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之中,眼前似有无数个画面闪现,最终定格在安纯玉那张绝望又固执的表情上。他一直盯着她,口中喃喃不断的念叨“你答应过的……”
猛地醒来,满头冷汗。
冷熙望着眼前的环境,意识渐渐恢复,这是她住的地方。她回来了,那么安纯玉呢?她翻身就下床,还没等走出去就被绿蝉拦住。
“庶妃,你醒了?我去吩咐丫鬟摆饭。”绿蝉的动作很明白,不让她出门。
这时她才醒悟,已经是晚上了,她居然昏迷了那么久,那安纯玉……她突然腿软。
“庶妃!”绿蝉扶住她,搀着她坐到椅中。
她一把扯住绿蝉的手问道:“安公子呢?安纯玉回来了没有?”
“庶妃?”绿蝉一愣,眼神闪动着说:“听说、安公子今天单独出府,划船时不小心掉到河里。王爷派人去找了,只是河水太深,没找到。”
冷熙嚯的站起来,双手攥的死紧。
她知道,这是对外的说法,她不信安纯玉真的死了。当时穆惊澜身边是带了人的,即使将安纯玉打伤掉到了河里当场就死了,那他应该在第一时间让人捞尸体,水再深,又怎么会找不到?一定是没有死!
“王爷呢?”她冷声问。
“在安庶妃那里。安公子出了事,安庶妃太过悲痛诱发了旧病,情况很不好。”
听了这话,她甩身就往外走。
“庶妃,请问你去哪里?”绿蝉紧跟在她身后。
“熙儿,这是去哪儿?”殊不料穆惊澜迎面走来,冰冷的笑光阻断了她的路。
冷熙瞪着他,克制着心里翻滚的情绪,问:“安纯玉在哪儿?”
“熙儿,你知道的,为什么要问?”他轻声一叹,走至她面前:“你亲眼所见的还能有假?他掉入河里,没能救起来。安庶妃为这事也病倒了,也通知了乔府,明天正式办丧事。”
“你胡说!”冷熙咬牙打断他的话,胸口剧烈起伏,紧紧抓着他的手腕:“他不可能死!你只是打了他一掌,他只是掉到了河里,又没有暴雨,怎么可能救不起来?你真的让人救了吗?你若要让人救了,即使救不了他的命,那么尸体……起码、尸体也捞得上来。你说他死了,那让我看他的尸体,不然我是不会信的!”
“熙儿。”穆惊澜揽住她不断发颤的身体,目光清冷,声音坚毅:“对,你猜疑的很对。救不上来,也该捞到他的尸体。我告诉你,我的确没能捞到他的尸体,他就像在掉下去的那一瞬间消失了一样,什么都捞不到。我跟你一样,找不到他的尸体是不会相信他真的死了,我会全国搜查他,一旦找到,我会亲手划破他的咽喉,看着他在眼前咽气。”
“我就知道……”一番狠意的话令冷熙蓦地松口气,这表示安纯玉真的可能活着。
“不过……”穆惊澜话音一挑,嘴角勾起森冷的笑:“熙儿,你要清楚,死在江河湖海里的人是很难捞到尸首的。退一步讲,他被我打伤了,昏迷中难道不会被淹死?他死亡的可能性太大了,你别侥幸,抱着希望一旦破灭,会更痛苦。另外,他的丧事已经吩咐下去了,不会更改。”
丧礼能表示什么?冷熙根本不在乎。
回想起安纯玉,每一个言语笑容都那么清晰的呈现在眼前,她几乎是认定他活着。说不出具体依据缘由,就是一种感觉,他不可能死。
“熙儿,你今天说的一句话很有意思,让我回味良久。”穆惊澜忽而抿出一笑,抬起她的下巴,说:“你说,他就像你的弟弟一样。熙儿,你有个弟弟?他是不是跟你弟弟很像?是长得像,还是性情像?很可惜,你们相处的方式不像姐弟啊。”
“不关你的事!”甩开他的手,冷熙返身回到屋内。
她本想再去河边搜寻,但听了他的一番话,改变了主意。
他的话不是撒谎。
虽然目的不同,但他绝对会不遗余力的打捞安纯玉,既然打捞不到,那表示安纯玉已不在河里。或许,安纯玉顺着河流漂浮,被人救了,他也一定派了人在找。另外,文戬肯定也在找。但是,也正如他所说,安纯玉被他伤了,那一掌力道可不轻,安纯玉那么单薄的身体怎么经受得住?
不可能的,他不会死,不可能死……
穆惊澜跟着来到屋内,就坐在她身边:“今天的事,的确让我很吃惊,太吃惊了。熙儿,你应该也是始料未及吧?”
她盯了他一眼,又垂下眼。
的确,安纯玉今天有些古怪,但是……他只是无法再忍耐,只是想带她离开,只是性情太冲动而已。若是他真的死了,那么就是她的罪,她再一次害了他。
紧抓着扶手,脸色变的苍白,额上冷汗直冒。她死死咬着嘴唇,为了抗拒心里不断的猜测,直将嘴唇咬破出血也无动于衷。
“你!”穆惊澜发现了她的异常,立刻分开她的唇。
冷熙只觉小腹绞痛,身体滑坐到地上。
“冷熙!”穆惊澜很清楚她为什么这样,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将她抱到床上立刻吩咐人去请大夫。
腹痛一阵接着一阵,不一会儿衣服就被汗水浸湿,虽然很痛苦,但她的嘴角却勾着快意冷笑。
“你休想!”看穿她的意图,穆惊澜将她的手腕捏的发紫,恶声贴在她耳边冷冷低语:“熙儿,这个孩子是你我纠缠的见证,你要撇清关系,想都别想!”
“我不止会想,还会做。现在你还能拿什么威胁我?”冷熙笑着冷视他,攥着拳狠狠的击向小腹,还未贴近就被他阻止。
“你会知道的。”穆惊澜捏住他的双手,制止她乱动。“我劝你乖一点儿,当着外人的面,我还不想将你绑起来。你可别逼我。”
“啊!”蓦地一阵剧烈绞痛袭来,她终究是没坚持住昏了过去。
“你……”望着她大汗淋漓晕过去的脸,穆惊澜只觉得满腔怒气无处发泄。
门外脚步声传来。
“王爷,大夫来了。”
穆惊澜狂戾的盯着来人,劈头就是一句死命令:“给我保住孩子,否则我要你的脑袋!”
“是,是是。”大夫惊的提心吊胆,赶紧上前诊脉,取出保胎丸喂了下去。
“怎么样?”穆惊澜冷问。
“回王爷,有惊无险,胎儿无恙。”大夫跪在地上,擦着冷汗,又说:“只是、只是庶妃妊娠反应剧烈,实在不易情绪激动,若再有这种事情发生,恐怕随时会有意外。鉴于庶妃现在的情况,身体很虚弱,安全起见,最好吃几天保胎药。”
“下去!”穆惊澜摆手。
大夫忙颤巍巍的告退。
“绿蝉。”
“属下在,王爷有何吩咐?”绿蝉进来。
“从今天开始,你要一刻不离的看着她,不能容许她有丝毫闪失。若她有个差池,后果你应该明白。”穆惊澜沉冷的吩咐。
“是,属下明白。”
穆惊澜又朝床上看了一眼,然后前往书房。
“王爷。”青翼已在书房外等候。
“搜寻的结果如何?”一面问,一面进了书房。
“回王爷,属下亲自率人沿着河岸一带查找询问,并未有人从河中救过人上来。依照水流和时间,在可能的河段内又打捞了一番,毫无收获。”青翼说完看他一眼,谨慎的迟疑道:“王爷,他会不会……”
“哼,安纯玉。”穆惊澜抿出一丝冷笑,似乎这个结果在他预料之中。幽光一闪,他又问:“云涧那边有没有消息?”
“尚无回音。”
“马上就是九月了,武林大会也即将开始,江湖上要热闹了。呵,碧水山庄……”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幽暗的眼中闪着冷光,少顷道:“最近王府里不太平,你吩咐下去,各处都要盯紧。”
“是,属下明白。”
“下去吧。”穆惊澜放松身体靠在椅背里,微微阖眼,又想起那张满是冷汗的苍白面容,倔强固执的可恨。