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到来并没有给亮亮带来多大的改变，反而亮亮越来越感觉到妈妈忧心忡忡。窗外，乍暖还寒的空气时不时地涌入吊脚楼。亮亮感到愈加清冷。屋外的枇杷树，经不住这急剧变化的天气，一个个幼嫩的花苞从枝头簌簌凋落。妈妈望了望燃烧着的火苗，看着瘦削的爸爸，起身走出了吊脚楼。
虽然年幼的亮亮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但是他一个也没有说。哥哥却耐不住寂寞，牵着家里唯一的一头黑山羊跑向了山坡。寒风里，亮亮好像听到了咩咩的羊叫，还有小伙伴们欢乐的嬉闹声。望着燃烧殆尽的炭火，爸爸拿起生锈的铁钳，轻轻夹起，然后把刚刚装满烟叶的烟斗凑了过去。他卯足劲儿，大口吸了一下，霎时间，一股呛人的烟味弥漫在吊脚楼里。接着就是爸爸接连不断的咳嗽声，那声音比刚才点烟的时候都费力，仿佛天崩地裂。亮亮终于忍不住了，咳嗽着跑出去找妈妈了。
“三奶，我家娃儿马上就要开学了，这学费......”妈妈恳求着，可是谁能体会到，一个纯朴善良的农村妇女，为了能够让孩子顺利读书，放弃了所有尊严，挨家挨户借学费。亮亮不知道妈妈出门去干什么了，他边找边问：“春山大伯，你看到我妈妈了么？”“你妈去你三奶家借钱去了！”春山大伯有些嘲讽地说。然后，边走边自言自语道：“能借到吗？......”亮亮这时候仿佛知道了什么，他快速冲进三奶家，一条黑色的土狗怒目圆瞪，狂吠不止。亮亮赶紧几步跑，还没进屋就喊：“妈！.....”谁知道屋里传来一片嬉笑声，亮亮进门一看，一群年长的妇女在打牌。三奶说：“你妈回家了！”亮亮还沉浸在刚才的嘲讽里，三奶接着说：“你妈这个人！真不会过日子！把地里收的粮食都让你们兄弟俩上学了！还吃什么！......”亮亮越听越生气，扭头就走。他隐隐约约听到，屋里打牌的人们议论纷纷。三奶那嘲笑的面孔，深深烙在了亮亮的脑海里。
亮亮跑回了家，他看到妈妈在翻找什么。爸爸说：“明天你们就要开学了！......我......”爸爸欲言又止，这时候哥哥也回来了。哥哥把羊拴好，蹦着跳着就进屋了。妈妈对哥哥说：“明明！你做到火堆边烤烤手。爸爸有话跟你们说。”刚才还快乐的哥哥，顿时觉得有点不自在。他低着头，一副受气的样子，老老实实地坐在小板凳上。
爸爸把烟熄灭，轻轻磕了两下烟斗，然后看了看妈妈。他从裤兜里拿出了一把零钱，看了看亮亮和哥哥。说：“爸爸去年打工没赚到钱，家里就这些钱了。你们的学费。......我......”哥哥打断了爸爸的话，说：“我不愿意读书，让弟弟去吧！”妈妈此时含着泪水说：“不行！我把羊卖了，让你们都去上学。”哥哥立即去牵羊了，大声吼着：“谁都不能卖！羊是我的！”哥哥对羊的感情很深，一点点养大的，怎能眼睁睁卖掉。妈妈跑过去抢夺，哥哥和妈妈争抢着缰绳，哥哥大哭着，亮亮也哭了。爸爸发怒了，呵斥道：“明明！你放羊去吧！明天你别上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