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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道问己

龙背城。

茶馆门前的坑上盖了几条木板。

沈星子从茶馆走出来,茫然四顾。

据那茶馆小二哥陈大嘴所说,昨天那个老神仙只在茶馆里呆了一碗茶不到的功夫,他要送的点心还没端上桌,人就匆匆走了。他只道是回了仙山了。

“大师兄的事要紧,先回山!”沈星子咬咬牙,向太乙山方向赶去。

驾驭飞剑,眨眼间,沈星子已经出城十里有余

“嘿嘿!”身旁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

沈星子大惊,自己御剑离地十丈有余,竟然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被人欺身到咫尺?

“哼!”他头也不回,顺手一道剑光从指尖射出。接着连人带剑骤然射向地面,来人肯定不是易与之辈,自己修为尚浅,只有在地面才更能发挥飞剑之利!

但是一直等他再地面站定,手执利剑,那个声音也没有再出现。

沈星子凝神四顾,丝毫不敢大意。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到时候了。嘿嘿……胡邋遢真是越混越回去了,青竹峰这一代的弟子就这点修为?”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沈星子警然左顾右盼,依旧是没看到半点人影,强自压制怒气,拱手道:“这位前辈,听你的话似乎和家师是旧识,又何必捉弄晚辈?”

说着话,持剑如临大敌。等了良久,那人也不说话,沈星子无奈,再次高声道:“青竹峰胡真人座下沈星子,恭请前辈现身一见!”

“嘿嘿……胡真人……,嘿嘿嘿……哈哈哈……!”那个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先是沉声低笑,最后疯狂大笑起来。

随着笑声,沈星子身前不足一丈的地面一点点隆起,渐渐凝聚出一个人影,人形尚不完全,一双血色的眸子却分外的瘆人。

顷刻间,一个一身黑衣,头脸被黑色头罩罩住,只露出一双血色眼眸的身影出现在沈星子面前。

看着那双诡异的眼睛,沈星子心里泛出不同寻常的危险感觉,仿佛面对着一头上古凶兽!

“敢问前辈是何方神圣?”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是敌非友,而且是强的可怕的敌人。

那黑衣人低沉的笑声直入沈星子耳朵,在这没有人烟的城外,越发显得瘆人:“神圣?嘿嘿……老夫可不是什么神圣,非要讲的话,算是魔鬼吧,从十八层地狱爬出来讨债的恶魔!”

“哦……”沈星子闻言反而平静下来,既然确定是敌人,他反而不慌不忙起来,“既然是敌非友,那晚辈可就……”话未说完,飞剑破空,瞬间射向黑衣人面庞。

“中了!”分明感觉到飞剑传递的感觉,但他并不敢丝毫大意,瞬间弹向身后。

面庞上插着飞剑的黑衣人毫无所动,沈星子心中疑惑,但不敢停留,不停后退,手上丝毫不停,法诀转换,喝道:“玉清剑罡卷,分!”那柄飞剑随着声音从剑尖处一分为二,接着二化四,转眼间分作十数柄飞剑,将那身影的头部裂成碎片,在空中盘旋而回!

但等飞剑俱都回来,才能看得分明,那个黑衣人竟是泥土所化!

压住心中惊讶,沈星子继续施展绝学:“星辰卷,南斗成生,北斗绝杀,列阵!”

霎时间,十数柄飞剑盘旋呼啸,六柄做南斗主星之势,罩住自己,另外一部分作北斗七星之势,将那个毫无生气的泥土黑衣人团团围住。

一番施法,口中不住喘息,沈星子顾不得休息,手成道印,口中喃喃念道:“大化者,乃与无形俱成,势!”整个人的气势随着最后两字的声音突然拔高,周围莫名出现阵阵狂风,落叶满天。

这时沈星子眼神凝聚起来,狂风依旧,但呈北斗之势的飞剑瞬间杀向一处。

沈星子眼神又一凝,“杀!”随着声音,飞蝗一般的飞剑齐齐攻向另外一处空无一物的地面!

“杀!杀!杀!”随后又是三声怒喝,飞剑接连不停,连续三次转换攻击地点。

如果此时有人在远方看,会发现一个剑眉星目的青年剑仙,身周流光溢彩的飞剑盘旋,飒然而立,眼神所向,仿佛无数飞剑如臂使指!

仿若九天玄仙降临。

然而沈星子有苦自知,他的势仅能捕捉敌人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飞剑快,但敌人气息的转变更快!

“嘿嘿……不错嘛,看这御剑法门,对了是玉清剑典!哦还有太乙星辰经,这股子杀意,对了,是胡邋遢的青竹捭阖经。小娃娃,你年纪不大,会的倒是挺多的嘛!”正在苦思对策的沈星子突然听到那人不慌不忙的声音。

心中一动,显然那人暂时并不想伤了自己性命,自己这样徒然浪费力气,不如以静制动!

心念转间,便散了气势,飞剑转头,复化作一柄,在他身前悬停。

“哟!心性也不错,啧啧啧!这么好的料子……学的似是而非,杂而不专,真是可惜了,生生被胡邋遢糟践了好苗子!”那人摇头叹息一番,又道,“小子,不如你拜老夫为师,不出十年,定然让你大出于天下,怎么样,考虑下?”

“这黑衣人明显是个高手,自己出手已经尽了全力,竟然连对方的影子都摸不到,仅凭武力的话……恐怕今日……难有幸理!”沈星子皱眉,心中急急思索对策,心思急转,口中却大声说道:“不知是哪座仙门的前辈,既然如此熟悉我太乙门绝学,想来与家师是旧识,不如现身一叙。”

“旧识呵,没错,是旧识!嘿嘿,而且是熟的不再熟了,熟的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熟的我恨不得将整个太乙门掀个底朝天!”最后两句话咬牙切齿,透着一股子森凉杀意!

沈星子心中一黯,看来今日凶多吉少了!

这么想着,将青竹峰众人在心中依次序慢慢的默默的念了一遍,然后脸色肃穆,缓缓道:“虽不知阁下与我太乙门有何恩怨,既然碰到,今日我沈星子接下了!请吧!”

说完,便不再多言,只闭目凝神,持剑蓄势而立。

那人看到沈星子如此作势,似乎也自觉无趣,在不远处缓缓凝结而出。

看着沈星子,眼神闪烁良久,才缓缓道:“小子,老夫看着你,突然有了些爱才之意,若你现在跪下磕头,老夫可饶你性命,还赐你仙家无上妙法,比你这些半吊子太乙功法强上万倍!”

沈星子听而不闻,见黑衣人现身,只微微调整方位,将剑尖对准他,心中默念法诀,气势一点点攀升。

这一次黑衣人明显“咦”了一声,接着大怒道:“竹黄卷!臭小子!你找死!”

沈星子剑眉微挑,咬牙狠笑道:“可惜我沈星子修为不够,不过你不要太得意,我的几位师兄师弟天资远胜于我,今日之事,必然能令他们警觉,也算死得其所!要不了多久……哼!”却不再继续说下去,仅一步步向着黑衣人走去。

黑衣人阴恻恻的笑了一声,道:“那你就去死吧!”说罢一抬手,一柄泛着血光的飞剑从袖中射向沈星子。

沈星子不在驭使飞剑,只双手持剑,如凡俗武者一般使剑劈去。

接着,他应声吐血而退,竟不是一合之敌!

黑衣人看着倒地不起的沈星子,不屑道:“哼!不伦不类!胡邋遢教的好徒弟!”

“是么?”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黑衣人身后响起。

“谁?”黑衣人大怒。

“好笑!你这黑棕子,喊着我名字,又问我是谁?”那懒洋洋的声音又从身后响起。

“师父!”沈星子大喜过望。

黑衣人闻言,反而安静下来,瞬间压抑了怒气,眯眼低声而笑,说是笑,但其中阴恻恻的杀意却无论如何也遮不住:“呵呵……五十年……嘿嘿嘿……五十年了,胡邋遢!”最后突然瞪眼,一声猛喝,身体猛然向后掠去,本来逼在沈星子眼前的血色飞剑后发先至,攻向身后之人。

一个衣衫不整的汉子缓缓拔刀,发髻蓬乱,胡茬丛生,不是胡邋遢是谁?

胡邋遢的刀还没拔出来,那道肉眼难辨的血色光芒,瞬间飞至咽喉半寸。

黑衣人血色双眸显出惊喜。

谁知飞剑一直停在那个地方,始终没有寸进!

黑衣人手下留情?当然不是,一股莫名的气势,将血色飞剑挡在了胡邋遢咽喉半寸之外,不得寸进!

破空声此时才迟迟传到沈星子耳中,沈星子瞪大眼睛,一脸惊喜。

接着,胡邋遢的刀才堪堪出鞘!

“这气息……我依稀有点印象,可想不起来你是谁啊?”胡邋遢随手拎着刀,疑惑着,丝毫没有面对敌人,生死之战的觉悟。

沈星子一阵白眼,师父果然不愧是师父!

黑衣人一言不发,再次催动飞剑,这次血光更浓,一股惨烈的血腥气息随之而来。

“唔!”胡邋遢皱眉嫌弃的摇了摇头,道:“又是这种旁门左道!这两天怎么总碰见这些膈应人的东西!”说罢双手握刀,举到头顶一挥而下。

只见一阵凌厉的刀气离刃而出,呼啸着,所经之处似乎连空气也被割裂,所向披靡!

接下来,黑衣人一个趔趄,颓然坐到地上。

沈星子瞪大眼睛:“这……这就……完了?”

“喂!”胡邋遢冲沈星子抬了抬下巴,“老三!发什么呆!”

“啊?啊!师父!”沈星子这才回过神来。

“老规矩,把他带给虚云子吧!”胡邋遢看着徒弟,突然皱眉道,“青竹捭阖经不是这么用的,再琢磨琢磨!竹黄卷以后别用!”

“哦……是,师父!”沈星子颓然道。

“呵呵……咳……哈哈……”黑衣人咳着血,笑道:“胡邋遢,你真够失败的,自己人不人鬼不鬼,还把徒弟教成这种不伦不类的样子,哈哈哈……”

胡邋遢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黑衣人。

沈星子怒斥道:“闭嘴!休得说我师父!这些都是我自学的,师父还没正式教我!否则你以为今日这么轻易能胜我?”

“是么?”黑衣人讥讽道,“那你可真是本事啊!”言语中流露出不以为然。

“是啊!还没教呢,老三这小子太贪心了,哪个法门都舍不得丢,我便没急着教他。还有个老四,那才叫不务正业,唉……头疼啊!”胡邋遢摇头叹息道。

“真的?”黑衣人瞪着一双血眸,惊声道:“你时日不多了吧,还在等他们‘道问己’?”

“啊……是啊!”胡邋遢挠挠头,无所谓道。

“时日不多?师父!什么时日不多!”沈星子如遭雷击。

“咳……呵呵……对了,按你这个意思,你的徒弟们都还不知道吧!”黑衣人胸前血迹斑斑,恨声道。

“师父!你告诉弟子,什么时日不多……啊?!”沈星子急急打断他们的对话,大声问道。

“大概还有个两三年……或许一两年?记不大清了。怎么,我没跟你们说过?”胡邋遢嘿嘿笑道,似真似假。

“你把自己弄的人不人鬼不鬼,想让你徒弟也跟你一样吗?”黑衣人看了眼目瞪口呆的沈星子。

“这事儿啊,我还真没想过……咦?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儿的?”胡邋遢这才迟迟反应过来,问道。

黑衣人被胡邋遢弄得一阵无语,便低头自己摘下了头套,缓缓抬头道:“就这么知道的!”

“呀!啊!哎呀!这这……这……!”胡邋遢大惊失色,半天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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