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怎么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还有异常的疼痛感？不，是全身都痛，僵硬的痛。
僵硬？怎么可能会？但不管怎样，我的身体还能稍稍动弹，距离恢复行动至少还要一两个小时。
现在是什么时候？外面的天空还很暗，应该还是黎明之前。看来天亮的时候我应该可以恢复行动能力。
但……我现在是在哪？——当他醒来之后，无数的问题都在等待着大脑的处理，而他此刻只能睁着眼睛，等待着。
清晨的阳光携着麻雀们的欢鸣，为这座深冬的城市带来了久违的温暖。
道路上开始人来人往，沿路的小贩都早早的摆好了摊位在候着今天的第一批客人。
在街道旁的某栋高楼住宅中，有一个灰色头发的少年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如果不是因为他那在咕噜咕噜转动着的眼睛，甚至会让人认为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心脏慢慢地复苏，开始正常脉动。
血液的活性被不断激活，全身血管仿佛满天星辰一般明明灭灭，肤色逐渐变得红润。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鼻子悠长的吸入一口气直达肺部，有些痛苦，但仍然在可接受范围内。
开始进行呼吸。
手指微微地跳动了一下！深呼吸！肌肉紧绷，放松，紧绷，放松……
渐渐地，四肢都已经可以做一些简单的活动了。
虽然他基本已经能动了，但他并没有马上下床活动身体，而是重新放平了身体，像最初的模样，静静地躺着。他一边不断地深呼吸着，一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身体。
从未见过的生物，全身没有任何足够强度的保护组织，更没有锋利的爪子可充做武器。
肉体能力低下。
各类内脏都没能够超越其他物种，或是说有什么强项。
总体而言，很差的身体。
灰发少年失望地摇摇头，转而呆呆地看向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人轻轻地推开了。进来的是一位穿着黑色礼服，端着托盘的中年男人。
灰发少年闻声转过头去，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脑子里却在拼命地计算着自己目前的安全性。
“你终于醒了。”那个男人看到少年已经醒来，微微一惊后显得十分欣喜，说道：“噢噢噢，看来营养液需要换成牛奶和面包了。你稍等一下！”说罢，男人转身走出了房间。
他亲切莫名的声音让少年终于重新拾起了一些记忆：那里是一片森林，那时也是冬天，它还只是一只猫，而他穿着燕尾服，留着迷人的短须。
很快的，那个男人又端着早餐回来了。看来他每天在期待着少年的苏醒。
男人坐在了床沿，小心地扶着他半倚半坐起来，把面包送到少年的嘴边。少年有些犹豫地看着那块面包，还是没有吃下去。
他低下了头，口中发出一串怪异的音节，嘶哑，深沉，虚无而恍惚。简直像是他在另一个世界中透过无数阻隔与干扰对这个世界喊话，混乱却有序。似是极其简短又蕴含了无数的信息。
男人默默地听他说完，抬起头来看向了窗外，说道：“追求自由总需要付出代价。虽然我为你换了个身体，但你的核心还在，从本质上来说，其实你并没有被改变。”
男人从不知什么地方掏出来一本看上去十分奢华的书递给少年，说：“看看吧，里面有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而后便离开了房间。
灰发少年怔怔地看着手上那本书，封面上是他认识的语言，混乱而有序地烫着三个金字——《位面纪》。
床头柜上的机械钟“滴答滴答”的走得飞快，道路上闲散的人们也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车水马龙的拥挤与嘈杂。
灰发少年半倚半坐地躺在床上，手上的书始终停留在某一页，但无数的信息正被少年所吸收。
拥挤的道路开始变得有些稀疏，钻入窗户的阳光也已经在房间里消失散发不见。阵阵凉风拂动了窗帘，带进几缕柔柔的月光映在少年的侧脸，他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书也还停留在那一页。
“咚咚咚……”
轻轻地敲门声把少年拉回了现实。他微微一惊，抬起头来看着门口。
“请问我可以进来吗？”那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
“请……请进。”少年很明显的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用了人类的语言回答。发音虽然生涩，却意外的很动听。
“吱呀”的一声，房间的门被轻轻地推开，穿着礼服的他像早晨一样端着食物走了进来。
“噢，你怎么不开灯呢？”男人在黑暗中放下了托盘问道。
灰发少年把书合上坐直了起来，仍然很生硬地说：“夜晚……黑暗……安全。”
“但我们需要融入这个世界不是吗？我们需要学习他们的一切。更何况，他们早已经形成了一个社会群体，存在的危险远远无法对我们造成伤害。”男人在黑暗中的面庞显得格外的温柔。
少年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即又翻开了那本《位面纪》的某一页，指着上面说：“名字！”
“你的还是我的？”男人坐到他身边莞尔一笑问道。
“你的！”
“我姓‘齐’。”这个狡黠的男人并不想让他知道，所以小小的绕了个弯。
“名字！”显然这一套忽悠不了少年。
“这很重要吗？”男人显得有些无奈。
“基础！”少年并不打算就此被蒙混过关。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不是吗？就比如我开了一家书店，认识的人他们都只叫我‘店长’，连姓都不带。”男人半妥协似的说道。
少年顿了顿，问道：“那……我的呢？”他明显有些紧张，甚至是……畏惧。
男人闻言轻笑道：“你是要我帮你取一个吗？”
少年一怔，又突然明白了过来，兴奋地答道：“是的，没错！我需要一个名字！”
男人轻抚着少年灰白却柔顺的头发，想了想说道：“你……很怕未知的一切。嗯……无顾虑，无忧扰，那么……你就叫‘顾无忧’吧。”说罢，男人在不知什么地方拿出一张纸，用笔在上面写下“顾无忧”三个字。
少年接过那张纸，低着头目光深邃地看着它。
男人又轻轻地拍了拍少年的头，说：“现在也很晚了，早点休息吧。”他见少年看着那张纸看得入神，也不去打扰他，自己走出了房间，把门缓缓地合上。
房间又重归宁静，少年的目光从纸上慢慢移开，口中一字一顿地念道：“顾…无…忧。”
纸上的字一个一个逐渐亮了起来，无火自燃，又迅速地寂灭。
少年重新躺了下去，很快地便沉眠。而那张刻画着他姓名的纸，只剩下点点金光在房间里游荡着。
而在迷迷糊糊之间，他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
一向警觉的他猛地睁开了双眼，却发现他正身处一个莫名的世界。
这个世界黑暗，无光。
他却在这个黑暗的世界中看到了，前方有一只庞然大物此刻正转过了头，数不清的复眼里都倒映着这个瘦小的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