赵错手忙脚乱,这正是鸳鸯连环腿法。

赵错好不容易招架住任鹏飞的鸳鸯连环腿,抽空腰刀一挑,地上的倭刀又回到魁梧大汉的手中。双手在手,魁梧大汉如虎添翼,一刀接着一刀,一通狂风暴雨般的猛攻,打得徐刚和尤紫丝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赵错寻着这个空隙,带着顾欣雨退到了魁梧大汉的身侧。

说时迟,那时快,其实从赵错暴起发难至此,也就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稍远处那两个青龙帮众也抽出了兵刃赶到,远处还有人赶来。任鹏飞委实不愿糊里糊涂的结下如此劲敌,收招站定,道:“都且住手!在下青龙帮任鹏飞,得罪之处请见谅!好汉,怎么称呼?”

魁梧大汉收刀跳出战团,徐刚与尤紫丝终于从战团中脱得身来,收剑立于任鹏飞两侧,暗中提防。

只听那汉子道:“任天放是你什么人?”

任鹏飞道:“任天放正是家父。”

“将军,你看……”赵错一指地上,那里正躲着一块令牌,向上的一面刻着“鬼手”二字,正是本应属于赵错的通行令牌。

“小儿,也敢来诳我。”魁梧大汉哈哈一笑,却见对手越来越多,知道不是蛮干的时候。道:“走!”

赵错不容分说,将顾欣雨拦腰抱起,一瘸一拐的顺着官道飞奔而去,魁梧大汉手挚双刀在后徐徐倒行。

赵错不愿与之为伍,转过一个拐弯,见魁梧大汉没有跟上,赵错速度骤然加快。闪入了一条山间小道。又转过一道山梁,确定没有被跟上,这才放下顾欣雨,长长的松了口气。

这里能远远的望见官道,官道上有一个亭子,刚才那顶轿子就停在亭子中央,一个绿衣女子立在柱子边上,久久不动。过了好一会,那魁梧大汉也来到那亭子处。只逗留了片刻,魁梧大汉掺扶着绿衣女子上轿,缓缓而去。

出于好奇,赵错带着顾欣雨,好不容易寻着道路,也来到这亭子之中,只见柱子上题着六个字“绿珠到此一游”。赵错手抚着这字迹,似笑又似哭,满是懊恼之意。

顾欣雨仔细一看,其中“珠”字的“王”字边,给写成了“玉”字,多了一点。难以置信的道:“绿珠?莫非她就是小兰妹妹?”

赵错微微点了点头,两行泪水落下,道:“她留下这些字,就是在给我报平安。她已经是身不由已,不能再回来了。此次错过了,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难道冥冥中真有天意?小兰为何会这般命苦?”

顾欣雨扯过衣袖,给赵错擦去泪水,安慰道:“不会的小兰妹妹为人这么好,吉人自有天相,你们兄妹一定还会重聚。我看那人对小兰妹妹还不错,不会让她受苦的!”

赵错摇头道:“海寇就是海寇,过的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大海上飘泊不定。今天过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和这么一群强盗,亡命之徒为伍,小妹还能过得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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